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圣爭
在我國詩歌發展史上,新文化運動是一個新變的分水嶺,此前為傳統的古典詩歌范疇,之后則是新詩占主導地位的新文學時期。新文化運動后,雖然新詩占據了詩壇的主導地位,但仍有不少人依然堅持舊體詩詞的寫作,不少新文學宿將亦寫有大量的舊體詩詞,如魯迅、郁達夫、聞一多、俞平伯、聶紺弩等。近百年來,新舊詩并行不悖地在各自的道路上前行。
然而,如今無論是新詩還是舊體詩——尤其是在網絡寫作興起之后,又各自都陷入了某種困境之中,有的或許在嘗試新的表現途徑,有的則完全失去了詩味。兼之近來因詩歌問題所引發的一些較為“熱鬧”的新聞或網絡事件:如方方與柳忠秧官司事件、周嘯天獲“魯獎”事件、劉信達“頌歌”事件等等(柳忠秧、周嘯天、劉信達三人詩作多以舊體詩詞的形式書寫),作為新聞可能頗為“熱鬧”,但益加暴露出當今舊體詩詞的不少問題?;蛟S由于現今圈子的問題——對于舊體詩,在新文化運動之前主要是“言文”分離,如今很大程度上則是學界與文學界的相對陌生——這些新聞或事件所反映的舊體詩現狀、所暴露的問題,尚未引起學界的足夠重視。
在時下提倡古典詩詞現代化的進程中,國家層面大力提倡傳統文化,尤其是 “中華詩詞大會”節目在今年春節期間央視熱播后,在社會上反響極大,瞬間又似乎回到了詩詞的國度,人人都可以隨口吟詠一兩首古典詩詞。當然,背誦詩詞與創作詩詞之間還是有一定的距離,但全民開始關注古典詩詞,這已是一大進步。事實上,社會上一直有不少人選擇舊體詩詞作為一種表達方式,尤其是近些年來逐漸成為熱潮,這是值得令人欣慰的,不過這并非意味著舊體詩詞的全面“繁榮”;有時由于某些流弊反而是對舊體詩詞的消解、解構,甚至影響或誤導讀者對舊體詩的接受和判斷。是以亟須在學理上對一些不良的現象進行檢討,并適當地進行相關知識和學理的引導,厘清誤區或塵霾,以便更好地繼承和發揚傳統文化,以迎接一個新的“詩界革命”的到來。
一
自1915年新文化運動逐漸盛行后,各種新詩詩社、社團、流派日益壯大,新詩也逐漸擺脫了一些早期的稚嫩和不足,尤其是1924年之后,形成了代表新詩特色的三大詩派:“自由詩派,格律詩派,象征詩派”【1】,取得了較大的成績。然而,新詩并未因此而完全取代舊體詩詞,舊體詩詞亦以其傳統自足的優越性在發展著。當時也存在不少舊體詩詞群體、詩社詞社活動及社會名流大家等,如柳亞子為首的南社詩人群,“宋詩派”詩人陳三立、沈曾植、陳衍等,此外如樊增祥、易順鼎、康有為、梁啟超等人,而且還有不少專門的舊體詩詞刊物,如《采風錄》(附載于《國聞周報》)《民族詩壇》《國風》等等。是以當時有人認為:“中國的舊詩并沒有破產,我們依然要去研究。”【2】
此外,甚至新文化運動旗手陳獨秀、李大釗及不少新文學家都逐漸回歸到舊體詩詞的寫作當中,如魯迅、郁達夫、朱自清、聞一多、郭沫若、林語堂、葉圣陶、老舍、田漢、聶紺弩、豐子愷、沈從文、錢鐘書、馮至、胡風、何其芳、施蟄存、臧克家等,另俞平伯、茅盾、何其芳等人在晚年時都有舊體詩集出版。尤其是作為新詩“格律詩派”的代表人物聞一多,1925年時寫到:“六載觀摩傍九夷,吟成鴃舌總猜疑。唐賢讀破三千紙,勒馬回韁作舊詩。”【3】如此眾多新文學主要人物“勒馬回韁”地轉向舊體詩詞寫作,其主要緣由或許正如聞一多此詩中所指出的,新詩過于受西方的影響,猶如失去了根的浮萍,故有些新詩作者就轉向從民族傳統韻文中去尋找根源。兼之各種主客觀的因素,舊體詩詞體現出了強韌的生命力,魯迅曾指出,“詩歌雖有眼看的和嘴唱的兩種,也究以后一種為好,可惜中國的新詩大概是前一種。沒有節調,沒有韻,它唱不來;唱不來,就記不??;記不住,就不能在人們的腦子里將舊詩擠出,占了它的地位?!薄?】
近百年來,新詩固然一直在長足地發展,而舊體詩詞亦從未消亡,在詩歌中一直如兩駕馬車并行不悖地行駛在各自的前行途中,時有交錯,甚而有的詩人一身兩棲,新舊兼工。毛澤東主席曾對臧克家言:“舊體詩詞源遠流長,不僅像我這樣的老年人喜歡,而且像你這樣的中年人也喜歡。我冒叫一聲,舊體詩詞要發展,要改革,一萬年也打不倒。因為這種東西,最能反映中國人民的特性和風尚,可以興觀群怨嘛,怨而不傷,溫柔敦厚嘛。”【5】
自新文化運動之后的舊體詩詞作者,有學者曾分為三大譜系:一是兩棲作家,二是學者詩群,三是政治人物。具體而言,則現當代作家中“不會少于被寫入文學史的重要作家的三分之一”的作家“既從事新文學創作或新文學理論建設,也保持了寫作舊體詩詞的興趣,并且數量可觀,品味地道”,此外,還有“一個相當龐大的學者詩人群體”及“政治人物(國民黨政要和民主革命家也有一個可觀的詩人系列)”【6】等。其后,又有學者將新文化運動之后的舊體詩人群細分為九大類【7】,李遇春在此基礎上又擴充為十類【8】。
