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荷香

熊明

荷包飯

爸爸說，他讀小學時，第一次帶的午餐，是用干荷葉包的米飯。那種荷葉和大米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來的清香，讓他至今難忘。

我從來沒有聽爸爸說過這樣無與倫比的美味，便朝爸爸嚷：“我要吃荷包飯。”

爸爸爽快地答應：“等我們回到萬荷湖后，請奶奶給我們做荷包飯。”

萬荷湖是爸爸的故鄉，當然也是我的老家。我雖然生長在高樓林立的城市里，但也知道，我的根仍然在那片生長著茂密荷蓮的水土中。

當我終于在暑假跟著爸爸回到故鄉時，我完全沒有想到，一下子走進了一片荷花的海洋。那遍地濃釅的荷香撲鼻而來，直透我的心肺。

我告訴奶奶，我想吃她曾經為爸爸做過的荷包飯。奶奶一頭霧水地看著我，又看看正對我努嘴搖手的爸爸，才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嘆道：“傻孫女，你爸爸何時吃過那么好的荷包飯。那時生活苦，你爸爸帶的午飯，就是一包米飯和幾只酸辣椒呀！”

原來爸爸騙了我。

一朵荷花能開多久

“一朵荷花一般能開四天左右。”爸爸告訴我，并讓我自己去觀察。

于是，我站在一處不大的荷叢邊，看定了一個嬌嫩嫣紅的花苞，靜靜地凝視了很久，卻沒有等來這朵荷花的開放。

爸爸又告訴我，荷花常常是在清晨開放的。

第二天清早，我跑到荷塘邊，果然看到這個花苞微微張開了小口。有一只蜻蜓飛來，它的腳緊緊抓住微張的花瓣，整個頭則伸到了花口里。不一會兒，蜻蜓驚飛了起來，我看見花苞抖了一下，外層的花瓣倏地又張開了一些。

我的心激動得怦怦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花苞，等待著它的再次抖動、張開。但是我等了一天，沒有再看見它有任何動靜。

第三天早上，我急不可耐地跑去荷塘邊，欣喜地看到，昨天微開的花苞，現在終于綻放了！那一片片花瓣盡情地舒展著它們的紅顏，托出一個嫩黃色的小蓮蓬。

到了第四天，我看到這朵荷花完全鋪展開了，而且一些花瓣開始耷拉下垂，風吹來，有兩片花瓣掉落在荷葉上。再看它們曾經簇擁的小蓮蓬，已變得大了些，顏色也成了鵝黃嫩綠。這時我才意識到，一朵荷花也許就此完成了它的使命。我的心里不由生出一份淡淡的憂傷。

晚餐，奶奶做了爸爸一直想吃的荷包飯。我聞著那濃郁的荷香，看著爸爸慢慢打開折疊的荷葉，恍惚看到爸爸正在打開一朵荷花……

一剎那，我驀然醒悟，一朵荷花原來還開在這荷包飯里，一直開在爸爸的心里！

哦，一朵荷花，也從此永遠開在了我的心里。

唐麗光摘自《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