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泓佚
梁啟超先生的后輩們:
你們好!
我是近日才得知這一消息的,梁啟超先生位于北京的故居早已被私搭亂建,不復原貌,實話來說,甫得消息,我便心下難安,但礙于自己不過一學生罷了,反復斟酌之下,只能輾轉為您寫這封信。
請原諒我的唐突,我不得不發出詰問:你們為何要對這種情況聽之任之、視若無睹?作為梁先生的后輩,你們完全有理由去保護好他為你們留下的最后的記憶與遺產。
我還能記得當初阿房一炬、宮闕萬間都做土的模樣,我仿佛親歷一般刻骨銘心;我還能聽見頤和園被毀時野獸們的歡叫與世間數萬奇巧工匠心碎之音……于我而言,這不僅是一個建筑物的消失,更是一個時代印記漸漸遠去的標志——梁先生故居的現狀也正是如此。
又一處名人故居的消失——老人又少了一處緬懷之處,學生又少了一處傳承之處,記憶又少了一處承載之處——現代人正以一種殘忍而無知的方法,將歷史從記憶的骨髓里剔除。
梁啟超先生是我極為尊敬的革命老人,他不顧自己寒窗苦讀十余載的一介學子的身份,冒著千夫所指之風險,聯合康有為及其他覺醒的學子發動公車上書,再以瘦弱之軀擔起民族之責的同時,也將自身前途含淚切斷。同時他又有著忠君之心,即使得知光緒帝不得志仍愿意以臣子身份輔之,以圖重新匡扶清室,當然從他的這種政治錯誤上也可看出他人品上的忠誠;他對兒子長期念叨之語便是望孩子謹記愛國之心……上述種種,讓我想來總覺心潮澎湃,更添敬佩。
可如今,先生在世間所留印記越來越少,我真怕先生乘鶴西去不久,他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也隨之而去,使我等后輩失去了引路的明燈,進而日益麻木,難成民族棟梁。
我也知此事固非你們責任,可我真不知道,倘若你們這些后輩都麻木不仁,我還能奢望誰能出面為先生討回一個公道?又有誰能出面為那個在民族混沌中驚醒而做那開天辟地的盤古,至死仍在憂心國家憂心后人卻被后人遺忘,歷史遺忘,連在塵世的一點印記也被損毀的梁先生討回一個公道呢?
我卑微地哀痛著——對于此景,我害怕昨日歷史都作塵土飛去,英雄在地底悲泣,而我們卻已忘卻一切,在亂搭亂建的大雜院中歡歌笑語。
而尤使我擔心的是——縱使我長大之后,以一己之力四處奔走呼吁,那時還有用嗎?又有誰與我一道呼走呢?
此致
敬禮
文心
2017年11月2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