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畏懼摔倒，但也要記得起身

李思哲

前幾天班主任給我們開了一場班會，結(jié)束的時候，我把老師留了下來，詢問了幾個有關(guān)考研的問題。

我并沒有和她說自己想要去的城市，也沒有坦露自己心儀的大學(xué)，但是正在我深思回味著她的建議的時候，她卻笑意盈盈地開口：“你是想要考C大吧？”

我聞言一驚，像是小孩子被戳破秘密一樣羞愧地抬起頭，看到的是她篤定鼓勵的眼神。

原來當(dāng)人對一件東西抱著極強(qiáng)的渴望的時候，是沒有辦法掩藏住那份期待的，就如同愛一個人一樣，喜歡這件事，就算捂住了嘴巴，也會從眼里冒出來。

我突然想到自己高中那幾年難忘的時光，我猜想，每個人的高中都能用很多詞語來形容，諸如廢寢忘食、嘔心瀝血、夜以繼日等等，但是除了這些，我那高中三年的時光，還被貼上了一個“裸奔”的標(biāo)簽。

但并不是因為我受不了超強(qiáng)的負(fù)荷而選擇這種方法解壓，之所以給自己的高三貼上這樣的標(biāo)簽，僅僅是因為“裸奔”這兩個字，陪伴了我三年。

那還是在高一的時候，李陽的瘋狂英語還非常流行，學(xué)校組織了一場為期一周的英語集訓(xùn)。在某一次集體課上，我被點(diǎn)名回答問題，答完之后，老師又突然問了一句：“你最想去哪個學(xué)校？”

盡管時隔多年，可我仍然能回想起當(dāng)時心跳漏掉半拍的感覺，那個時候很害羞，害怕自己說大話被嘲笑，只是撓著頭發(fā)支支吾吾地說：“一個一本就可以吧。”

但那個老師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再三追問才從我的嘴邊撬出了“C大”兩個字。

我現(xiàn)今還記得當(dāng)時同學(xué)們聽到那個學(xué)校名字后的一聲長吁。因為我就讀的是一所普通高中，每年的一本上線率尚且不高，分?jǐn)?shù)能過六百的人更是寥寥無幾，而我喊出的那個名字，對于很多人來說，似乎大有癡人說夢的那種異想天開。

可臺上的老師似乎仍不滿意，他讓我再度起立，要我當(dāng)著年級所有同學(xué)的面為這份在別人看來根本就不可能的夢想下一個賭注。

當(dāng)時的自己完全是懵掉的狀態(tài)，只聽到了身邊的人已經(jīng)亂作一團(tuán)，卻聽不清他們在喊什么，直到老師替我制止了喧鬧。他說：“如果考不上C大就去裸奔敢不敢？”

我聽完他的話愣了一下，但是不知為何卻突然有了勇氣，當(dāng)著幾百人的面，大聲地向自己允諾：“我如果考不上C大，就去裸奔。”

我的聲音還未落地，同學(xué)們的尖叫聲已經(jīng)此起彼伏，自己已被淹沒在聲浪里。

我記得自己當(dāng)時羞紅了臉，卻還是雙手攥拳，暗自給自己打氣。那個時候心里似乎真的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努力。也正因此，那天似乎才是我高中真正意義上的開學(xué)，在那之后我去了解了很多的C大資料，甚至為自己選好了文理方向，規(guī)劃好了自己未來的專業(yè)。

本是對未來一切都充滿了期待，但是高一的期中考試卻著實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年級一共三百人，而我竟然考了一百七十多名。這樣的名次別說是想要考上C大，甚至一個普通的一本都已經(jīng)算是奢望了。

成績下來的那天晚上，我把自己鎖在了臥室里，拿著那幾張分?jǐn)?shù)慘淡的卷子，想要哭卻無論如何也落不下淚來。

那個時候是什么感覺呢？有無助，有懊悔，有憤懣，有自責(zé)，而最多的是絕望。一種未來不再可期的絕望，一種注定與夢想遙不可及的絕望。

那個時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同學(xué)們當(dāng)時的吁聲究竟代表什么，我望著盡是錯號的卷子，陷入了一種無法訴說的絕望。

