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堅+陳曉明
摘 要:戚繼光出生于齊地,成長于齊地,他的軍事思想深受齊兵學的影響。戚繼光繼承了齊兵學注重從實際出發、利用天時地利的軍事思想,根據南方沿海多山嶺沼澤、道路崎嶇、兵力不易展開的特點,以及倭寇善設伏、善沖擊、善短兵相接的實際情況,創造了新的戰術隊形——鴛鴦陣。在吸收齊兵學“重人”傳統的基礎上,戚繼光強調人在戰爭中的作用,在選兵、練兵方面有獨到見解。與齊兵學一樣,戚繼光把德、才、識、藝作為選將的標準。齊兵學的辯證特色在戚繼光的軍事思想中也有鮮明的體現。
關鍵詞:戚繼光;軍事思想;齊兵學
齊兵學[1]始于姜太公,歷經管子、司馬穰苴、孫子、墨子、孫臏、田單等軍事家們的軍事實踐和理論創造,如《管子》(其中《兵法》《七法》《地圖》《參患》《制分》篇均為軍事著作)《司馬兵法》《孫子兵法》《孫臏兵法》等而在體系上日臻成熟。齊兵學的流風余韻,澤及后世,惠及八方。戚繼光生于齊地,成長于齊地,他的軍事思想深受齊兵學的影響。戚繼光(1528—1588),字元敬,號南塘,晚年號孟諸,山東登州(今蓬萊)人,明代抗倭名將,中國歷史上杰出的軍事家。戚繼光曾在山東、浙江、福建、廣東等地御敵抗倭,總理薊州、昌平、遼東、保定而防御蒙古部落,帶兵習武四十余年,深諳練兵之法、練將之道、致勝之策,對練兵、治械、陣圖、戰略戰術等均有許多創見。他所著的《紀效新書》《練兵實紀》及《練兵實紀雜集》等,成為備受世人推崇的軍事名著。
一
齊兵學注重從實際出發,利用天時地利,為我所用。姜太公剛到齊地時,面對地薄、人少、國貧、臨海的實際情況,“因其俗,簡其禮。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而人民多歸齊,齊為大國”[2]。管仲相齊,從齊國的實際情況出發,因地制宜地進行了一系列的務實改革,助齊桓公成為春秋時期大國爭雄的第一個霸主。《孫子兵法》中的《地形篇》通過“地有六形”和“兵有六敗”的論述,揭示了自然地理在戰爭勝負中的重要性。《孫臏兵法》中的《地葆篇》將行軍作戰中的有利地形視為珍寶,也非常重視地形在戰爭中的作用。
戚繼光繼承了齊兵學注重從實際出發,利用天時地利的軍事思想。他根據南方沿海多山嶺沼澤、道路崎嶇、兵力不易展開的特點,以及倭寇善設伏、善沖擊、善短兵相接的實際情況,創造了新的戰術隊形——鴛鴦陣。
鴛鴦陣以12人為一隊,首1人居前為隊長,次2人持藤牌(長、圓各1),次2人持狼筅,次4人持長槍,次2人持短兵器(如叉、鈀、棍、偃月刀等),末1人為火兵。作戰時,“二牌平列,狼筅各覆一牌,長槍每二支,各分管一牌一筅。短兵防長槍進老,即便殺上。筅以用牌,槍以救筅,短兵救長槍”[3]。針對倭寇以倭刀、長槍、重矢為主的戰術,鴛鴦陣充分發揮了長短兵器的效能及其相互配合作用。藤牌在江南田間泥雨中可代替甲胄,極為便利,可防御倭寇重矢、長槍,掩護本隊前進。每一藤牌手還有標槍2支、腰刀1把,敵人近前,擲標槍刺之,不論中否,敵人必用槍顧撥,牌手乘勢急取腰刀砍殺。狼筅以長竹制成,節密枝堅,梢加利刃,刃能刺人,枝梢茂盛,可遮蔽本隊。長槍不但比倭刀長,而且比倭寇的長槍長。長槍先發制人,敵人兵器不能及身。