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天空

煩惱的愛

1937年“7·7”事變后，日本開始了全面侵華戰爭。

日本海軍同時也在上海挑起事端，中日雙方在上海大打出手，上海“8·13”事變就此爆發。我空軍為支持陸軍攻勢，于8月13日下午頒布了《空軍作戰命令第一號》。8月14日，國民政府發表《自衛抗戰聲明書》，自此全面抗戰的戰火從華北燒到了華東，歷時三個多月的淞滬會戰拉開了序幕。

8月14日這一天，由于上海戰區形勢的變化，航空委員會發布了《空軍作戰命令第二號》，決定不等所有空軍部隊集結完畢，利用能調集的部隊先行對上海的日軍展開攻擊。根據命令，空軍第2、第5大隊當日出動76架次的“新可塞”偵察機、諾斯羅普2EC輕型轟炸機、霍克Ⅲ戰機，分9個批次集中轟炸上海敵軍司令部、彈藥庫、登陸碼頭等重要軍事目標，并對黃浦江上的敵艦進行多次攻擊，擊傷敵驅逐艦一艘，炸死炸傷敵軍無數，給敵人造成了較大的打擊。

與此同時，根據《空軍作戰命令第一號》命令，空軍第4大隊正在從周家口向杭州做700公里的轉場飛行，21中隊中隊長李桂丹率領全隊9架霍克Ⅲ率先起飛。

當日天氣異常惡劣，雷雨交加，能見度極低，這種天氣進行長距離的轉場飛行是極其危險的，但前線告急，別無選擇，第4大隊只能冒險前進。李桂丹命令全隊采用“單機追蹤隊形”飛行，他自己在大雨中領飛，利用飛機上簡陋的指南針、速度儀和鐘表，在生死存亡之際按照盲目飛行要領將全隊安全帶到了筧橋機場上空，此時飛機的副油箱已經沒有油了，只有主油箱的油料還能維持40分鐘飛行。

正當李桂丹準備降落時，卻看見地面上已經擺出布板，表示有敵情。先期抵達的大隊長高志航和筧橋站長邢鏟非此時已沖到起飛線上，向他們急打手勢，示意連續飛行，并大喊“敵機就快到了，一半起飛警戒，一半加油待機出擊”。

原來日本海軍“特設航空隊”根據當日臺灣海峽天氣狀況轉好的情報，決定由駐臺北機場的鹿屋航空隊派遣2個轟炸機編隊，偷襲我杭州筧橋中央航校和廣德機場。

當敵機飛抵福建上空時，被我地面防空哨發現，一路傳遞后，杭州于18：10分正式發布空襲警報，此時正值第4大隊抵達杭州。而日機由臺北飛杭州的路程與我空軍從周家口飛杭州的路程同為700千米，因此日機抵達杭州時正好在18：00前后，僅比第4大隊晚了幾十分鐘。因為中日雙方在各自旺盛的求勝欲望驅使下，都認為在臺風沒有收斂的情況下，對方是絕對不會冒險出動的。于是，抗日空戰史上第一場大空戰就在這種鬼使神差的巧合中拉開了序幕。

李桂丹在得到警報后，立即率領4架飛機起飛，另4架飛機則在分隊長王遠波的帶領下緊急加油，第2、3分隊也重新復飛。此時曹士榮駕駛高志航Ⅳ座機剛剛落地，就被高志航搶過飛機緊急起飛。

由于臺風已經臨近杭州，當日的能見度極低，新田少佐率領的轟炸編隊進入筧橋機場時，隊形已經完全散開了，其中的6架轟炸機發現了機場，隨即對其展開轟炸，但日軍命中率極低，僅炸毀了一些機場設施和全空軍唯一的一輛加油車。我空軍此時已在空中與敵交火，由于這是第4大隊首次空戰，飛行員殺敵心切，一見到敵機就立即撲了過去，完全忘記了保持“三三制”的隊形，基本上都是單機作戰。所幸日機過于狂妄，他們同樣沒有保持編隊，也就失去了轟炸機群強大的空中交叉掩護火力。

譚文分隊長抓住了新田編隊飛在前面的第3架轟炸機展開攻擊，但是他明顯缺乏經驗，在最佳射程之外便開火射擊。經驗豐富的高志航發現這點后，立即冒著這架日機上2名護尾機槍手密集的火力，從高空俯沖而下進行攻擊。他首先射擊日機護尾機槍手，將其擊斃后便肆無顧忌地逼近到敵機只有20米的距離，雙槍齊發，將敵機左發動機擊毀，機翼油箱隨之猛烈燃燒，同時由于著火引發艙內炸彈全部爆炸。隨后，高志航又看到自己的部下正在圍攻山下的2號機，于是他按下機頭，再次貼近日機尾部，將扳機扣到底，子彈傾瀉到敵機上，該機左發動機當即停車起火。