改革開放后,舊體詩詞的創作群體更為勃興,尤其是網絡文學興盛后,又主要由三大創作群體漸成并峙之勢,分別為“臺閣體詩人(按:即俗稱老干體)、網絡詩人和校園詩人”【9】。此外,還有大量的群眾性詩詞社團及個人自由寫作者,舊體詩詞呈現出勃興繁榮之象。即以中華詩詞學會而言,在2007年二十周年大會時,一負責人發言稱:
中華詩詞學會有成員14000多名,加上省、市、縣詩詞學會的成員和眾多詩社的成員,全國經常參加詩詞活動的人在百萬以上。全國共有公開或內部發行的詩詞報刊600多種,每年刊出幾十萬首詩詞新作。中華詩詞學會主辦的《中華詩詞》雜志,發行量達25000多份,遠銷海內外,是目前國內發行量最高的詩歌刊物。令我們格外驚喜的是,不僅在華夏大地,在世界各大洲,凡是華人聚居的地方,都有蓬勃的詩詞活動。海外赤子們組織詩社,互相唱和,并經常與國內詩友聯絡溝通,包括與中華詩詞學會進行聯系??梢哉f,詩詞已成為聯結炎黃子孫的一種精神紐帶?!?0】
這還僅以07年時的中華詩詞學會的情況而言,又經過十來年,恐怕中華詩詞學會又有一番大的發展,更何況還有難以統計的舊體詩詞的個體愛好者、蓬勃發展的網絡作者及雨后春筍般的校園詩社團體等等,舊體詩詞在日新月異地發展繁榮之中。是以有學者聲稱,即便如今的舊體詩詞“哪怕99.99%的作品寫得很一般,甚至稚拙,總還有0.01%的佳作”【11】。endprint
然而,舊體詩詞的創作似乎一片繁榮,但在研究界卻數十年來遭受著冷遇——古典文學研究者大多認為這是屬于現當代文學研究領域而少有觸及;現當代文學研究者則又多半將之視為新文學的對立面,又或者視為不見而不談及,亦不將它納入現當代文學研究的視閾之內。由此,現代舊體詩詞似乎成了透明的隱形存在,被人們有意識地忽略和擱置了。故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就不斷有學者呼吁要將舊體詩詞抬入現代文學史的殿堂,但阻力也是顯而易見的。
兩派的意見和爭論主要分為三個階段:一是八十年代初,姚雪垠給茅盾寫了一封長信,后發表為《中國現代文學史的另一種編寫方法》,提出要將舊體詩放在“大文學史”中來進行研究【12】;這引起了一場討論,但遭到了現當代文學史專家唐弢【13】、王瑤等人的反對。第二個階段為九十年代中期,在“重寫二十世紀文學史”的大背景下,主要由李怡、吳曉東發文繼續提倡將新、舊詩放入文學史中一并考察研究【14】,而王富仁隨即表示否定:“作為個人的研究活動,把它(舊詩詞)作為研究對象本無不可,但我不同意寫入中國現代文學史,不同意給它們與現代白話文學同等的文學地位?!薄?5】這一討論一直延續到21世紀,隨著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探討現當代舊體詩詞的問題,在2001年時,黃修己再次提出“現代舊體詩詞應入文學史”【16】之說,后一再撰文重申此說【17】。2005年,又有學者從舊體詩詞的合法性和現代性角度以論證舊體詩詞應當入史的問題【18】。而2007年《文學評論》第5期發表王澤龍《關于現代舊體詩詞的入史問題》、楊景龍《試論古典詩歌對20世紀新詩的負面影響》二文成為導火索,將論爭升級到第三階段。這一階段雙方的論爭和交鋒更為激烈,加入論爭中的研究者也較前更多,持續的時間亦更長,直到現今仍在持續地探討之中【19】。
在這些為舊體詩詞“正名”及“爭位”的學者中,有的是對20世紀舊體詩詞研究領域浸淫多年的專家,如劉夢芙、馬大勇、陳友康等;也有不少現當代文學研究專家亦響應舊體詩詞入史說,如劉納、錢理群、藍棣之、黃修己、朱德發、吳曉東以及日本學者木山英雄等【20】;有的是現今舊體詩詞的主要創作群體,如中華詩詞學會的會員與中華詩詞研究院的學者和詩人;有的則是關注舊體詩詞的青年學者,如趙松元、徐晉如、李仲凡、江臘生等;亦有一些古典文學研究者逐漸“加盟”其中,如鐘振振、張海鷗、王兆鵬等;還有一些以此撰寫學位論文的研究生【21】。此外,已有不少以實際行動以構建20世紀舊體詩詞史者,如馬大勇、陳友康、李遇春等不少學者,或提出設想,或加以論證,或示以史論著作,或編選詩詞選本【22】。甚至還孵化了一些國家課題或省部級課題,如陳友康“20世紀舊體詩詞研究”、劉夢芙“近百年名家舊體詩詞及其流變研究”(2005年)、楊景龍“中國古典詩學與20世紀新詩”(2009年)、馬大勇“百年詞史研究”(2010年)、李遇春“民國舊體詩詞編年史稿”(2013)等國家課題,及李遇春教育部課題“中國現當代舊體詩詞研究”(2009)??梢娫谂f體詩詞研究領域亦逐漸呈現一片興盛景象。此外,有學者開始在做總結研究,如馬大勇《20世紀舊體詩詞研究的回望與前瞻》、江臘生《20世紀舊體詩詞研究的回顧與前瞻》二文分別從不同角度予以總結過去、展望未來。
