李崢
如果美國隨時可以根據本國需要和本國利益將已經是白紙黑字的國際條約推倒重來,那么這些條約本身的意義將大打折扣。
上臺伊始,特朗普提出了“美國優先”,在他看來,美國金融危機以來的相對衰落正是因為美國擔負了“不必要”的國際責任,只要減輕了這些負擔,美國完全可以依靠自身實力實現“再次偉大”。
特朗普的全球戰略設計基于上述邏輯,其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梳理美國“應當承擔”和“無需承擔”的國際責任,據此重新調整美國在各個國際機制中的角色。
在“應當承擔”的部分,特朗普政府選擇了七國集團(G7)、二十國集團(G20)、亞太經合組織(APEC)和北約等以西方為主導,側重經濟和安全領域的國際機制。特朗普認為這些國際機制不需要美國出錢出力,還可以起到團結西方陣營、推廣美國新的經濟觀和安全觀、應對美國“優先議題”的作用。
但特朗普并不熱衷于推進全球金融監管、反避稅、宏觀政策協調等上述機制的主要任務,反而利用這些機制大談諸如“朝核危機”、產能過剩、非法移民等特朗普政府更關心的議題。美國這一轉變讓其他參與者感到無所適從,很多之前已延續多年的合作和談判如今陷入僵局。
相比上述機制,美國在“無需承擔”部分的做法就更令人失望。特朗普不顧國際社會和美國國內的強烈反對,堅決退出了《巴黎協定》,拒絕承擔美國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的國際責任。美國的退出讓該協定的權威性和約束性大打折扣。
美國對聯合國、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三大機構的支持也在顯著削弱。據統計,美國拖欠聯合國會費已達8.96億美元。
特朗普的“美國優先”不是簡單的孤立主義,而是具有一定單邊、冒險主義色彩,沒有放棄對國際社會的干預。這種干預帶有鮮明的目的性和功利性,只要能夠從中獲取各種實惠,美國并不介意去趟渾水。
中東政策方面,特朗普一直要求廢除“伊核協議”。多次對伊朗發出軍事威脅。讓伊朗政府已經動了退出協議的念頭。
美國還摻和到海灣國家的復雜糾紛之中。特朗普將首訪選在沙特和以色列,之后馬上爆出了海灣國家和卡塔爾之間的外交糾紛。
現在來看,美國的軍火大賣,是這一系列風波中為數不多的受益者。以色列肯定了美國在伊朗問題上的新立場,重新啟動兩國在反導、網絡安全等軍事領域的深度合作。但更多的中東地區國家則要面臨更為嚴峻的地區安全形勢,沙特、伊朗、以色列三國都在摩拳擦掌,地區軍備競賽的風險顯著上升。
趁火打劫、趁亂牟利是特朗普外交的特征之一,這種不負國際責任的做法本不應出現在一個大國身上。而同樣的做法也出現在特朗普在亞太、拉美和對歐政策上。在亞太,特朗普政府企圖繼續攪動南海局勢,增加有挑釁性的“自由航行行動”,在朝核問題上向各方施壓;在拉美,美國不顧委內瑞拉的國內人道主義危機,繼續加大對該國的經濟制裁,尋求借助這一手段顛覆馬杜羅政權;在歐洲,特朗普在訪問期間繼續宣揚其“民粹主義”理念,支持東歐國家遵循類似路徑,這與歐盟所倡導的“統一價值觀”相悖。在特朗普的零和邏輯下,美國也將是這些地區動蕩的受益者。
反全球化和民粹主義是“美國優先”的內核,這種思潮是當今國際體系的重大威脅。特朗普政府還希望更多國家能夠成為美國的追隨者,用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要求重談一系列已經簽署的自貿協定等行動表明國際條約和全球治理的脆弱性,率先打響全球貿易戰的第一槍。
美國國債占到全球國債的30%,如果美國國債快速增長的勢頭得不到遏制,未來全球債務負擔將更加沉重。從維護國際金融市場穩定的角度看,快速增長的巨額美債未來也將嚴重透支全球經濟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