長槍進刺不中,短兵殺上救護。長短相衛,彼此相倚。戚繼光還讓不同年齡不同體格的軍士使用不同的兵器:膽勇有氣力、年少便捷的使藤牌;體壯力大的使狼筅;30歲上下、精力充沛的使長槍。這樣,不僅充分發揮了兵器的長處,還充分發揮了士兵的長處。一個小隊便是一個堅強的作戰集體。鴛鴦陣還與火器(鳥銃、快槍)、弓箭相配合。每當作戰,倭寇進至100步以內時,戚繼光才許軍士們聽號令放火器;再進至60步以內,方許弩手放箭;若敵人再進,方由鴛鴦陣沖殺。鴛鴦陣所包含的各種兵器,并不是戚繼光的創造,但綜合各種兵器于一個戰斗小組中交互迭用卻是他的軍事天才性的創造。這是戚繼光對中國古代軍事作戰的重大貢獻。
鴛鴦陣有多種變化,主要是三才陣、小三才陣(又稱“兩儀陣”)兩種。何時擺鴛鴦陣,何時擺三才陣,要根據敵情和地形來決定。作戰時,凡系正兵,或擺鴛鴦陣,或擺三才陣;兩翼伏兵,一定要擺三才陣,絕不用鴛鴦陣。因為伏兵突擊,行動要求快速,鴛鴦陣易打亂陣形,而三才陣人員易出,應急方便。
鴛鴦陣運用靈活,組織嚴密、簡單,士兵彼此能夠呼應,一個小隊就是一個戰斗單位,每個人都能充分發揮作用,而且變化快,調動靈活,適應江南地形的特點。在抗倭戰斗中,鴛鴦陣大顯神威,屢建奇功。
以鴛鴦陣為基礎,配上鳥銃手、弓弩手、火箭手,即組成大營。出戰時這樣的大營共五個:前營為正兵,正面出擊;左、右營為兩翼,由兩側配合;中營為中堅;后營是預備隊,或作伏兵,或作支援,相機策應。各營又分四哨,也分正兵、左右翼、伏兵。每哨有四隊,也分為左、右、正兵、奇兵,相互策應,可分可合,有正有奇,戰斗中根據具體情況靈活變化。
二
齊兵學從“重人”的角度出發,重視“人”的主體意識,格外強調人的意義。齊封國后,當周公問“何以治齊”時,姜太公答以“舉賢尚功”,即尊重和任用德才兼備的人,崇尚和獎勵對國家有功的人,這是人本主義的具體體現。孫子論兵,自始至終都貫穿著“必取于人”“不可取于鬼神”的思想。《孫子兵法·行軍》說:“令素行者,與眾相得也。”強調人在戰爭中的作用。孫臏在《孫臏兵法·月戰》中進一步提出了“間于天地之間,莫貴于人”的思想,就是要訓練出精兵強將以提高軍隊的戰斗力。孫臏把人在戰爭中的作用放在第一位。他提出“兵之勝在于篡卒”,即通過嚴格挑選,組成一支強大的軍隊。《孫臏兵法》中的《篡卒》《行軍》篇,專門論述了如何精選士兵,充分體現了以人為本的思想。
戚繼光亦“重人”,強調人在戰爭中的作用。他主張把軍隊訓練成一支百戰百勝的“無敵之師”。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在實踐中繼承并發展前人的練兵思想,摸索出一套適應戰時需要的練兵方法,在選兵、編伍、陣法、訓練、器械、紀律等方面都提出了獨到的見解。針對明朝中后期官軍腐敗、軍紀松弛,“衛所軍不習戰”[4]、“兵無節制,卒鮮經練,士心不附,軍令不知”[5],兵額糧餉有限的局面,戚繼光提出了選精兵的主張。他認為,軍隊的武器要精,但更重要的是兵要精,“即有精器而無精兵以用之,是為徒費;有精兵而無精器以助之,是謂徒強。須兵士立得腳跟定,則拽柴以敗荊,況精器乎”[6]。要練出精兵,應注重選兵。他提出,時代不同,選兵的方法也不同,“天下一家,邊腹無虞,將有章程,兵有額數,餉有限給,其法惟在精”[7]。精選是練出精兵的前提。endprint
