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總有人在笨拙地愛你

文/曲瑋瑋

有了愛，可以幫助你戰勝生命中的種種虛妄，以最長的觸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發現的內部，開啟所有平時麻木的感官，超越積年累月的倦怠，剝掉一層層世俗的老繭，把自己最柔軟的部分暴露在外。

01

被愛著這件事真的太美好了。

就像久旱龜裂的土地迎來雨季，行走在白茫茫雪地間突遇一間有火爐的木屋，凍得僵硬的雙腳踩進軟綿綿的毛拖，冰冷的胃涌進滾燙的關東煮的湯……那些生活中不期而遇的溫暖，總能一瞬間讓你整顆心都化作柔軟棉花糖。

有天上海狂風大作，正巧在曖昧的男生給我發來隨手拍下的云，像顆愛心。那一刻感覺自己內心盤旋的壓抑都一掃而空，能被人邀請分享他世界中偶遇的閃光點，比價值七位數的奢侈品珠寶更顯真心。

國慶爸媽來我工作的城市看我，臨行前他們仍不停地忙碌，為我準備午飯，把綠植都澆上水，還有那些堆在椅子上的臟衣服，都洗好晾在窗臺，等下樓到一半，又蹬蹬蹬回去提上垃圾，這才安心離去。送行歸來，我打開冰箱門，里面被塞得滿滿當當。我喜歡吃剝了皮的生核桃，我媽剝了樂扣最大的那種飯盒整整一盒。

還有今年生日，朋友不約而同從送禮物換成打錢，她們說，獨居不易，雖然杯水車薪，但希望我能用這些錢讓自己過得更舒服。

團建時在山里住了兩天，遇見村民養的阿拉斯加，一直屁顛屁顛跟在我后面走。等我走到民宿門口，跟它說，我們應該道別啦。它猛地一下躺在我腳上，眼神濕潤地看著我，仿佛在無聲地挽留我。

和朋友聊天時發現，我們似乎已經成了佛系女孩，年紀越長，心態越平和，越能理解眾生不易，也越能體會到生活中那些溫暖易逝的痕跡。

再也喪不起來了，無論怎樣還是會對生活充滿希望。

要知道，這個世界總有人在笨拙地愛你。

02

記得有年中秋節在蘇州的街頭，突然有個女生高呼一聲，月亮快出來啦。整條街行走的人就像被按了慢動作，都腳步逐漸緩慢，站在路中央等待月亮。

彼時手機鈴聲響起，是在大洋彼岸的前男友，他讓我抬頭，恰逢月亮剛撥開浮云露出真面目的一瞬，他說，今年中秋也算一起度過了。

其實我對《水調歌頭·中秋》的印象只有朗讀并背誦全文，而那一刻才懂得，什么是“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我在看月亮，而你在看我。

回憶起離開他之后，我們常去的飯館似乎都為他打抱不平，牛肉面少了好幾片牛肉，粥里沒再埋過咸蛋，蓋澆飯里也不再有堆得滿滿的菜，都和其他人一模一樣了。

也沒有一個人撐著臉坐在我對面，讓我多吃點，再多吃點。

分開之后，才發現生活中遍布的不快樂，都是我過于苛刻用自己的規則判定。卻不曾回頭看，那些理所當然的順風順水，都是有人在背后默默體貼卻不用言語。表達愛的方式固然有最優解，但誰又不是從愛的初學者開始呢。

03

微博上有一只我特別喜歡的貓，突然病倒。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看評論區的人責怪主人，卻發現那些令人不悅的聲音都毫無蹤跡。有人為它打電話給自己了解的技術最高端的寵物醫院問治療方案，也有人想為它捐錢，希望能出一份微薄之力，還有人用拼豆拼它的小玩偶。

成千上萬條留言中，沒有人說喪氣話，也很理解主人做最壞的準備——安樂死。

發過的文章中，提過不浮躁的社會就是充滿理解與包容，我想在這里，大概已經能觸到邊際。因為滿懷善意和愛的人，才愿意體諒每一個不如意的消息、不如意的決定。

之前讀大學的一個暑假，在小區樓下聽見微弱的貓叫，發現是只還沒睜眼的小橘貓。忐忑地帶回家，果不其然被責備，但當我沮喪地坐在沙發上時，卻看見家人用溫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小貓的身體，給它喂米湯，讓它保持體溫。那天我們全家都在查資料，看如何養活小貓崽。

我想，很多時候愛并不是從甜言蜜語中獲得，而是雖然我不同意你的想法，但我愿意和你一起實現夢想。

04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閨蜜有一段時間壓力太大，得了輕度抑郁。

她爸媽表面平淡，背后擔心得整夜整夜睡不著，怕她出意外，也怕自己表現反常給她壓力。他們常常剛閉眼又被噩夢驚醒，每每這時總要推開閨蜜房門一個縫隙看她是否安好，才能安心入睡兩三個小時。他們還咨詢醫生，翻心理學書籍，學習如何治療抑郁癥。

我們這群常與她接觸的朋友都挨個接過閨蜜爸媽的電話，他們拜托我們多照顧她，還報了旅游團讓我們一起陪她散心。不幸中的萬幸，閨蜜終于挺過了那段黑暗的日子。但她爸媽背后做的所有努力，她一概不知。

后來談及抑郁癥，閨蜜說，有件事不是很理解，那段時間她爸媽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上下打量，讓她把手伸出來。

其實這哪是行為奇怪，不過是怕她想不開自殘。

廖一梅在《柔軟》中說：“愛，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含糊不清的一個詞，因為被使用太多喪失了全部意義。

“但愛怎么會毫無意義，它的存在就是讓我們的人生不再以苦作為基調。也沒人能嘲笑那些笨拙去愛的人，有了愿意去守護的人，才是了解了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啊。

“有了愛，可以幫助你戰勝生命中的種種虛妄，以最長的觸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發現的內部，開啟所有平時麻木的感官，超越積年累月的倦怠，剝掉一層層世俗的老繭，把自己最柔軟的部分暴露在外。”

感謝每一個被愛意沐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