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在亞歐大陸橋上的“金火車”

福泰來

今年是“一帶一路”倡議提出5周年。5年前（2013年9月7日），習近平主席出訪哈薩克斯坦，在納扎爾巴耶夫大學提出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同年10月，習近平在印度尼西亞提出共同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自此，“一帶一路”倡議走進世界視野，引發全球共鳴，受到全球關注和響應。

正在這個時候，我收到了中國鐵路作家協會主席王雄先生送給我的新書——長篇報告文學《絲路大通道——中歐班列紀行》。亞歐大陸橋是溝通東方與西方的“金橋”，那么奔馳在大陸上的中歐班列，理應是“火車一響，黃金萬兩”的“金火車”?！度嗣裎膶W》在節選刊發這部長篇報告文學時，取名為《奔馳的“金火車”》。中歐班列降低了大宗商品高效跨境運輸的費用，助推了“買全球、賣全球”，成為亞歐企業眼中的“金火車”。

全書28萬字，近百幅圖片，形象生動翔實地介紹了中歐班列如何開行、怎樣開行，以及背后發生的鮮為人知的故事，讓讀者耳目一新，無疑是廣大讀者認識、理解“一帶一路”倡議，最直接、最現實的載體和最豐碩的成果。

據《人民鐵道》報報道：截至2018年8月26日，隨著X8044次中歐班列（漢堡—武漢）順利到達武漢吳家山鐵路集裝箱中心站，標志著中歐班列累計開行數量達到10000列。數字耀人眼目，可有誰知道開行突破10000列中歐班列，其背后經歷了什么樣的艱辛和不為人知的努力工作?。?/p>

2011年3月19日，“渝新歐”班列成功開啟了首趟之旅，開創了中歐經貿、文化交流新紀元，古老商道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被媒體稱為“一個偉大創舉”。

早在兩年前，王雄推出了讓讀者眼前一亮的報告文學《中國速度——中國高速鐵路發展紀實》。這部由外文出版社以中、英、法、德、俄、日、西、阿8種文版出版發行的書，一經面世便引起轟動。隨后，《人民文學》《中國作家》和《人民日報》都給予選登和轉載。有評論家認為這部作品是作家探秘中國高鐵成功之道的拓荒之作。作品系統梳理了中國高鐵發展的艱辛歷程，總結了高鐵創新發展的中國經驗，展示了中國高鐵的亮麗名片，是“中國速度”的深刻表達。和《中國速度》一樣，《絲路大通道》也是文圖并茂。王雄在謀劃這部書的時候，一定是這樣想的：當今是圖文時代，讀書的視角美感非常重要。何況在廣袤大地飛馳的高速列車，如流星一般，呼嘯而至，一閃即過，給這個世界留下了無限遐想空間。尤其這樣一部連接中國與中亞、歐洲“鋼鐵駝隊”的作品，他更知道讓讀者閱讀審美的意義。

這是一部精密精準的作品。報告文學不同于小說創作。小說構思好之后，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想象進行天馬行空式的創作。而報告文學則必需嚴謹審慎精細，尤其一些重大題材作品，更需要精準地寫出時間地點和人物，來不得半點虛構和想象。有人說，報告文學作家需要有一雙發現前方的好眼力。他的目光橫掃一切，并具有穿透力。因為報告文學哪怕是一點一滴都是非常講究的。那一點一滴都顯得非同一般時、絕妙無比時，那個所謂的整體才會活生生地得以顯示，也才會顯得非同尋常。應該說，《絲路大通道》就屬于這類作品。都說小說要有人物形象，可當你讀完王雄的報告文學之后，會有無數細節出現在腦海之中，這些生動細節將形象雕刻在我們記憶里。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作品中出現的大量時間節點。諸如，“從公元前114年至公元127年間，中國與中亞、中國與印度間以絲綢貿易為媒介的這條西域交通道路”，第一次命名為“絲綢之路”；1814年7月25日，世界上第一臺蒸汽機車在英國成功運行；1825年9月27日，世界上第一條正式運營的鐵路——達林頓鐵路通車；1937年，國際鐵路協會作出規定：以1435毫米的軌距作為國際通用的標準軌距；1992年12月1日，“東方1080”首列國際集裝箱專列從連云港發出，以此為標志，交接亞歐大陸橋正式開通運營；1904年7月13日，一條世界最長的鐵路在修建了13年后終于通車，成為橫貫歐亞大陸的交通大動脈；1990年9月1日，北疆鐵路建成通車，中國連云港至荷蘭鹿特丹的新亞歐大陸橋正式形成；1903年7月14日，中東鐵路全線通車，成為中國最早通往歐洲的鐵路；1997年4月1日，鐵道部在28個主要城市和港口間組織開行53個去向的“五定”班列；2011年10月22日，中國首趟國際集裝箱直達班列開行；2011年3月19日，“渝新歐”班列進入全程正式運行階段；2014年4月8日，“渝新歐”班列開始固定開行；2017年3月23日，“新渝歐”班列突破1000列——夠了，太多了，再寫就成了數字羅列。讀這本報告文學，可以清楚地看出，幾乎每頁都有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最多的一頁竟然有十幾處。王雄為這本書做的準備、下的功夫，不是哪個人都能做到，也不是哪個人都可以想象得到。

