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主持:徐賽兒
人教版七上第四單元·思路要清晰
特邀主持:徐賽兒

徐賽兒,浙江省寧波市興寧中學語文教師,寧波市名教師,中學語文高級教師。

“大嘴”二三事
◎沈家昇 浙江省寧波市興寧中學八(4)班
我有一個矮個子室友,一米五○的個頭,年齡也比我們小兩歲。你可別看他個兒小年紀小,他有一樣東西特別大,那就是嘴巴。如果你看到過他的笑,你肯定會驚訝不已。因為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一扯,整張嘴能占去大半張臉。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就是你。是的,就是你。我當初第一眼見到你,就被你那張大嘴吸引住了,不說話倒也罷了,一開口,那就要被嚇一跳了——一張碩大的嘴像是由內而外地鑲嵌在你那尖尖的小臉上,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更怪的是,那張大嘴似乎是個魔洞,里面蹦出來的詞是一個接一個,好些詞是我們聞所未聞的,似乎你的腦子是一個百度詞庫,無法窮盡一般。因為詞多,所以,你的話也多。
一個早已熄燈了的晚上,寢室外很安靜,只有宿管員阿姨的腳步聲噠噠噠地走著,而我們的寢室內有一個聲音,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切切察察地說個不停,這聲音或許有點怪,聽不出到底是在說些什么,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跟誰說著悄悄話。沒錯,那就是你的聲音。你說了很久,一直沒有停的意思,我們沒人理你,你也不在乎。后來,你的下鋪忍不住了,用腳狠狠地踹了踹你的床板,給了你一個八級“地震”,你安靜了小一會兒,可不久又開始了。這一夜,我們在你的切切察察中遲遲才入眠……第二天一早,當我們向你投去怨怒的目光時,你聳聳肩,一臉無辜地跟我們說,你昨晚是在自動更新你的“百度詞庫”。
你的一個朋友,信任你,將他自己的一個秘密告訴了你,希望你當一個樹洞,永遠藏住這個秘密。可你卻忍不住了,哦,不!是你的大嘴忍不住了,一開始只是在同桌之間交換著這個秘密,后來竟然在四人小組中討論,最后,全班都在聊這件事了。更可惡的是,這原本只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但在你的言語包裝下,它變大了,成了一件天大的事。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知道的,這個朋友就是我。事后,我狠狠地質問你怎么回事,你還是一臉無辜地聳聳肩,說:“我干什么了我?我什么也沒干啊!這不是我的錯,這是上天賜予我的大嘴不小心犯了錯,說到底,這是上天的錯。”
至此,你收獲了一個外號——“大嘴”。
但你的大嘴偶爾也能辦件實事。那是個星期五,天氣很好,下午兩節課后就可以放學了,我們心花怒放,一早就約好了一起去富邦體育場打籃球,可數學老師卻把我們一個不漏地全留了下來,說是要再上一節課,給我們補充營養,同學們哭天搶地。許多人都出馬試圖說服老師,包括那個在我們看來無所不能的班長大人,可最后他們都灰頭土臉地回來了。你見狀,毛遂自薦要去和老師談判,并揚言不把老師說服就給我們全班每人一百元。我們聽了,都笑你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但因為有錢的誘惑,大家還是前簇后擁地把你送到了辦公室門口,然后躲在角落里等著看你的好戲。可接下來的事,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使我們像遭遇了一個霹靂一樣,全體都震悚起來。五分鐘后,你笑容滿面地走出了辦公室,并帶來了老師宣布的新消息——新加的課取消了!大家都可以回家了!