戚繼光的選兵標準主要有兩條:其一是注重士兵的成分及出身,“不可用城市油滑之人”,“不可用奸巧之人”,“可用只是鄉野老實之人”,“可用乃慣戰之人”;其二是注重士兵的素質,挑選那些身體豐偉、體格健壯、武藝精湛、反應伶俐、負有膽氣之人,“而必膽為主”[8]。所謂“膽氣”,即人的“精神”,藏在人的心中。有膽氣的士卒,平時勇于吃苦、勤于練武,戰時勇敢、不怕犧牲。根據這樣的標準,戚繼光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親自到浙江義烏等地挑選3000余名礦工和農民,組成了聞名中外的“戚家軍”的骨干。明末著名科學家徐光啟對此十分贊賞,他說:“戚繼光昔時名將,身經百戰,其在浙江,止能選練三千人為鴛鴦陣以勝倭。”[9]戚家軍的成功實踐,證明了戚繼光的選兵標準是正確的。
選好兵之后還要進行適當的編伍。組織編制是建立一支“節制”之師的重要條件。戚繼光強調軍隊編制要嚴密,“舍節制必不能軍”[10]。這里的所謂“節制”,就是把選出來的士兵按照隊、哨、官、總(營)的編制,嚴密地組織起來,填造名冊軍籍。其編制規定:每12人為1隊,內設隊長1人,伙夫1人;4隊為1哨,設哨長1人;4哨為1官,設哨官1人;4官為1總,設把總1人,統領全總官兵。這樣,節節相制,統一指揮,統一步伐。哨官以上由將官派定,哨長由哨官從部下中選拔,隊長從士兵中間選拔。戚繼光特別注重軍隊編制和戰術相適應。他認為,一切陣法“只在伍法中變化”[11]。如在上述編制中,隊是最基本的戰斗單位。戚繼光確定的隊、哨、官、總的編制,正是為了適應一頭兩翼一尾的戰術,使頭、尾、翼都成為建制單位,便于指揮和作戰。因此,按照這一思想組編的軍隊,既靈活,又能服從于統一的意志。這種以組織編制增強戰斗力的思想是一種創新。
要擁有一支精銳部隊,必須進行嚴格訓練。戚繼光認為,“訓練有備,兵之事也”[12],“戰必以練兵為先”[13]。為了擁有一支“節制之師”,戚繼光從伍法、膽氣、耳目、手足、四力、心、營陣等方面對軍士進行嚴格訓練,展現了豐富的練兵思想。
1.練伍法:步兵、騎兵、車兵和輜兵等首先都要進行伍法訓練,使每個士卒均熟悉自己所在隊伍中的位置、職責、隸屬關系、兵器配備等,這是開練的首務。
2.練膽氣:膽氣即軍隊的士氣,士氣不高,則難以勝敵。戚繼光認為,軍隊的“大勢所系在氣”[14],“兵之勝負者,氣也”[15]。要想擁有高昂的士氣并始終保持它,關鍵在于“治氣”。通過膽氣訓練,使士兵膽大氣足,臨危不懼,勇敢殺敵。
3.練耳目:即使士兵熟悉各種號令旗鼓。戚繼光十分重視號令訓練,他認為“號令、旗鼓皆治軍之要”[16],“古今名將用兵,未有無節制號令,不用金鼓旗幡而浪戰百勝者”[17]。為此,他制定了行軍、作戰、宿營等各種號令,要求士兵務必記熟。在實際作戰中,他要求:“凡各官兵,耳只聽金鼓之聲,目只看旗幟方色。如鼓聲不絕,便前面是水火也須跳入;如鳴金該止,就前面有財物可取,亦不許動。”[18]只有這樣,才能“強弱同奮,萬人一心,攻堅摧強,無往不勝”[19]。
