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韓握手上演“戲劇性突變”

●本報駐韓國、日本特派特約記者 陳尚文　李珍 ●王偉　甄翔

朝韓會談代表隔著談判桌握手的一幕昨天從板門店迅速傳遍世界，再一次刷新人們對半島的想象力。經過一天馬拉松式的會談，雙方達成多項成果。朝方不僅將派體育代表團和高級別訪問團參加2月份的平昌冬奧會，還準備派遣啦啦隊、藝術團等前往“助興”。當天，雙方還重啟已經斷了兩年的黃海地區軍事熱線，并決定舉行軍事會談。一切來得太突然！就在不久前，朝鮮半島還是烏云密布，充滿戰爭風險。新年伊始，伴隨著朝鮮領導人金正恩的賀詞，形勢好像轉眼變了樣。這次聚焦平昌冬奧會的會談能成為半島遠離沖突、打開和談大門的轉折嗎？雖然不無期待，但國際輿論普遍非常謹慎，畢竟半島經歷了太多次曲折反復，而且為冬奧會伸出“橄欖枝”的朝鮮在核問題上可沒有絲毫松口。然而無論如何，雙方時隔25個月再次坐到一起都是一件幸事，至少緊張局勢得到一次緩和的機會。

雙方決定舉行軍事會談

韓國時間9日上午10時，朝韓高級別會談在板門店韓方一側的“和平之家”正式開啟。這是自2015年12月朝韓舉行副部長級會談以來，兩國時隔25個月再次聚首會談，更是文在寅政府成立以來的首次朝韓會談。當天9時30分，由朝鮮祖國和平統一委員會委員長李善權帶隊的5名朝方代表越過有“地球上最危險的分界線”之稱的三八線，步行前往“和平之家”。

在會談開場白中，韓國統一部長官趙明均表示，相信因有從北方來的貴客，平昌冬奧會將會成為一個和平慶典。朝方團長李善權表示，希望雙方以真誠態度進行對話，為全民族獻上新年第一份厚禮。

《紐約時報》注意到，會談開始前李善權就“放出一招”，他建議會談過程對媒體開放，表示這可以讓兩國民眾都見證朝鮮改善關系的誠意。報道稱，“由于對朝鮮的宣傳手段有所疑慮”，韓方只同意對記者公開部分內容。法新社稱，趙明均和李善權先在“和平之家”門口握手，隨后進入室內又分別從談判桌兩側伸出手來握在一起，有點兒像商業談判，氣氛要比以往會晤更友好。

隨著會談的深入，不斷有成果爆出。“朝鮮將派高級別代表團訪韓參加冬奧會”，韓聯社9日中午發出報道稱，韓方代表團在會上提議朝鮮派遣大規模代表團和啦啦隊參加平昌冬奧會。對此，朝方表示將派遣高級別訪問團、民族奧運組委會代表團、體育代表團、啦啦隊、藝術團、參觀團、跆拳道示范團及記者團訪韓參奧。此外，韓方提議朝韓體育代表團在開幕式上共同入場，并提議舉行紅十字會會談，討論在春節之際舉行兩國離散家屬團聚活動。

韓方代表、統一部次官（副部長）千海成介紹說，韓方還提議舉行軍事會談討論防止偶發性沖突，并表示有必要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上開展合作，停止加劇半島緊張的行為，早日為實現無核化等建立和平機制而重啟對話。朝方則呼吁，保障半島和平，謀求和解與團結，通過對話和談判解決各種問題。

韓國統一部人士隨后透露，在會談中，朝方表示已重啟朝韓“西海”（即黃海）地區軍事熱線。韓方于下午2時確認該軍事熱線暢通，并決定從10日上午開始啟動通話。據了解，朝韓間的聯絡渠道包括板門店聯絡事務所直通電話和軍事熱線。兩國軍事熱線原本共有9條，但因局勢及技術等原因全部“斷聯”。2016年2月，為應對韓方全面中斷開城工業園區運營，朝鮮掐斷黃海地區軍事熱線。當時板門店聯絡渠道也被一同關閉，朝韓陷入“斷交”狀態，有事時通知對方，只能通過麥克風喊話。本月3日，雙方剛重新開通板門店直通電話。

會談一直持續到當晚8時許。雙方發布聯合新聞稿，宣布就朝鮮派團參加平昌冬奧會和舉行朝韓軍事會談達成一致。除了冬奧會事宜，聯合新聞稿還表示，朝韓雙方決定為緩解北南軍事緊張態勢、創造朝鮮半島和平環境和實現民族和解團結而共同努力。為此，雙方決定舉行軍事當局會談，并商議將在多領域進行接觸往來，展開交流合作，共謀民族團結。兩國還表示，作為朝鮮半島問題的當事者，雙方決定通過民族內部對話和協商解決北南關系相關問題。為此，雙方將舉行朝韓高級別會談及多領域會談。不過，韓方提議的春節期間舉行離散家屬團聚活動的內容沒有寫入聯合新聞稿。