這使我對你的“大嘴”產生了新的敬意,別人不能做到的事,你卻能夠成功,你確有偉大的神力。吵鬧我們睡覺與泄露我秘密的厭意,從此完全消失了。
【徐老師評】
文章用生活化的語言和夸張的筆觸寫活了生活中一個真實而平凡的人。在具體寫法上,有三點特別突出。首先,文章的思路非常清晰。在內容安排上不僅有條不紊,而且一波三折,步步深入。這個“大嘴”不僅嘴大,而且話多,更為可惡的是,他還經常說漏嘴,但文章最后筆鋒一轉,神奇的事發生了,那張嘴有魔力,竟然能說服老師為我們爭得權利。其次,文章中人稱的轉換也很有意思。無論是從第三人稱轉換為第二人稱,或是從第三人稱轉換為第一人稱,都顯得自然而有味。此外,文中對教材內容的化用也非常成功。如文章多處化用了《阿長與〈山海經〉》中的句子,貼切而傳神,增強了文章的趣味性。
這天,我回家晚了
◎吳聞欣 浙江省寧波市興寧中學八(3)班
我是一個乖乖女,我很少晚回家的。但這天,我回家晚了。
這不是我的錯。是我爸的錯。
好不容易盼到了周五下午放學的鈴聲,我只想趕緊回家,和家人圍坐在一起,吃一口自己最喜歡的熱菜熱飯,然后看看書,聽聽音樂。
可是,父親打來電話說:“寶貝,今天晚上我帶你去文鼎一號吃飯,全寧波最高檔的飯店哦!你半小時后在校門口等我,我來接你!”父親興奮的語調在電話那頭跳躍。
“我不想去。”我在電話這頭冷冷地回了一句。
“哎呀,去吧。我本來也不想有飯局,可那是全寧波最高檔的飯店嘛,我想讓你見識見識也好。你就當開開眼界?”父親繼續在電話那頭鼓動著。幾秒后又補充道:“也有小孩子的。”
罷了罷了。
是夜。天色似乎格外暗,詭異的紫紅。母親遠遠地指給我看那霓光閃爍的文鼎一號。像是碗一樣的形狀,千萬根鋼條直指天空。那些彩色的光就像劣質的亮片掛滿它全身。正裝的服務生列成兩排熱情地迎我們上樓。墻壁是土黃的壁紙,每隔兩米就有一面鏡子,但又存心不讓你看得真切:在鏡上彩繪了古裝的妖艷女子。
進入包廂,一屋子的人,煙霧騰騰,有臉盲癥的我有點暈了。他們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父親為我們引見:“這位是王老板,這是他表妹,其余你們都認識——洪行長、李律師、肖經理……呶,那兩位小美女小帥哥比欣欣大,人家都讀高中了,都是重點高中啊,了不起!欣欣,你可要向哥哥姐姐們學習。”我“噢”了一聲,也便懶得再聽他說了,那口氣,讓我覺得父親不是我的父親,很陌生。我打量著包廂,金碧輝煌,我有點不適應。眼角掃到了兩張小沙發,一張沙發上已經坐著一位一頭秀發的姐姐。我覺得也許那里可以給我一些安全感。我走上前去,摸了一下,麻布的觸感。我問那比我先到的姐姐:“姐姐,我坐這兒可以嗎?”她卻伸出手說:“你好!”我頓時泄了氣。只努力藏住,佯裝對她手里的Cosplay劇本感興趣,撩動了幾張,但她也沒再搭理我什么。我很尷尬地坐著,反復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終于,那邊的大人結束了冗長的寒暄儀式,拉我們三個小孩入座。那張大圓桌空得讓人覺得像個無底洞,面前的餐具也較別的地方大許多。盤子擦得光潔,卻仍照不出我猙獰表情。具體吃了些什么記不大清了,只知道有一塊牛排還淌著血,一個芋艿煲蠻好吃的,旁的食物都寡淡無味。似乎還有海參,我一見它那軟塌塌的造型就惡心,不動一口。之所以對它有印象,是因為服務員曾把一塊掉在桌上的海參重又拾回一位美女阿姨的餐盤里,引起不小的騷動。
席間他們不停敬酒,我使勁兒微笑,起立,喝一口果汁,說一句“應景話”,然后再坐下。整整三個小時,我整個人都快抽過去了,隱約聽到對面飄過來一句話:“小孩子怎么都不作聲?”我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的兩位高中生——一個拿著手機不停打游戲,一個還在研究她的劇本。我也就釋然了,心安理得地從書包里抽出一本博爾赫斯的小說看了起來,直到離席。
帶著一身煙味,我回到了家,到家已快十點了。我狠狠地搓了回身子,癱在床上。
這天,我回家晚了。但真的不是我的錯。
【徐老師評】
文章采用倒敘手法,開頭先告訴讀者“這天,我回家晚了”。然后說“這不是我的錯,是我爸的錯”,這樣的開頭極具吸引力。讀著讀著,讀者自然明白了,原來,小作者那天晚上是跟著父母參加了一次對她而言很尷尬的聚會。而這,正是小作者回家晚了的原因,也是她重點要交代的內容。她是希望通過這樣一次經歷,表達她對成人世界的排斥和對世俗交際的反感。在記敘過程中,文章以時間為順序,用一系列表示空間轉移和時間推移的詞來展示事件。整個記敘不緊不慢,有條不紊。加上結尾處的前后呼應,使得文章渾然一體。
對校園清潔工的一次訪問
◎王梓涵 浙江省寧波市興寧中學九(2)班
那個頭發稀少的清潔工阿姨,我已經注意她很久了。
她常年穿那身藍底小碎花的衣服,大概是工作服吧。她經常在我們上課的時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拖地。大概是為了不影響我們上課,她拖地的時候,總是把身子壓得很低,因此,透過高高的窗臺,我只是偶爾看到她弓起的背。有一次,我因為有事離開教室,我看到她靠在教室后門的墻壁上,一動不動的,好像是累了在休息,又好像是在聽我們上課。那一節課,我們上的是英語課。
我經常在想,她是哪里人?多大年紀了?孩子在哪里上學?