接連幾日，我都不在狀態(tài)，整個人渾渾噩噩，像是一具失去了骨架的行尸走肉。

直到某一天的語文課上，我的語文老師講述了一個她親歷的故事。

那天她帶著她的兒子去理發(fā)，在她去付錢的空當(dāng)，她兒子自己一個人走出了理發(fā)店。而理發(fā)店有很高的臺階，他又太過幼小，一腳踩空，徑直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我的老師和我們說，她當(dāng)時只聽到了一聲尖叫，等她狂奔到門口的時候，她的孩子已經(jīng)躺在了臺階下面，臉上還被石子劃出了幾條血痕。

她連忙走過去想要把兒子扶起來，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兒子會號啕大哭的準(zhǔn)備，但是看到的卻是兒子笑逐顏開的臉。

她的兒子推開她遞過去的雙手，自己硬撐著地站了起來，然后奶聲奶氣地對她說：“媽媽，我剛剛沒有走好，沒關(guān)系，我再走一遍。”而后自己又爬上了臺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下來，才滿意地拉著母親的手，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媽，我走過來了。”

就是那一句“沒關(guān)系，我再走一遍”深深地戳中了我。我的老師說：“人在前行的時候難免會踩空跌倒，但是這并不可怕，重要的是你要記得起身，大不了再重走一遍。”

我一度把這句話當(dāng)成自己的座右銘，而也正是這樣的一句話，支撐我走過了高中三年。

在那之后，我開始看淡成績的排名，更在意自己在學(xué)習(xí)上的得失。或許人從來都不該跟別人比較，人最該和自己作對比。

高三的那年，眾多的模擬測試讓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可以去一個不錯的大學(xué)了，但是距離自己當(dāng)年一腔孤勇喊出的那個學(xué)校，卻仍然差了太遠(yuǎn)。

高考的時候，我出奇地自信，考完最后一門的時候大步跑回家，笑意盈盈地告訴母親，我狀態(tài)不錯，或許可以試一試C大。

可沒想到自己并沒高興多久，最終成績出來的時候也著實給了自己一個當(dāng)頭棒喝，我的成績雖然沒有太差，但是和自己的預(yù)期、或者說是C大的錄取成績，仍然相隔太遠(yuǎn)。

那段時間，我陷入了一個人生低谷，我徹夜不出家門，把自己反鎖在臥室里，一遍遍地追問自己該怎么辦。

而更讓自己懊惱的，是當(dāng)年的豪言壯語，幾百個人都聽到了你大聲在說自己的夢想，盡管也許并沒有人在意你的結(jié)局，但是你自己知道，至少對于自己來說，始終是心懷愧疚的。

當(dāng)年少不更事，甚至?xí)X得那是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堅持了三年的夢想，十二載的苦讀，在那一瞬間悉數(shù)土崩瓦解。

那段時間自己什么都不想做，每天都對著成績暗自神傷，直到有一天我整理高中書本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了那幾張高一期中考試的試卷。

我盯著試卷出神，突然又想起了語文老師當(dāng)年講的那個故事，“我剛剛沒有走好，沒關(guān)系，我再走一遍。”

如果覺得這個成績實在是不如人意，我可以選擇復(fù)讀。如果不愿再走一遍高三，我甚至可以選擇在以后考研。

通往夢想的路有很多，如何能說一遍沒有走好，就一定要錯過了夢想？

我沒有選擇重讀，而是選擇了一個和自己夢想相近的專業(yè)，去了其他的大學(xué)。記得在大學(xué)剛剛報到的時候，學(xué)姐讓我在一個本子上寫下未來四年對自己的期待，我想都沒想，在上面寫的是C大的名字。

未來還很長，我仍抱著那份倔強(qiáng)，相信我總歸能觸到夢想。

很快自己就要開始忙考研了，我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會如何收場，但是我一定會小心翼翼地把追夢這條路再走一遍，這或許是我對它，最堅決的倔強(qiáng)。

看到這里你會發(fā)現(xiàn)，我從來都沒有提起那個心儀大學(xué)的名字，或許是害怕也好，或許是少了那份孤勇也罷。

因為我開始懂得，所有讓人為之感動的追夢故事，大抵都是在夢想實現(xiàn)之后才變得更加耀眼。這一次，我把C大這個名字，放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