在如今古典詩詞現代化的進程中,舊體詩詞在創作、研究上能有如此繁榮的局面固然可喜;但由于行業、學科益細,研究者精力有限且各有專攻領域,難以兼顧研究與創作,是以寫作與研究難免存在一些錯位或不對稱之處。是以這種繁榮的背后(尤其是在創作方面),是否有湊熱鬧、趕場子、跟風氣的虛浮存在?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至于能否入史的話題,固然牽涉到話語權的問題,但持肯定意見者或許也該心平氣和地考慮下反對方的一些意見,如王富仁認為將舊體詩詞“作為個人的研究活動,把它作為研究對象本無不可”【23】;有人則提出舊體詩詞入史后的路到底能有多長的疑問【24】;亦有人指出的“經典性”及時間沉淀等問題【25】。若再結合當今的詩詞創作的實際情況來看,舊體詩詞在數量上固然龐大,但質量卻是良莠不齊,且有不少誤區和負面因素。而無論是什么性質的文學史,它的敘述主體都以經典為主,故舊體詩詞也確實需要一個沉淀的過程,一個去蕪存菁、吹沙得金的經典化過程。且既然是要入史,那么哪些人的能入,哪些人的不能入,由誰來決定入否等問題,也需要一個選擇與淘汰的時間和過程。是以歷史問題還得要由歷史去解決,由歷史去證明它的價值和地位,無論是新詩還是舊體詩詞。
二
從目前詩壇的創作情況及發展趨勢來看,無論是新詩還是舊體詩,已由精英文學日趨大眾化,兼之現代網絡、媒體作為手段的介入,詩壇更顯興盛繁榮,這固然可喜,但“熱鬧”總讓人覺得有些虛浮,一是真正有分量的精品太少,二則往往引起轟動的詩歌事件多以負面的吐槽居多。如新詩中的“梨花體”“羊羔體”“秋褲體”“廢話詩”“口水詩”“口淫詩”“口臭詩”【26】等;舊體詩詞中的老干體、網絡詩詞、實驗體等。此外,近來的周嘯天獲魯迅文學獎事件、方方揭柳忠秧跑魯獎官司事件、劉信達頌歌事件等等,這些事件在輿論上曾鬧得沸沸揚揚,讓一度邊緣化或幾乎淡出普通人日常生活外的文學又成為眾人的談資,令人唏噓不已,有不少學者已對這些現象提出了批評意見【27】。這些意見有的未必中聽,也頗有爭議,但各類事件背后也折射出了新舊詩或多或少地都陷入某種誤區、歧途,已處于發展的臨界點。同時,亦有學者從學理角度分析之后,欲為一些網絡詩詞正名,并提出一些矯正性意見【28】。
當然,我們并不否認在現今詩壇的主體風氣仍是建設性的,大量的詩人亦是本著維護詩歌的尊嚴而寫作的,堅持舊體詩詞的寫作更為不易。雖然這一群體日益龐大,且為舊體詩詞正名的呼聲也日益高漲,但如今的文學史敘述終究仍是在新文學為主的話語體系進行,我們對舊體詩詞的評價不可能回到新文化運動之前的標準去考量,多半還以新詩的現代性標準去衡量,故難免顯得相形見絀而在夾縫中前行。而隨著網絡、傳媒等手段的介入,隨時隨便所暴露出來某一負面的關于詩歌的事件,迎來的不是同情,更多是失望和吐槽。endprint
梁啟超曾說,如果因“風氣所趨,不管甚么人都學謅幾句”,那么則易“把詩的品格弄低了”【29】,在他看來:
原來文學是一種專門之業,應該是少數天才俊拔而且性情和文學相近的人,屏棄百事,專去研究他,做成些優美創新的作品,供多數人賞玩,那多數人只要去賞玩他,涵養自己的高尚性靈便夠了,不必人人都作。這才是社會上人才經濟主義?!?0】
梁氏固然是出于文學文化“精英主義”思維,不過即便是在日益大眾化的趨勢下仍有一定的借鏡意義,在這話中他至少指明了文學的“優美”特性,并認為它有陶冶人的性靈的社會功能,文學是使人趨于高尚而非低俗。此外,他還曾抱著希望樂觀地認為,自從科舉廢除之后,“做詩不能換飯吃,從今以后,若有喜歡做詩的人,一定是為文學而研究文學,根柢已經是純潔高尚的了”,是以再加上新思潮、新內容之類,以專門描寫“自然之美和社會實相”,就可以迎來“中國詩界大革命”【31】。
然而,如今做詩雖不能換飯吃,在龐大的詩人隊伍中或許大多數是出于喜歡而做詩,但其中亦不乏魚目混珠的追名逐利之徒,并非純粹的“為文學而研究文學”,而是或求名或漁利或名利雙收,甚至純為調侃、發泄。近來頻頻曝出一些吸人眼球的事件,即便是負面的,而其名聲已“鵲起”,以致粗制濫造,低俗不堪,詩的品格也由之弄低,這或許也是大多數學人不評騭、不研究的一個主要的緣由。且國人寫史作論,向來認為死者似可蓋棺定論而活人則尚難定斷,因為活人猶在活動當中,或有新變之可能,不良者或糾其舊病,而佳作者亦可能墮于惡俗,故又不便置論。