4.練手足:即使士兵熟悉武藝。戚繼光認為,士兵僅有殺敵之心,而沒有殺敵的本領,到戰場上同樣是白送命,因此他強調武藝(軍事技術)訓練。戚繼光告誡士兵說:武藝“是爾等當兵防身殺賊立功的勾當。爾武藝高,決殺了賊,賊如何又會殺爾;若武藝不如他,他決殺了你。若不學武藝,是不要性命也”[20]。他用消滅敵人、保存自己的道理教育士兵,激發他們的練兵熱忱。他還強調,練武藝一定要從實戰要求出發,戰時怎么打,平時就怎么練。他嚴禁士兵搞花架子,甚至平時訓練的要求比實戰還嚴格,以期練一天就會有一天的成效。他還定期進行考核,進步者受獎,屢無長進者受罰,把練武藝的好壞與個人的利益聯系起來。
5.練四力:四力,即指心力、手力、足力、身力。練心力,即訓練士卒血氣充盈,意志堅強,隨時保持高昂的戰斗力和必勝信心。練手力,將器械分輕重兩種,平時訓練使用重于交鋒的兵器,戰時上陣使用相對輕些的兵器,頓覺輕松,運用自如。練足力,訓練士卒一氣跑數里,再足裹沙囊,漸漸加重,臨敵去掉沙囊,足輕步便。練身力,平時習戰,披以重甲,荷以重物,臨戰去掉重物,身輕快捷。
6.練心:治氣應練心,因為“氣發于外,根之于心”,“練心則氣自壯”,“氣根于心,則百敗不可挫”[21]。所謂“練心”就是進行思想訓練,即曉以大義,激以忠心,樹立保國衛民的信念,使之能奮勇殺敵。為此,戚繼光要求將士要“正心術”“立志向”“習武藝”,以“保民為職”、以“安國保民”為念。具體說來,練心“不外身率之道而已矣。倡忠義之理,每身先之,以誠感誠”[22],就是要講明道理,以身作則,實行感化。以誠感誠,就是真心愛護士兵,感化士兵。戚繼光認為,要以誠感誠,就應尊重士兵,不能隨便役使他們,而是真心實意地愛護、關心他們,“惟天下至誠,斯能得人”[23]。要想得人,得其心,就必須至誠待下,“飲食為之通,疾病為之恤,患難為之共,甘苦為之同”;“不待其心之發而先為之所,不待其口之出而預為之謀”;“常察士卒饑飽、勞逸、強弱、勇怯、材技動靜之情”[24]。如果這樣,士兵們就能做到愛護自己的將領勝過愛護自己的生命,任何艱難困苦也不能改變他們為將領而死戰的意念和衛國保民的決心。如此一來,全軍“萬人一心,心一而氣齊,氣齊而萬人為一死夫”[25],就會無堅不摧,無敵不克。戚繼光認為,愛護、教育、感召只是練心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還必須以賞罰作為輔助手段。賞罰一定要公正,該賞的即使與將領有舊仇、新怨,也要賞;如果違犯軍令,就是親子侄,也要依法施行。賞罰還要合乎情理,獎賞的一定是廣大士兵所喜歡的,懲罰的一定是廣大士兵所厭惡的。這樣,賞一人就會使千萬人振奮,罰一人就使千萬人更聽從命令,從而使賞罰達到齊人心的目的。戚繼光還提出,練心、練膽氣不僅在操場上進行,更重要的是根據具體情況隨時隨地培養和鍛煉。他曾說:“操兵之道,不獨執旗走陣于場肆而后謂之操,雖閑居坐睡嬉戲亦操也。善操兵者必使其氣性活潑,或逸而冗之,或勞而息之,俱無定格,或相其意態,察其動靜而撙節之。故操手足號令易,而操心性氣難;有形之操易,而不操之操難。……兵雖靜處閭閻,然亦謂之操,乃真操也。”[26]總之,練心是微妙的,也是一項艱巨復雜的工作。作為將領,只有認真學習,并在實踐中反復琢磨、體會,才能將工作做好。戚繼光的這種以理喻人心、以誠感人心、以賞勸人心、以罰齊人心的練心方法是行之有效的。戚家軍勇敢善戰,與此是密不可分的。endprint
