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遐想

張一帆

那一次我和父母去南山旅游，行至半山，已是午后二時多。

太陽正當空直照，無情地向地上潑下熾熱的火焰。我沿著山間林中一條小徑快步向前，想去枝葉更加濃密處避太陽。走了一段才發現爸媽不在身后。回頭尋時，又發現小路無止無盡。

我一路在林子中走著。風挑動樹枝，四周的榆葉柏葉聒噪起來。林中有幾只雀兒在樹木間疾飛，好像是急著離開這林子。但無奈這枝葉隱天蔽日，參差交錯，不論它們如何急著出去，都只能撞在那羅網般的綠色屏障上，不一會兒便精疲力竭，再也飛不動了。

我正在這林間“撞”得精疲力竭，忽見前面有一條小溪，當中有許多大石頭。我找了一塊坐上去休息。此時，太陽雖仍在頭上照著，但已不及之前那般毒了。

一陣涼風自林子里吹了出來。我抬起頭，閉上眼睛迎著風，感受著這涼意。過一會兒，睜開眼睛，仔細望這山林。只見眼前已不全是榆樹柏樹了，當中夾了許多松樹和其他樹。小溪把這茂密的林子分開了一道縫兒，兩邊長了許多的幽蘭。不遠處有一大片竹林，當中隱約有條小路。我跑去看，果真有一條小徑，便順著小徑走了進去。

竹林中更加涼快，若是置棋對弈，可真是要“棋罷指猶寒”了。地上滿是竹葉細細的剪影，我踏著竹影，“獨行”幽篁里，只是大白日頭，不會有“明月”來相照。卻因此想到了王維，想到他經歷大難后，在輞川經營他的別業，想著“來者復為誰”。這么一想來，這里卻和輞川有幾分像。剛才在石頭上眺望時，看見了一大片湖，湖邊有幾個小岡子。只是不曾細看，未留意湖上是否有座小亭子，容王右丞和裴隱士在其中大醉一場，忘卻曾經在人間的苦難。我又看見另一個醉者的身影，手提一壺酒，但不像個醉漢，反而像個仙人，在我前面的小徑上大笑著，飄然地走過。我想起李白曾在匡廬隱居，而廬山上有好幾片竹林。不知李白是否曾在竹林中飲酒，我仿佛看見了一個飄逸而孤獨的李白，在月色下“舉杯邀明月”，而后一口飲盡。只是他飲的不只是杯中之酒，更是平生的郁郁不得志。我好像看見他一腔忠心報國的熱血和滿腹才華無處可施的苦惱；我仿佛看見了他的憂郁，他的痛苦，他的悲哀和他的憤恨！而只有大自然能給他們些許安慰。想到這些，我不免被他們感動，為他們嘆惜，心中生出許多感慨來。涼風習習，我仍舊踏著竹影在竹林中前行。

慢慢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回頭看時，隱約看見太陽已經西沉。再往前看時，只見竹子漸漸疏了。過了一會兒，一條馬路便在前方。我順著路走到大門，看見爸媽正焦急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