這是一部非常注重細節的作品。我始終覺得，一個報告文學作家的本事不僅在于他對生活強信號的接收，更在于他能接收到生活中的微信號。當代報告文學作家的薄弱之處，正在于他們感覺粗糙，缺乏細微感覺。他們忙于對大事件、大波動的描述，而注意不到那些似乎平平常常的生活狀態和生存狀態，注意不到那些似乎沒有聲響沒有運動的事物和人情。事實上，往往正是這些細微之處藏著大主題、大精神甚至是深刻的人性以及人的最基本的生存方式。王雄報告文學中，那些非常細微的描述隨處可見。比如，“一只小水杯的話題”“‘香料之路與火車”“哈薩克斯坦方案”“惠普的選擇”“小商品的世界”“小牙簽故事”等等等等隨處可見。正是這些對細微的精準描述，才構筑出這部作品的牢固之美、豐厚之美和整體之美，使之筋骨健全，脈象剛勁，大氣豐盈。當然，這些細微描述是需要才華和智慧的。大量的細節堆放在一起，不是物品放在倉庫里的簡單堆積，它們之間的關系、照應等，也是有規則的。因為在它們背后有一個共同的恒定原則、基本美學設定和一個主題目的。它們被有機地統一起來，猶如一樹藏于綠葉間的果子，它們各自皆令人賞心悅目，但它們又同屬于同一棵樹——一樹的果子，或長了一樹果子的樹，我們既可以有細部的欣賞，也可以有整體的欣賞。但這整體的欣賞，不管怎么樣，都離不開細部的精致。就人的記憶而言，他所能記住的只能是細部。

這是一部接地氣重實效的作品。只要稍微認真點讀就可以發現，為寫作這部作品，王雄做足了功課。讓我們看看他采訪的線路吧——從北京到西安、武漢、鄭州、寶雞、連云港、營口、大連、沈陽、哈爾濱、滿洲里、綏芬河、襄陽、重慶、成都、義烏、二連浩特——好在他2017年從《人民鐵道》報黨委書記、社長崗位上退休，不然的話是很難完成這樣一部宏大作品的。除了直接采訪，精明的王雄還利用多種渠道進行材料收集和準備。他是有心人，在任職期間，就開始著手。他說：“當中歐班列剛剛興起時，眼前一亮。中外媒體對此表現出了極大興趣，幾乎是對中歐班列逢開必報。出于深厚的鐵路情結和鐵路媒體人的責任，我十分關注這趟國際貨運列車，以極大的熱情探究這一新生事物。”從書中記載的大量數據和近百幅相關中歐班列國內外圖片和書后面三十位攝影記者名單上看，這種準備扎實有力、充分充足。他還開座談會、建朋友圈、找熟人聊、網上查詢、找檔案室、儲資料庫——當然，還有利用他得天獨厚的工作崗位和多年結下的人脈資源，甚至于接觸到一般人無法接觸到的上級領導，總之能利用上的他都不會放過?！奥L的中歐鐵路，傳遞著許多故事，也留下了許多猜想。我如同大海拾貝，躬身尋覓，樂此不疲。我很認真，點滴收獲，都會讓我欣喜萬分?！彼跁暮笥浿羞@樣說。正是這些有形無形資源的利用，他才能寫得縱橫捭闔得心應手，有事實有數據有態度有方向。這就是王雄，這就是一個報告文學作家應有的潛質或者說資質。早在寫《中國速度》的時候，就有人勸他不要寫了，告訴他這樣的題材不能寫，寫了也發表不了。他自己都說，這本書寫作太難了，艱苦的采訪和復雜的背景，甚至讓他幾度放棄。但是，他堅持下來了，他成功了。真正有作為的報告文學作家除了才華之外，還應該具有常人沒有的毅力、堅守、信念和始終如一鍥而不舍的執著精神。