7.練營陣:先練馬兵、步兵各種隊形;然后是行軍隊形、行軍規則、野營布置和宿營規則;再次是作戰紀律和注意事項;最后是戰斗后的各種注意事項。通過練營陣,達到聯異為同、聚少成多、合寡為眾的效果。
三
齊兵學注重將士的德、才、識、藝。《六韜》把勇、智、仁、信、忠作為選將帥的“五材”。《孫子兵法》首篇《始計》就提出為將的五個必備條件“智、信、仁、勇、嚴”;《孫臏兵法·將義》認為“義、仁、德、信、智”是將帥的基本素質;《司馬兵法·嚴位》也認為“仁、義、智、勇、信”是將帥的必備條件。
戚繼光把德、才、識、藝作為選將的標準。所謂“將德”,就是具有報國為民、勇于獻身、寬宏大量、勤于職守、廉潔奉公、愛護士卒的品德;“將才”,就是熟悉兵法、通曉韜略、嚴于教卒、長于節制、善于駕馭戰爭的才能;“將識”,就是明辨是非、洞察真偽、謀略在胸的氣魄和膽識;“將藝”,就是勇猛頑強、技藝高超、以一當十的武藝。
在戚繼光看來,一個將領最重要的品德就是心術要正,“光明正大,以實心行實事,思思念念在于忠君、衛國、敬人、強兵、愛軍、惡敵”[27],要“視兵馬為安國保民之具”,“一心從民社上起念”[28]。此外,一個將領還應立志向,做好人,置生死于度外;還要寬宏大量,保持廉潔,不為世俗聲色所動,不為貨利所誘;對他人不妒賢忌能,不剛愎自用,能集眾思,用群策;教育士卒,愛護士卒,與士卒同甘苦共患難;不追求功名,只盡力報效朝廷,等等。這些以“忠君、衛國、保民、愛軍、惡敵”為核心的思想品質,以實心行實事的思想作風,雖然有時代的、階級的局限性,但是在當時能做到這些,亦是難能可貴的。戚繼光認為,如果練將不看將德,只看將才,就會使那些“爭功名”“喜逢迎”“貪貨利”及阿諛奉承、自吹自擂的平庸之輩和品質偽劣之徒混入隊伍,這正是“世之所以有驕將,有逆臣,有衿怠之行,有盈滿之禍,有怏怏之色,不能立功全名、衛國保家”[29]的原因。
除了將德之外,戚繼光還強調一個將領應該精兵法、習武藝。他指出,一個將領“韜鈐不諳,終非全材”[30]。若想做到韜鈐諳熟,就要學習;用兵打仗的方法就像治病的藥方一樣,不學習就不知道,就不能在實踐中“開闔變化,運用無窮”[31]。戚繼光嚴厲批駁了“將領以指揮為主職,可以不學武藝”的觀點,指出各種兵器“雜其短長,隨其形便,錯而用之者,主將也。不習而精之,焉能辨別器可某用,某形用某器,以當前后,稱干比戈,較敵制勝”[32]。他又指出:“欲為全才之將,凡種種武藝,皆稍習之,在俱知而不必俱精。再須專習一二種,務使精絕,庶有實用,庶可練兵。”[33]即在掌握全面軍事知識的基礎上,至少還要精通一二種專門化的知識,才能在平時練兵和戰時作戰中應付自如。
四
齊兵學具有鮮明的辯證特色。孫子用辯證觀點來分析、總結戰爭規律,“提出了一系列的矛盾對立范疇:敵我、主客、彼己、陰陽、動靜、進退、攻守、強弱、速久、勝負、奇正、虛實、勇怯、避就、專分、治亂、利害、優劣、安危、險易、廣狹、遠近、眾寡、勞逸、迂直、內外、卑驕、生死等等。這些對立范疇,無一不是相互依賴、相互轉化的”[34],大大豐富了兵學的內容。孫臏軍事思想中的辯證特色更加濃厚。他在《孫臏兵法·積疏》中闡述了積疏、盈虛、徑行、疾徐、眾寡、逸勞六對矛盾的相互關系;稱其既相互對立,又相互轉化,誰善于掌握它,誰就能在戰爭中處于主動,取得戰爭的勝利。
