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動墨不動口

文/亦云

韓非動墨不動口

文/亦云

韓非的毛病是口吃，說話不大利索。可他又有一個絕活，就是著述功力不錯。韓非懂得如何揚長避短，很少動口跟人爭辯，多以紙墨與人交流。這在百家爭鳴的環境中，他多少有點尷尬，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又成全了他的君子之風。

韓非是戰國末期韓國公子，屬于高干子弟。韓非后來載入中國的歷史，并不是因為家庭背景，有個當國君的父親。韓非筆墨氣勢磅礴，思想如泉涌水。正是憑借一副頭腦，一管筆，韓非曾在長江流域上叱咤風云。

當時，韓國很瘦弱，常受鄰國的騷擾，甚至有幾國虎視眈眈，開始蓄謀吞并韓國。身為貴族后裔，韓非多次向國家提出富強安民的種種方案，但并沒有受到采納。于是，他多少有點懷才不遇的情緒，挑燈寫下了名篇《孤憤》。沒多久，《孤憤》越過韓國邊界，傳到了秦國。秦王嬴政甚是喜歡，藏在戰袍里，一有時間就拿出來讀幾句。有一天，韓國派他以使者的身份前往秦國。臨行之前，韓非做了充分的準備，把對秦王嬴政的勸詞寫下來。到達秦國，呈給秦王嬴政。秦王嬴政被他那富有感染力的文字打動了，便把他留在了身邊。韓非當然求之不得，立誓效忠于秦王嬴政。這惹得一個叫李斯的高官幾夜失眠。

李斯是以“老鼠哲學”鉆進秦王麾下的。他與韓非是同學，導師是荀子。荀子對他們的前程都很看好，從學問上，荀子對韓非更是贊賞。于是，李斯就暗暗有點嫉妒，但并沒有寫在臉上，因為畢竟只是同學，威脅不到什么。在魚龍際變的關鍵時刻，韓非卻被收入秦王麾下。按李斯的政治性格，他的神經不可能不繃緊。他生怕韓非動搖了他的政治利益。于是，李斯密切聯系小人，開始陷害先天殘障的韓非。韓非本來就是結巴，哪是李斯的對手。

李斯結束了韓非的生命，但韓非言論的生命力卻叫李斯束手無策。韓非本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到了生命的晚期，他又博取了儒家的禮教，與“三順”唱和了。“三順”源于他的導師荀子。韓非承襲荀子的思想，說：“臣之所聞云：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則天下治，三者逆則天下亂。此天下之常道也，明王賢臣而弗易也。”其主要意思與孔子的三正大體一致。

對于“順君”，韓非有他的說法：“主之所以尊者權也。”“勢者勝眾之資也。”“威勢者，人主之筋力也。”這些理論是他從個案中提煉出來的。桀得權勢就能制天下，堯無權勢就不能正三家。韓非主張，只要是君，就不得反對，更不得推翻。他說：“堯、舜、湯、武，或反君臣之義，亂后世之教者也。堯為人君而君其臣，舜為人臣而臣其君。湯武為人臣而殺其主，刑其尸，而天下譽之，此天下所以至今不治者也。”韓非認為，天下所以不治，都是由于不能維持君臣的地位。所以，只要是君主，不論他是庸主，臣民都應對他效忠。

對于“順君”，韓非主張絕對男權夫權。概括來說，他力主男女有別。在自然方面，認為女子比男子容易衰老，而勞動力也比較弱，所以男女不能平等。在制度方面，主張政治上，女子不得參政；經濟上，女子沒有財產，只能私自積聚一點；道德上，必須以妻事夫，同于以臣事君、以子事父，而且夫會出妻。

韓非對于忠孝相提并論。他說：“夫為人子而常譽他人之親，……是誹謗其親者也；為人臣常譽先王之德厚而愿之……是誹謗其君者也。故至今為人子者，有取其父之家；為人臣者，有取其君之國者矣。父而讓子，君而讓臣，此非所以定位一教之道也。”但是，這卻不是他的主意。他的主意，以為忠君與孝父是不兩立的：“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夫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韓非認為國是公的，是各家所共同的；全國只有一個君；家是私的，各家都有其父，全國有無數的父。所以，必須是忠君重于孝父，愛國重于愛家；而不能如儒家所主張的那樣，君父并重，移孝作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