在新文化運動之初,對于新舊詩的流弊,梁啟超曾提出過一定的批評意見,并對如何做詩的問題,從詩歌的用字用韻到用典用體等方面都有著一番妙解:
第一,押險韻、用僻字,是要絕對排斥的。第二,用古典作替代語,變成“點鬼簿”,是要絕對排斥的。第三,美人芳草,讬興深微,原是一種象征的作用,做得好的自應推尚,但是一般詩家陳陳相襲,變成極無聊的謎語,也是要相對排斥的。第四,律詩有篇幅的限制,有聲病的限制,束縛太嚴,不便于自由發攄性靈,也是該相對排斥。然則將來新詩的體裁該怎么樣呢?第一,四言、五言、七言、長短句,隨意選擇。第二,騷體、賦體、詞體、曲體,都拿來入詩,在長篇里頭,只要調和得好,各體并用也不妨。第三,選詞以最通行的為主,俚語俚句,不妨雜用,只要能調和。第四,文言體或純白話體,只要詞句顯豁簡練,音節諧適,都是好的。第五,用韻不必拘拘于《佩文》、《詩韻》,且唐韻、古音,都不必多管,惟以現在的口音諧協為主,但韻卻不能沒有,沒有只好不算詩。白話體自然可用,但有兩個條件應該注意,第一,凡字而及句法有用普通文言可以達意者,不必定換俚字俗語,若有意如此,便與舊派之好換僻字自命典雅者同屬一種習氣,徒令文字冗長惹厭。第二,語助辭愈少用愈好,多用必致傷氣,便像文言詩滿紙“之乎者也”,還成個什么詩呢?若承認這兩個條件,那么新詩和普通文言詩,竟沒有很顯明的界線。【32】
梁氏的意見,對于今時的詩歌現況亦有一定的針砭作用及借鑒意義。如其第三點所言“香草美人”之喻,現今詩歌用以象征寓意的意象更為豐富,這是好的現象,但有些詩歌中或許僅是表現某一時刻作者所見到的物象,若強為解人,甚至非得要往高深處解,雖說“一千個讀者一千個漢姆萊特”,則多少顯得刻意、過度。
稍舉一例以說明,三年前的一個熱門的事件,即周嘯天以《將進茶——周嘯天詩詞選》獲魯迅文學獎事件,對于這件事的是是非非各有說辭,肯定周嘯天的舊體詩詞并為之辯解者大有人在【33】,而持批評意見者亦不乏人【34】;周嘯天本人的說法是“我清楚我為什么獲獎,那些評委是沖著我寫得好的詩,吐槽的人是沖著我寫得一般的詩,這兩個事情都對,但不搭界,那些心理陰暗的人我瞧不起”【35】。事實是否如此呢?肯定者自然是看到他寫得好的詩,否定者或許不免有些吐槽謾罵之語【36】,但多數人并非心理陰暗地去完全是針對其寫得一般的詩。且以其《洗腳歌》一詩來看:
昔時高祖在高陽,亂罵豎儒倨胡床。勞工近世鬧翻身,天下久無洗腳房。開放之年毛公逝,香風一夕吹十里。銀盆滑如澗底石,蘭湯渾似滄浪水。健身中心即金屋,中有玉女濯吾足。大腕簽單既得趣,小姐收入頗不俗。別有蜀清駐玉趾,轉教少年為趨侍。游刃削足技藝高,捏拿恭謹如孝子。君不聞錢之言泉貴流通,洗與為洗視分工。滄桑更換若走馬,三十河西復河東。爾今俯首休氣餒,儂今蹺腳聊臭美。來生萬一作河東,安知我不為卿洗?【37】
譽之者引經據典地對此詩評價甚高,然批評者亦并未完全否定,如侯體健認為周詩的優點之一是“題材廣泛,切入當下”,此詩是日常生活化題材中的代表作【38】;然另一批評者則認為其立意平庸,并且認為詩作者“用生死輪回、因果報應來加以勸誡,思想水平停留在《增廣賢文》時代”【39】。又如《隴西行》一詩“乘興南來欲問邊,河西絲路傍祁連。數峰猶帶千秋雪,一壁殘存萬里鳶。大漠孤煙臨屬國,邊陲篳路吊張騫。今宵唱徹涼州曲,杯捧夜光揮月圓。”【40】陳未鵬則給予了肯定的評價:“作者較好的詩歌,往往肖極唐宋人”,并說此詩“讓人想起王維《使至塞上》”【41】;然侯體健則指出“絲路”一詞為生造,“萬里鳶”則是明顯地湊韻【42】。由此可見,批評者并非一如周嘯天本人所言,大多數意見多半還是據實立論。
且《洗腳歌》一詩的問題,從思想性來看此詩非僅如陳文所言,詩作者可能立意在“暴露”社會一些不良現象,但其趣味在前半截滑向了享樂快意之中,后半截則又顯得如冬烘先生般的勸誡,內心想法在游離閃爍,不知其旨趣所在。又以詩韻來看,兩句一換韻,但其中平水韻與現代漢語韻雜用,沒有統一章法,且為湊韻,突用“小姐收入頗不俗”、“洗與為洗視分工”等句,則使得本來有點微弱批判意味的思想消失殆盡。而《隴西行》一詩,其問題亦非僅限于侯文所言。其“乘興”句,乃套用擴充王維“單車欲問邊”而成;頷聯“數峰”兩句,乃是摹仿杜甫“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句式,并套用杜詩現成語詞;“大漠”句,又是“拿來”王維“大漠孤煙直”、“屬國過居延”兩句雜糅而成,且“屬國”在王維時代可言,在今時則不知所謂,稱謂不當;“邊陲”句中“篳路”一詞,指代不明確,如果說是悼念張騫對西域開拓的篳路藍縷之功尚可通,但詩句似乎在說邊陲一路上在悼念張騫之意,則“篳路”有誤;尾聯則是化用王翰《涼州詞》詩意,然夜光杯本是固定物名,卻被生拆,且“揮月圓”則不知何意,或許寄遇了作者某種感慨或情緒。故此詩讓人想起的不僅是王維《使至塞上》一詩,更是生吞活剝眾名家而來,惜乎尚未達到江西詩派“點鐵成金”的地步。是以于詩作者而言,可能需要胸襟寬闊些,以聆聽不同的聲音;而在研究者或評論家方面,對于今人作品更需保持清醒的態度、獨立的精神、客觀的評價,如是方可真正意義上促進詩學的進步,詩歌的繁榮。endprint