辯證特點在戚繼光的軍事思想中也有鮮明的體現。如在北方薊州防御蒙古部落時,戚繼光認為,雖然在戰略上以守為主,但并不能被動防御,要能守必先能戰,守應以戰為基礎,“必士卒真有戰之勢,而后可期固守之安”[35]。他把防守薊州的急務概括為兩個字:“戰”和“守”。在他看來,“戰”和“守”是密切相關的,他在《上政府御虜五策》中對兩者的關系作了詳細的說明,表述了他的“先戰而后能守”的軍事思想,即積極防御的思想。也就是說,在戰略上要求固守,而戰術上要求的則是:“今日薊鎮之事,惟有堂堂決一大戰。”[36]戚繼光的這一軍事思想是針對當時北方邊境的具體情況和實際需要提出來的。因為當時北方游牧部族的武裝進攻動輒幾萬甚至幾十萬,如果不擺開大陣,很難抵擋,即所講的“敵騎數歲一騁,動以數十萬,非堂堂正正,莫可當鋒”[37]。在鎮守薊州16年中,戚繼光親手訓練了一支攻守兼備的邊防部隊,并采取以守為主、能守必先能戰的策略,沿長城修城墻、建御敵臺,逐步形成了完備的防御體系,有效地抵御了蒙古部落的入犯,并迫使其與明朝廷議和,使北方數十年安然無事,達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38]的戰略目的。
注釋:
[1]本文有關齊兵學的論述主要參考仝晰綱先生所著《青銅的戰神——齊魯兵家文化研究》,學林出版社1999年12月出版。
[2]《史記》卷三十二《齊太公世家》。
[3]《紀效新書》(十八卷本)卷八《操練篇》。
[4]《明史》卷二百一十二《戚繼光列傳》。
[5]《戚少保年譜耆編》卷一,中華書局2003年版。
[6]戚繼光:《紀效新書》(十四卷本)卷三《手足篇》。
[7][8]《紀效新書》(十八卷本)卷一《束伍篇》。
[9]《徐光啟集》卷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1O][27][28][31]《紀效新書》(十四卷本)卷十四《練將篇》。
[11]《紀效新書》(十四卷本)卷一《束伍篇》。
[12]《重訂批點類輯練兵諸書》卷三《練浙兵議》。
[13]《明經世文編》卷三百四十九《薊鎮急務》。
[14][19][21][22][25]《紀效新書》(十四卷本)卷十一《膽氣篇》。
[15][26]《紀效新書》(十八卷本)卷首《紀效或問》。
[16][18]《紀效新書》(十四卷本)卷二《耳目篇》。
[17]《紀效新書》(十八卷本)卷二《操令篇》。
[20]《紀效新書》(十四卷本)卷六《比較篇》。
[23]戚繼光:《止止堂集·大學經解》。
[24]戚繼光:《練兵實紀》卷二《練膽氣》。
[29][30]戚繼光:《練兵實紀雜集》卷一《儲練通論》。
[32][33]《練兵實紀》卷九《練將》。
[34]姜國柱:《<周易>與兵法》,國防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56頁。
[35]《戚少保年譜耆編》卷十。
[36]《練兵實紀雜集》卷四《登壇口授》。
[37]《練兵實紀》附錄《公移》。
[38]《孫子兵法·謀攻第三》。
作者單位:濟南出版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