但是此時，高志航的座機燃油耗盡，他眼睜睜地看見自己飛機的螺旋槳停轉，然后冷靜地操縱飛機滑回了機場跑道。那架日機用剩下的右發動機，掙扎著飛回了海航基地，由于受傷過重難以操縱，該機在著陸時完全被損毀。事后檢查該機發現其右主翼中彈21發，左主翼中彈14發，其他各部中彈38發，共計73發。戰后，日軍還將該機送回東京向天皇和民眾展示“皇軍”渡海空襲的“武功”。

另一路李桂丹率領柳哲生和王文驊兩架僚機飛向喬司機場搜索敵機。就在這時，他們突然發現右前方有一架日本轟炸機。他們三人聯合先發制人，輪番攻擊，終將敵機擊落，墜毀于喬司機場附近。

前往轟炸廣德的淺野機隊也同樣不順。我軍第34中隊隊長周庭芳從上海空襲返回筧橋機場，換了架剛修好的霍克Ⅲ正要起飛，便聽到警報，他本想裝彈起飛攔截，但地勤卻告訴他：“敵機馬上就要到了，沒時間裝彈了，為避免被炸，你馬上向南京出發。”

無奈，周庭芳只得立即起飛，在太湖上空與淺野機隊不期而遇。他發現6架敵機正與自己同向而行，他判斷日機可能是前往廣德機場。由于未裝彈藥，無法對敵攻擊，他靈機一動，加足馬力搶先飛到廣德報告。由于霍克Ⅲ與96陸攻轟炸機速度差別不大。當周庭芳趕到廣德時，警告時間只剩兩三分鐘了，著陸后再報告根本來不及。

于是周庭芳在機場上空超低空俯沖下去，然后馬上又垂直拉起，并不斷震動機翼以示警報。可惜地面上的人們不解其意，還以為他準備降落時起落架出故障了。

就在這時，淺野機隊第一批次的6架轟炸機已飛臨機場上空進行投彈。周庭芳情急之下，爬升上去假裝要攻擊，并勇敢地向機群中俯沖，不明就里的日機機槍手猛烈射擊，周庭芳毫無懼色，翻身再次殺向敵機群。反復幾次假攻擊，居然迫使日機的炸彈全部投到了機場旁邊。此后第2批次的3架日機趕到，周庭芳再次上演了空城計，又使日機的炸彈偏離了機場。

此時，由于之前飛機故障而在廣德機場加油后前來的第4大隊22中隊也在空中遭遇了淺田機隊，但由于中隊長沒有接到上級命令，不敢下令截擊，眼睜睜地看著敵機溜走了。等22中隊抵達筧橋時，此前的新田編隊已經逃跑了，分隊長鄭少愚不甘心這樣空手而歸，向錢塘江方向去搜尋敵機，恰好遇到了已在廣德投彈完畢返航的淺野機隊。鄭少愚咬住飛在后面的第2編隊2號機，猛加油門上前開火，擊中了敵機右發動機和機翼油箱，發動機立即停車，但油箱僅漏油并未起火。該機被飛行員小川一空曹勉強駕駛著逃離了戰場，后在臺灣基隆外海墜毀。

至此本次戰斗全部結束，我方取得3.5：0的戰績。來襲18架日機遭受沉重打擊，除被當場擊落的3機外，另一機完全損毀，并有多架日機受傷。此戰，我方第4大隊由于機場天氣惡劣，在由南昌飛周家口時，著陸損失了5架戰機，因此參加 “8·14” 空戰的只有27架戰機。

我方空戰中無飛機被擊落，唯有金安一駕駛的2106號機起飛后因故障迫降于高射炮陣地內，人機安全。21中隊劉署藩駕駛2105號機由于油料耗盡，迫降時撞到了場外大樹，頭部重傷，不幸殉國。劉署藩是東北人，久懷將日本鬼子打回老家去的大志，不料大敵當前，未死于空戰，卻因殺敵心切，喪生于起飛油盡的失事中。

8月14日那一天的空戰，讓全杭州的老百姓都轟動了，筧橋中央航校至此名震全國。筧橋航空兵成了杭州姑娘心目中仰慕的人。

當年周璇演唱的那首講述劉粹剛與許希麟愛情故事的《西子姑娘》里的經典歌詞：“相思不斷筧橋東，幾番期待凝望碧天空……”更是流行于大江南北。

“8·14” 空戰的勝利，粉碎了日軍企圖消滅中國空軍搖籃筧橋中央航校的美夢，打破了“日本空軍不可戰勝的神話”，一掃“1·28”空戰戰敗的陰影。

“8·14”空戰更是一個里程碑，它開創了中國空軍史上空戰勝利的先河，向世界宣告了中國空軍在世界空中戰爭舞臺上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同時極大地鼓舞了全國軍民抗日的斗志和決心。

蔣介石在得知空戰勝利的消息后，連夜在日記中寫道：“倭寇空軍技術之劣……于此可以寒其膽矣。”1940年，國民政府正式將8月14日定為空軍節，以紀念在抗戰中犧牲的空軍將士們。

（責編：陳思揚 939409074@qq.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