三
反思現今詩壇的一些困境、弊端及不良現狀,仍有幾處需要注意:一、(語言上)通俗≠庸俗、粗俗;二、(語詞上)個性≠隨意、隨性;三、(結構上)自由≠散漫、散亂;四、(風格上)風韻≠風流、下流;五、(主題上)鼓吹休明≠溜須拍馬、逢迎諂媚;六、(趨勢上)大眾化≠全民化、去精英化。
如今新詩、舊體詩詞的現狀在某種程度上都陷入了低迷甚至誤區。如新詩中的口水詩、口臭詩、口淫詩等,如趙麗華的“梨花體”詩:
一只螞蟻/另一只螞蟻/可能還有很多螞蟻——《我終于在樹下看見了》
趙又霖和劉子源/一個是我侄子/七歲半/一個是我外甥/五歲/現在他們兩個出去玩了——《我愛你的寂寞如同你愛我的孤獨》
我堅決不能容忍/那些/在公共場所/的衛生間/大便后/不沖刷/便池/的人——《傻瓜燈——我堅決不能容忍》
前二詩或許是摹仿魯迅散文詩《秋夜》“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窗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43】,算來還有些淵源,第三首本是一句日常話語,但正如其所寫內容一樣,有些無聊而口水化。這猶如于堅所言:“很多人都以為口語是獵取詩歌聲名的終南捷徑,把隨便什么口水話分行排列,以為那就是詩,這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薄?4】
又如一些70后詩人所寫“口淫詩”:
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剝出一根冰棍/使勁吸吮/伴著伸縮自如的動作/她的唇邊發出/不可思議的/有節奏的聲響/并有白色的奶液/溢出嘴角/不少男人/駐足旁觀/垂涎欲滴——南人《吃冰棍的女子》
在這些所謂的詩中,多以下半身入題,心態上透著一種邪淫的趣味,更是不堪入目。對于這類“詩作”,正如臺灣詩人洛夫所指出的:“主張所謂‘身體性并沒有錯,古今中外以性為題材的詩并不罕見,但基本上它首先必須是詩的,來自審美經驗的,而不是那種被人偷窺的像春宮畫片的東西。”【45】這類詩作在舊體詩詞中亦不乏見,如作為實驗派干將的李子,某些詩作亦滑入了低俗、下流趣味的境地。如果說以現代人的視角,充分地運用現代詞匯,描寫現代事物,展現現代人的感情,以李子為代表的實驗派網絡詩人相比于“老干體”而言,是做出了一定的成績。但他們有的人過于先鋒、走得太遠,有的詩作不僅是形式上試圖與新詩相銜接,而且內容已陷入油滑之中,與古典詩詞的詩性美學相去甚遠,倒與新詩中“口淫詩”相類,這反倒還不如“老干體”宣揚一些社會正氣有補于世道人心。尤其是《避孕套》詩,即以詩題而言,古人作詩都有禁語之說,如劉禹錫重陽節懼用“糕”、“餳”、蘇軾不用“蛆”字之類,是以詩之所以有別于生活用語,在于本質上是傾向于審美的。避孕套,雖現代人生活習見,但賦之以詩,已顯另類,且詩語又頗諧謔、調侃而譏諷,令人不忍卒讀。
在現今提倡古典詩詞現代化的進程中,唱響主旋律自是難免,但仍要分清楚鼓吹休明與溜須拍馬的區別。其中最典型的是“劉信達頌歌事件”,如《國母彭麗媛贊》一詩:“國母彭麗媛,美輪復美奐。平素喜低調,公益始代言。為圖外交計,偶爾露芳顏。黑黑米歇爾,百變亦黯然。”【46】且不論此詩在用韻、平仄上基本常識存在問題,連現代漢語的詞義都有不甚了解之處,“美輪美奐”一詞是用來“形容房屋的高大和眾多”,以此來形容彭麗媛女士,顯得牛頭不對馬嘴。又如《習主席贊》一詩:“秦皇漢武/沒有的文釆/你有/唐宗宋祖/欠缺的風騷/你有....../你輕松彎起了/成吉思汗的弓/那大雕/應聲而倒/在萬民心目中/風流人物/舍君其誰”【47】,此詩完全是對毛澤東《沁園春·雪》“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48】數語生吞活剝、白話翻譯而來,然而,此人未諳原詞之意,卻又生搬硬套,豈非一大笑話?