今天,我想去訪問她,和她聊聊天。同去的還有我的好朋友葉子。
沒有事先約定,我們單方面地把訪問時間定在了中飯后。我們知道,那個時間段,她一般會在女生洗手間邊上的那間逼仄的小房間里休息。
果然,我們在那里見到了她,她正坐在那個沒有窗戶的小房間里喝水。那房間除了一把椅子和一些衛生工具之外,便是一堆疊得高高的飲料瓶,大概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間。
我們說明了來意。她靦腆地笑著,說:“我有啥好采訪的呀?”葉子馬上說道:“阿姨,我們覺得您看上去特別親切,正好我們老師給我們布置了采訪任務,所以,我們想來跟您聊聊天。”她笑著走了出來,說里面空間太小了,而且堆了一大堆的塑料瓶,味道不好聞。
于是,我們走到了教學樓拐角的那條小河邊,在草坪的路牙子上坐了下來。
“阿姨,您是哪里人?”我先問道。“安徽蚌埠的。”“哦,阿姨,我爸爸老家也在安徽蚌埠,看來,我們還是老鄉呢!”我驚喜地說道。“是嗎?”她抬起頭看著我,笑意盈盈。“可是,我們只是打工的,你爸爸肯定是讀大學后出來的吧?”我點點頭。我看到了她眼里閃過的一絲羨慕。
“阿姨,您有孩子嗎?”葉子提問了。一提起孩子,她沮喪的神情馬上不見了,她自豪地說道:“有啊,和你們差不多大,也是女娃,有兩個,在老家上初一和高一,成績好著呢。”“太好了!那您為什么不帶她們到這里來讀書呢?這里教學質量好。您可以和我們校長去說一下,讓她們在我們初中和高中讀就好了。”聽到這里,她哈哈大笑,說道:“哎呀,你們是校長就好了。我們這些人,是打工的,沒有寧波本地戶口,小孩子跟著我們,沒有地方讀書的。”原來如此。
“阿姨,方便告訴我們您每個月大概有多少工資嗎?”“呵呵,很少的,也就兩千左右,除去吃飯和房租,剩下的也就一千左右了。不過,我每個月還會有一些廢紙和飲料瓶收入,但現在少了。因為這學期,你們老師規定你們不能在教學區喝飲料了,飲料瓶就明顯少了。”說完這些,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然后又說道:“不過,你們這個年齡,喝飲料確實不好,應該少喝。”這時,我的腦海里浮現出她用雙手在半人高的垃圾桶里翻騰的身影。原來,我們隨手扔掉的每一個飲料瓶,對她而言,都是一份小小的收入。
我突然想起那天我看到她靠在我們教室后門邊上的身影,于是,我問道:“阿姨,我有一次看到您靠在我們302班教室的后門,很認真地樣子,您是在聽課嗎?”她聽我這么一說,爽朗地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她撥了撥那僅有的幾縷燙過的劉海,說道:“我只上過幾年學,我也想學點東西啊,我小時候語文還特別好呢。我很羨慕你們的,你們可要好好學。我在外頭打工,也是想著以后讓我家閨女能上大學。”
知識改變命運。這位樸素而平凡的清潔工阿姨,用自己的行動,努力改變著自己和孩子的命運。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位母親的付出,看到了一個平凡人的不平凡。
【徐老師評】
這次訪問,小作者約同小伙伴一起,拜訪的是一位極其普通的校園清潔工。小作者的記敘很有條理,從注意到她,到萌發訪問她的念頭,再到完成一次訪問,整個過程以時間為序展開。在具體采訪中,小作者用四個問題推進整個采訪,行文上,每一個問題單獨一段,最后一個問題呼應了開頭的場景。這就使得文章的思路非常清晰。此外,文章寫法上有敘有議,除了語言描寫之外,還多處運用了外貌、神態、動作和心理描寫,使得文章內容更加充實,人物更為立體,情感也更為豐富。
陳玉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