這是一部關注民生民意的作品。王雄作為漢水文化學者、小說家、報告文學作家，他的作品文化氣息濃烈。在這部記述中歐班列運行的報告文學中，依然充滿文化。作品中，隨處可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俗語”。比如，“每一個問題都是一座大山”“重慶由‘毛細管成為‘大動脈”“瞌睡遇上了枕頭”“買全球賣全球”“先生孩子后取名”“豆腐運出了肉價錢”“道路通世界通”“河流是文化的產床”“磨刀不誤砍柴工”“多地通關如同一關”“讓豆腐成了豆腐乳”“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火車朝著市場開”“成長的步伐到了，成長的煩惱隨之而來”“‘一帶一路不是中國一家獨奏，而是沿線國家的大合唱”“市場決定線路”等等。一般人的想象力很難離開地面，我覺得王雄的想象力從地面上升，或者說已經離開了地面。否則，他不會在這樣一部恢宏的書寫中，出現那么多既有哲理又生動形象的比喻和“俗語”。這是王雄的智慧，更是王雄的品質。為民生民意寫作，是他一貫遵從的信念。如同《中國速度》一樣，王雄在這部作品中，回答了讀者關心的一系列重大問題。全書六章，從絲國的由來寫起，到跨越亞歐大陸橋，到“中歐班列”橫空出世，到我們走在大路上，再到“金火車”一路歡歌，最后到成長的煩惱與期待。像一部百科全書，將中歐班列運行的古往今來，中間發生的故事，真切翔實地描述出來。閱讀的時候，我常常感覺閱讀的不僅僅是一部報告文學，更像是一部鐵路發展史，越往深里讀、細里讀，越覺得它就是一本難得的鐵路發展建設的工具書，非常具有收藏價值。王雄在此書后記中有這樣一段話：“一條中歐大通道，串起了沿線多國鐵路。往返于亞歐大陸的中歐班列呼嘯而過，把中國制造送到歐洲，再把歐洲的貨品拉回中國，直接惠及老百姓，多有意義啊！”我覺得這是“畫龍點睛”之筆。大家知道，火車改變了世界，世界也因火車而靈動并充滿活力。奔馳的中歐班列，猶如舞動在世界鐵路網中的“中國龍”，以其輻射面廣、性價比高、帶動性強而備受關注，構筑起中歐國際聯運大通道，促進了中歐經濟、文化大融合。中歐班列運送的不僅僅是貨品，更重要的是文化；中歐班列連接的不僅僅是亞歐，而是整個世界。也就是說在習近平總書記“一帶一路”倡議下，中歐班列將全世界融為一體，經濟的、文化的、科學的——

這是一部具有高度責任感的作品。王雄是與改革開放、鐵路發展建設同步成長起來、并由這個大時代造就的作家。20世紀70年代，他在襄樊鐵路分局紫荊嶺機務段當火車司機，駕駛的是“前進型”蒸汽機車。當時的工作環境非常艱苦，不僅機車運行沒有準點，沿途沒有飯吃，而且體力消耗特別大。司機和副司機兩個人要輪著大鐵鍬往鍋爐里鏟煤。一個往返火車要吃掉五六噸煤。所以，他對貨運列車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和感受。王雄在創作時始終有著清醒的政治意識和政治擔當，這表現在他強烈的政治激情上。作為司機出身的他，創作過程中自覺與中國鐵路緊緊相連。他的創作印證了報告文學離不開政治也不可能脫離政治，更離不開他所從事的職業。作為一名作家，王雄關注中國鐵路發展，體現在不僅關注中國鐵路發展歷程，而且關注中國鐵路向世界發展方向。兩年出版發行兩部報告文學，而且都是可以引起轟動的重大題材，能夠產生影響的高端作品，這不能不說是王雄作為作家的膽識和擔當。

中國報告文學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確立自己的地位，到今天受到各種嚴峻挑戰，雖然歷經曲折，但是依舊保持著強大生機。作家靠作品說話，一個作家究竟能走多遠，取決于這個作家的書和作品能走多遠、能傳多久，同時也取決于這個作家思想所達到的高度?！敖鸹疖嚒保休d“中國夢”而來，托起“世界夢”而行，傳唱美妙歌聲，講述美好故事，書寫絲路大通道的燦爛輝煌。

王雄是一個善于思考且高質高產的作家，憑借他對鐵路的情感和愛戀，憑借他對事業的忠誠和責任，會不會像他“漢水文化”長篇小說三部曲那樣，再次書寫出鐵路全景式報告文學的三部曲呢？我們期

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