面對這些詩歌現狀中的不良習氣,再回頭來看一百來年前梁啟超對于詩歌的意見,不少見解更顯彌足珍貴。
一、如在用韻問題上,梁啟超認為:“用韻不必拘拘于《佩文》《詩韻》,且唐韻、古音,都不必多管,惟以現在的口音諧協為主”【49】,這意見是極為可取的?,F今舊體詩詞可以用古韻,可以用平水韻、或后來的《佩文韻府》、《詩韻》之類,也可以用普通話韻或合適的方言韻,但一首詩詞之中用韻必須按照一定的標準統一。以方便而言,固然是以現行普通話的讀音為韻較為便捷,但這需要國家層面在普查后,組織相關專家以制定新韻。從歷代韻書發展來看,各朝代都有與其相應韻書,如隋《切韻》、唐《唐韻》、宋《廣韻》、《集韻》、《平水韻》、元《中原音韻》、明《洪武正韻》、清《佩文韻府》,至民國,有教育部國語推行委員會編的《中華新韻》,建國初亦由中國大辭典編纂處編有《增注中華新韻》,其中有的是私人著述,有的是國家組織修纂,但基本上可視為一代的韻書標準。如今語音、詞匯又發生了較大的變化,雖然中華詩詞學會亦曾根據現行普通話編過一本《中華新韻簡表》的小冊子,但一則流傳不廣,二則問題頗多以致難以施行。是以建議由國家相關部門,組織語言學專家廣泛調查后,對比新舊韻之不同,制定新韻,但同時不可廢止舊韻,以便詩詞作者隨其愛好選擇用韻。
二、加強對詩詞基本知識的教育和學習。習近平總書記14年視察北師大時,曾說:“我很不贊成把古代經典詩詞和散文從課本中去掉,‘去中國化是很悲哀的。應該把這些經典嵌在學生腦子里,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基因。”【50】可見國家領導人已深刻地意識到現今教育存在著割裂傳統的現象,是以舊體詩詞寫作者尤須注重古典文學、文化基本素養的學習。正如有人指出“老干體”詩作不少不太注重用韻、平仄等問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有些作者在這方面知識的殘缺。此外,黃遵憲曾言:“自群經、三史,逮于周、秦諸子之書,許、鄭諸家之注,凡事名物名,切于今者 ,皆采取而假借之”【51】,是以從事舊體詩詞創作,需要更為廣泛的傳統文化知識,今人寫舊體詩詞固然需要盡量地用現代用語更為實相地表現現代事物、情感之類,但舊體詩詞還是需要注意“古雅”的一面,是以創作者需要有深厚文化素養才能更好地將今古事物進行轉換,而讀者亦須有較好地學養才能理解詩詞中的所指。endprint
三、沉潛做事,忌嘩眾取寵、浮躁求名。梁啟超曾言作詩要有純粹高尚的根柢,為文學而研究文學,而且專門從描寫“自然之美和社會實相”入手,顯得頗為苦口婆心。今時作者難免為世俗所左右,且競名之心日盛,因為名利往往攸關,若其根柢已自不純,恐怕難出精品。是以作者首先要能一定程度上抵制住外界喧嘩騷動的誘惑,并自覺抵制一些不良之風,無論是沉潛于個人的小圈子,還是心懷天下時事,要用詩詞的美去展現自然、社會、人生的實相。
四、充分運用現代傳媒手段,發揮好它的正面價值。古人在交通、通訊等方面跟現代是無法比的,他們之間詩藝的交流切磋,詩人與讀者間的互動,很難短時間內共時發生;而我們如今可以便捷地用網絡傳媒手段,如微博、微信、論壇、刊物、征文活動、個人空間等方式,可廣泛地表達自己、與人交流,迅速地實現作者和讀者的互動。如果能有效地發揮它們的正面價值,那么對于提高詩詞的整體水準還是有所裨益的。
五、打破圈子間的壁壘,建立良性評價體制?,F今的作者不僅是面對讀者的問題,還存在著一個面向對象——研究者,由于學科、職業的細化,作者與研究者各自的圈子相對固定,是以需要打破這層壁壘,實現不同圈子間的交流。作者應虛心聽取各自不同的聲音,而研究者也不能由于各種原因只知一味吹捧,而忽視專業領域或藝術本身的評價標準,以致喪失作為批評者的一面。另外,在評價上,需要有專家意見,但又不能唯權威是聽,需要建立良性的評價體制。
六、打破新舊二元對立思維,互相借鑒,實現詩歌的真繁榮、真發展。自新文學占據現代文學話語權后,新、舊詩長期在互相對立之中,隔膜日深,雖有過多次爭論,但短時間在大范圍內還是很難打破二元對立的困局,這又成了發展道路上的障礙。是以在如今大力提倡古典詩詞現代化的潮流中,新詩作者及其論者應有一個開闊包容的心態,而舊體詩詞方面也應不妄加排斥,互相借鑒,實現共同發展,實現詩歌真正的繁榮。
綜上所論,舊體詩詞經歷了新文化運動的洗禮,卻一直保持者它的生命力,在新舊二元對立的夾縫中前行,時至今日,舊體詩詞更有復興之象,也有不少學者力圖恢復近百年來舊體詩詞的創作概貌,并為之正名而爭取相應的地位。然而,從當今一些舊體詩詞的創作情況及相關的事件來看,這種表面上的繁榮也日益暴露出一些不良傾向和流弊,使人們對現今舊體詩詞的接受造成了不少誤區。在大力提倡古典詩詞現代化的潮流中,應盡量反思流弊、借鑒古典詩詞的優良傳統,實現真正的繁榮,開創新的“詩界大革命”。
注釋:
【1】朱自清:《詩集·導言》,《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第8頁。
【2】蔣鑒璋:《今日中國的文壇幾年來目睹的怪現象》,《晨報副刊》1925年4月10日。
【3】聞一多:《廢舊詩六年矣復理鉛槧紀以絕句》,《聞一多全集》(第一冊),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89頁。
【4】魯迅:《致竇隱夫》《魯迅全集》第13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49頁。
【5】劉漢民:《毛澤東談文說藝實錄》,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1992年,第117頁。
【6】陳友康:《二十世紀中國舊體詩詞的合法性和現代性》,《中國社會科學》2005年第6期。