誰會率團出席冬奧？

據韓國媒體報道，對于雙方會談成果，青瓦臺方面9日表示，對朝鮮參加平昌冬奧會表示歡迎，特別是有關以防止突發沖突、管控朝鮮半島緊張局勢為目的的軍事會談舉行，能在一天內達成一致，是重大成果。當天早些時候，韓國外交部發言人魯圭德在記者會上就“平昌冬奧會期間韓政府是否暫緩實施對朝單邊制裁”的提問回答說，為確保朝鮮代表團順利訪韓，必要時將和國際社會緊密磋商加以考慮。

“一個多星期前，朝鮮還發出核戰爭威脅，而現在平壤代表團則走過軍事分界線進行磋商，并同意將參加平昌冬奧會。”英國廣播公司這樣感嘆朝韓之間的“戲劇性突變”。《華盛頓郵報》稱，過去一年半島緊張局勢不斷升級，朝鮮加緊試射導彈并試爆了最大威力的核彈，美國及其盟友以制裁和強硬表態回應，現在半島南北雙方終于坐下來對話了。一年時間里有多么大的不同。

韓國KBS電視臺9日稱，隨著朝鮮表態將派遣高級別代表團參加平昌冬奧會，朝鮮代表團團長人選隨即引發關注。雖然目前朝鮮還未公開具體的代表團名單，但考慮到朝鮮“高級別”用詞，朝鮮派出重量級人物參加平昌冬奧會的可能性較大。有觀點認為，朝鮮勞動黨中央副委員長崔龍海或將率團來韓參加冬奧會。崔龍海曾在擔任勞動黨書記兼朝鮮國家體育指導委員會委員長的2014年出席仁川亞運會閉幕式。

韓國《每日經濟》猜測稱，此次朝方將史無前例地派遣各種代表團來韓，體現了要充分貫徹金正恩在新年賀詞中關于參加平昌冬奧會的表態。有推測認為，不排除朝鮮派出牡丹峰樂隊和青峰樂團來韓演出的可能。如果未來金正恩的妹妹金汝靜來韓參加平昌冬奧會，這將是朝鮮“金日成家族”成員首次踏上韓國國土。

由于半島局勢持續動蕩，曾一度給平昌冬奧會蒙上陰影，這讓韓國一直很擔心。所以當確定朝鮮要來，而且還是派多個代表團，韓國輿論自然很興奮。法新社稱，平昌位于非軍事區以南僅80公里處。首爾非常希望將平昌冬奧會稱為“和平冬奧會”，但只有平壤參加這才有意義。目前朝鮮只有兩名運動員取得參加冬奧會資格，不過數百名朝鮮女啦啦隊員曾在此前韓國舉辦的3次大型國際體育賽事中名聲大噪。

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9日也就朝鮮參加平昌冬奧會表態。他說，這些提議標志著奧林匹克精神向前邁出一大步，國際奧委會將繼續就朝鮮參賽進行積極和建設性的討論。

韓媒警惕“離間之計”

然而高興之余，一些韓國媒體也表示了警惕。“朝韓會談目標是無核化，不能中了朝鮮的離間之計”，韓國《朝鮮日報》9日援引專家的分析認為，韓國希望主導半島局勢，但“如果對‘坐在駕駛席賦予過分的含義，可能會中了朝鮮的圈套，淪落為開車司機”。韓國《中央日報》稱，朝鮮突然表示有意參加平昌冬奧會的原因是什么，這一點必須搞清楚，有理由懷疑此舉是通過向韓國伸出橄欖枝在打破國際社會對朝制裁統一戰線的同時，為朝鮮完成核武裝爭取時間。

《紐約時報》也“潑涼水”稱，近幾十年來，朝鮮在“挑釁”和對話之間變來變去，目前尚不清楚朝鮮出席冬奧會是否意味著其整體立場軟化。韓國因為過去一年來美朝相互威脅開戰擔驚受怕，此次磋商對韓國來說是很受歡迎的喘息之機，不過一些分析人士警告說這次緩和可能會很短暫。

針對朝韓對話，日本官房長官菅義偉9日在記者會上表示，冬奧會是和平的慶典，“我們對表示出愿意參加平昌冬奧會的朝鮮的態度轉變予以稱贊”。但菅義偉同時強調，朝鮮開發核武器以及導彈“對包括我國在內的地區和平及安全構成前所未有的嚴重而緊迫的威脅，日美韓、日美會攜手合作，為使朝鮮改變政策將利用一切手段向朝鮮施壓，這是不會改變的”。

“中國期待緩和緊張，美日呼吁繼續對朝施壓”，《朝鮮日報》9日這樣概括各方對朝韓高級別對話的態度。報道稱，中國媒體集中報道了此次會談的成果，期待能夠進一步緩和半島緊張局勢，但美日主要媒體則擔心會談會破壞對朝制裁，朝鮮有可能提出過分援助要求等。

沒有人認為朝鮮會輕易棄核。正如朝鮮《勞動新聞》9日稱，美國對朝制裁施壓的政策已然失敗，朝鮮已經成為“擁核力量”。然而，在半島經歷了“火與憤怒”的一年后，能出現緩和緊張局勢的機會本身已經十分難得，這也是打開和平談判大門的基礎。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9日在記者會上表示，中方對朝韓高級別會談能夠舉行感到高興。希望這次會談能為當前形勢下朝韓雙方改善相互關系、推動和解合作、緩和半島緊張局勢開個好頭。“我們也希望國際社會對此多多加油鼓勁，給予充分的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