【7】參看劉夢芙:《20世紀詩詞理當寫入文學史——兼駁王澤龍先生》,《學術界》2009年第2期,第123-136頁。按:九類分別為:①成名于晚清而民國間在世者,②由柳亞子為首的南社詩人群,③著名學者,④不在高校、學術機構從事教學、研究,但國學修養深厚的詩人詞家,⑤新文化運動的旗手及新文學家,⑥革命家與政界名流,包括民主人士,⑦書畫藝術家及自然科學家,⑧“文革”后嶄露頭角的詩人詞家,還有一大群活躍于互聯網詩壇的中青年高手,⑨臺、港、澳同胞與海外華人中的詩家。
【8】參見李遇春:《中國現當代舊體詩詞平議》,《創作與評論》2014年第20期,第5-14頁。
【9】張一南:《當代舊體詩詞三體并峙結構的初步形成》,《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1期,第172-178頁。
【10】鄭伯農:《繼承創新和諧奮進——在中華詩詞學會成立二十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華詩詞》2007年第7期,第7-10頁。
【11】鐘振振:《舊體詩詞的現狀與未來》,《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1期,第3-5頁。
【12】姚雪垠:《中國現代文學史的另一種編寫方法》,《新華文摘》1980年第5期,第177-179頁。
【13】唐弢:《中國現代文學史的編寫問題》,《返觀與重構——文學史的研究與寫作》
【14】 按:李怡《十五年來中國現代詩歌研究之斷想》、吳曉東《建立多元化的文學史觀》二文分別發表在《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5年第1期、1996年第1期。
【15】王富仁:《當前中國現代文學研究中的若干問題》,《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6年第2期,第55-78頁。
【16】黃修己:《現代舊體詩詞應入文學史說》,《粵海風》2001年第3期,第57-59頁。
【17】 黃修己:《舊體詩詞與現代文學的啼笑因緣》,《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2年第2期,第91-99頁。
【18】陳友康:《二十世紀中國舊體詩詞的合法性和現代性》,《中國社會科學》2005年第6期,第143-153頁。
【19】 按:馬大勇率先發文反駁王澤龍之說,見《論現代舊體詩詞不可不入史——與王澤龍先生商榷》一文(《文藝爭鳴》2008年第1期);隨即陳友康亦撰文支持,《周策縱的舊體詩論和詩作——并回應現代詩詞的價值和入史問題》(《楚雄師范學院學報》2008年第7期),劉夢芙《20世紀詩詞理當寫入文學史——兼駁王澤龍先生“舊體詩詞不宜入史”論》(《學術界》2009年第2期)、胡峰、李雁《舊體詩詞入史問題之我見——兼及現代中國文學史觀的建構》(《山東教育學院學報》2009年第3期)、李仲凡《新文學家舊體詩的文學史意義》(《社會科學家》2010年第1期)、王國欽《試論“詩詞入史”及新舊詩的和諧發展——兼與唐弢、錢理群、王富仁、王澤龍、陳國恩教授商榷》(《中國韻文學刊》(2010年第3期)。持“不入史”論者,主要有呂家鄉《新詩的醞釀、誕生和成就——兼論近人舊體詩不宜納入現代詩歌史》(《齊魯學刊》2008年第2期)、《再論近人舊體詩不宜納入現代詩歌史——以聶紺弩的舊體詩為例》(《齊魯學刊》2009年第5期)、陳國恩《時勢變遷與現代人的古典詩詞入史》(《博覽群書》2009年第5期)、《再談現代舊體詩詞慎入現代文學史的問題:兼答王國欽先生》(《中國韻文學刊》2011年第2期)、張彬《現代舊體詩詞入史可暫緩》(《中國社會科學報》2014.08.08第B01版)等。endprint
【20】按:如劉納《舊形式的誘惑:郭沫若抗戰時期的舊體詩》(《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1年第3期),吳曉東《建立多元化的文學史觀》(《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6年第1期),錢理群《現代新詩與現代舊體詩詞——一個有待開拓的領域》(《高等學校文科學報文摘》1998年第5期)、《論現代新詩與現代舊體詩的關系》(《詩探索》1999年第2期),陸耀東、劉納、藍棣之、錢理群、溫儒敏、鄭敏、龍泉明《傳統與現代:中國新文學研究的回顧與反思(筆談)》(《文藝研究》1999年第1期),朱德發《齊魯文化與現代中國文學關系的沉思》(《文學評論》2005年第1期)等文章,又錢理群《20世紀詩詞:待開發的研究領域》(《返觀與重構:文學史的研究與寫作》一書,2000),木山英雄《文學復古與文學革命——木山英雄中國現代文學思想論集》“編譯后記”(趙振華譯,2004)等著作。
【21】按:如王紅英《夏承燾詞作綜論:兼談現代舊體詩詞入史問題》(溫州大學2011年碩士學位論文),姜洪歐《新詩遮蔽下的現代舊體詩詞:兼論抗戰時期舊體詩詞的復興》(廣西民族大學2011年碩士學位論文),李仲凡《古典詩藝在當代的新聲:新文學作家建國后舊體詩寫作研究》(蘭州大學2009年博士學位論文)。
【22】按:馬大勇《“20世紀詩詞史”之構想》(《文學評論》2007年第5期),姚奠中、牛貴琥《“舊體詩詞的百年命運及其未來”專題研討——有韻為詩,格律難廢》(《中山大學學報》2007年第1期,張海鷗《舊體詩詞的韻與命》(《中山大學學報》2007年第1期);王林書《當代舊體詩研究》、施議對《今詞達變》、劉士林、胡迎建《民國舊體詩史稿》、吳海發《20世紀中國詩詞史稿》、李遇春《中國當代舊體詩詞論稿》等著作;亦有不少20世紀以來舊體詩詞選本,如錢理群、袁本良《二十世紀詩詞注評》,港澳臺學者如施議對、黃坤堯等亦有不少選本。
【23】王富仁:《當前中國現代文學研究中的若干問題》,《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6年第2期,第55-78頁。
【24】陳國恩:《時勢變遷與現代人的古典詩詞入史》,《博覽群書》2009年第5期,第49-51頁。
【25】王澤龍:《關于現代舊體詩詞的入史問題》,《文學評論》2007年第5期,第89-93頁。
【26】朱恒:《“口語寫作”的歧途及走向》,《現代漢語與現代漢詩關系研究》(2008年華中科技大學博士學位論文)第140-149頁。
【27】按:參見孔莉《由梨花體看當代詩歌的走向》(《濟寧學院學報》2008年第5期)、王士強《惡搞·惡炒·惡俗:論作為媒體詩歌事件的“梨花體”與“裸體朗誦”》(《北方論叢》2008年第4期)、王珂《新詩的困境:以“梨花體”事件和“羊羔體”事件為中心的考察》(《探索與爭鳴》2011年第1期)、洪旭《從車延高“羊羔體”新詩現象窺探國人的文化心理》(《速讀》2014年第12期)、李遇春《論茅盾建國后的舊體詩詞創作》(《長江學術》2008年第4期)、《身份嬗變與中國當代“新臺閣體”詩詞的形成——郭沫若舊體詩詞創作轉型論》(《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11年第3期)、《田漢舊體詩詞創作流變論:兼論他與南社的詩緣》(《文學評論》2012年第2期)、楊子怡《古今詩壇“老干體”之漫論》(《惠州學院學報》2013年第2期)、魯連《沒有周嘯天,誰關心魯獎?》(《博覽群書》2014年第10期)、陳未鵬《從周嘯天獲獎爭議看當代舊體詩詞的創作困境》(《福州大學學報》2014年第6期)、汪夢川《技術與藝術之間:當代舊體詩詞創作的困境與出路》(《藝術評論》2012年第6期)、吳思敬《當下的草根詩人現象》(《出版人》2015年第3期)等文。
【28】按:如李瑞河、陳建福《網絡詩詞簡論》(《東華理工大學學報》2010年第4期)、羅璇《網絡時代的詩詞混搭》(《粵海風》2010年第5期)、蔡世平《詩詞的文學性不應回避》(《中華詩詞》2012年第6期)、馬大勇《種子推翻泥土,溪流洗亮星辰——網絡詩詞平議》(《文學評論》2013年第4期)、張曉偉《古今、斷代、地域:網絡古典詩詞所折射的當代文化》(《上海文化》2014年第12期)、張一南《當代舊體詩詞三體并峙結構的初步形成》(《華南師范大學學報》2015年第1期)及檀作文《復與變:網絡詩詞兩大潮流平議——以胡馬和李子為中心》(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9a30c20102e3w4.html,博客文章)等文。
【29】梁啟超:《晚清兩大家詩鈔題辭》,《飲冰室文集之四十三》,第79頁。
【30】梁啟超:《晚清兩大家詩鈔題辭》,《飲冰室文集之四十三》,第79頁。
【31】梁啟超:《晚清兩大家詩鈔題辭》,《飲冰室文集之四十三》,第79頁。
【32】梁啟超:《晚清兩大家詩鈔題辭》,《飲冰室文集之四十三》,第78頁。
【33】按:張應中《如以古出新雅而能諧——評周嘯天〈欣托居歌詩〉》(《安徽師范大學學報》2006年第2期),王蒙《讀來甚覺暢快——評周嘯天的傳統體詩詞》、楊牧《唐朝以后又見詩——讀〈欣托居歌詩〉》(《四川文理學院學報》2006年第6期),肖舜旦《為詩人周嘯天一辯》(《文學自由談》2014年第5期),曾昂《〈將進茶——周嘯天詩詞選〉的價值與當代意義》(《廣西師范大學學報》(2015年第2期)等文。
【34】按:如李子《古代詩詞如何寫出當代情懷》(《東方早報》2014年8月13日),侯體健《周嘯天的詩歌并非一無是處》(《文學報》2014年8月28日第22版),陳未鵬《從周嘯天獲獎爭議看當代舊體詩詞的創作困境》(《福州大學學報》2014年第6期)等文。
【35】謝勇強:《北京參加魯獎頒獎禮,接受華商報記者專訪——周嘯天:我清楚自己為什么獲獎》,《華商報》2014年9月27日B6版。
【36】百度百科“將進茶”。
【37】周嘯天:《將進茶——周嘯天詩詞選》,成都:天地出版社,2012年版(下同),第46頁。
【38】侯體?。骸吨車[天的詩歌并非一無是處》,《文學報》2014年8月28日第22版。
【39】陳未鵬:《從周嘯天獲獎爭議看當代舊體詩詞的創作困境》,《福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6期,第66-72頁。
【40】周嘯天:《將進茶——周嘯天詩詞選》,第30頁。
【41】陳未鵬:《從周嘯天獲獎爭議看當代舊體詩詞的創作困境》,《福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6期,第66-72頁。
【42】侯體?。骸吨車[天的詩歌并非一無是處》,《文學報》2014年8月28日第22版。
【43】魯迅:《秋夜》,《魯迅全集·野草》(第2卷),第166頁。
【44】于堅:《于堅謝有順對話錄》,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12頁。
【45】洛夫:《雨想說的》,廣州:花城出版社,2006年版,第154頁。
【46】劉信達:《國母彭麗媛贊》,http://www.360doc.com/content/14/0915/15/19128036_409659443.shtml。
【47】劉信達:《習主席贊》,http://www.360doc.com/content/14/0915/15/19128036_409659443.shtml。
【48】毛澤東:《沁園春·雪》,《毛澤東詩詞鑒賞大全》(季世昌編著),南京:南京出版社,1994年版,第173頁。
【49】梁啟超:《晚清兩大家詩鈔題辭》,《飲冰室文集之四十三》,第78頁。
【50】鳳凰資訊“2014.09.09”,http://news.ifeng.com/a/20140909/41913251_0.shtml。
【51】黃遵憲:《自序》,《人境廬詩草箋注》(錢仲聯箋注),第3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