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聽黨話、跟黨走,做新時代合格的退役老兵!”這時吳洪甫在2018年建軍節時,面對老一輩黨和國家領導人接見“英雄營”官兵時立下的誓言,這句誓言是他終生銘記,也是他全心踐行的。
“真成了導彈上的眼睛”
1959年12月,河北省廣宗縣槐窩村18歲青年吳洪甫參軍入伍,成為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第二年,通過嚴格選拔,吳洪甫分至空軍地空導彈部隊二營,成為一名標圖員。標圖員是地空導彈部隊的關鍵崗位,戰斗中要根據敵機空情信息準確快速計算目標航跡,為指揮員最終決策及發出殲敵命令提供依據。
1962年9月9日,吳洪甫和戰友終于等來了實戰的機會,當天早上7點30分,一架美軍U2高空偵察機直奔江西南昌上空而來,吳洪甫和戰友們早就憋足了勁,迅速進入一級戰備。
“28,21,8。”導彈指揮車上,吳洪甫盯著屏幕上的光標,快速測算出發射距離、殺傷范圍、航路捷徑,并迅速傳給指揮部。指揮員隨即下達開火指令,3條火舌射向天空。空中很快傳來“砰!”的爆炸聲,我軍首次擊落美軍U2偵察機的紀錄就這樣誕生了,吳洪甫和戰友榮獲提前晉銜獎勵一次。
美軍U2偵察機被擊落后,很快裝備了預警裝置,我方雷達波束剛一鎖定,敵方就能自動察覺,幾次逃出了我方的火力網。針對新情況,我軍研究出“近快戰法”:將標圖員的測算時間由之前的18秒壓縮至8秒,近距離發射,讓敵機插翅難逃。為實現這一目標,吳洪甫和戰友們把飛機飛行高度、航線距離等常用的100多個數據爛熟于心,一旦得到空情信息,便可“看、算、報”同步進行。
1963年11月1日上午,江西上饒上空,吳洪甫和戰友們再次捕捉到U2蹤跡。根據指揮部測算的數據,敵機不在殺傷范圍之中,但吳洪甫測算的數據卻得出敵機在我軍有效射程之內,他迅速標圖并向指揮所匯報,并胸有成竹地說:“三發必中一發!”
指揮所下達開火命令,三條火舌破空而起,所有人屏氣凝神,緊緊盯住屏幕。短短十幾秒,時間卻變得特別漫長。忽然,顯示屏上那個光標停止閃現——這也意味著“近快戰法”首次成功應用于實戰,二營頓時沸騰了!營長岳振華拍著吳洪甫的肩膀,高興地說:“你個‘吳大膽,真成了導彈上的眼睛!”
不可一世的美軍U2偵察機再次被擊落,舉國振奮,中央軍委、國防部授予吳洪甫等人個人一等功、二營全體官兵集體一等功;二營也被授予“英雄營”榮譽稱號。
“當過兵,再窮也得有幾根硬骨頭”
1965年2月,吳洪甫結束了他難忘的軍旅生涯。退伍前,營長岳振華特意找到吳洪甫及和他一同退役的戰士談心,并特意囑咐大家退伍返鄉后要做到三個“不能”:不能泄露國家軍事機密,不能給地方添麻煩,地方不安排不能鬧情緒!”
講到這里,岳營長將目光投向吳洪甫,問道:“小吳,能做到嗎?”“保證能做到!”吳洪甫沒有絲毫遲疑。
退伍返鄉,吳洪甫又變回了農民。鄉鄰、親友都知道他當過多年的兵,但沒人知道他當的是什么兵,家人收到過部隊寄來的立功喜報,卻不知道吳洪甫立的什么功,問他,吳洪甫笑而不答。
一次,妻子劉慧文實在忍不住了,問吳洪甫到底立的啥功?為了掐斷妻子的好奇心,吳洪甫板起臉說:“喜報是我完成任務后獲得的表彰,我只能給你說這么多,以后不要再提了!”
吳洪甫退伍后靠種地謀生,日子一直緊巴巴的。兒子7歲時左眼受傷,吳洪甫借遍親朋好友也未能湊夠手術費用,最終成了一級殘疾。兒子眼睛受傷后沒幾年,母親癱瘓,妻子又患上股骨頭壞死。家中禍不單行,3個孩子早早就輟學外出打工。
然而,不管生活多么難,吳洪甫都牢記營長記的“三個不能”,他覺得“既然當過兵,再窮也得有幾根硬骨頭。”
有一年夏天,暴雨傾盆,吳洪甫家里僅有的幾間破屋被沖垮。吳洪甫不顧危險,先把“英難營”受到毛澤東、周總理、朱德等黨和國家領導人接見的合影照片小心翼翼地揭了下來,回頭再找立功獎狀和喜報時,卻已經被水沖得不知所蹤,妻子跪進泥水里幫他打撈,吳洪甫卻阻止說:“立的功國家都記得,身子要緊!”
退伍返鄉這么多年,吳洪甫一直牢記營長的叮囑,他認為,征戰沙場是個戰士,身居田園,也要有一顆“兵心”,是兵,就得守紀律。
“吳洪甫是大英雄”
2002年6月,吳洪甫從《世界軍事》雜志上看到營長岳振華有關當年擊落美軍U2偵察機的文章,意識到“保密期”過了,他指著文章里面的美軍U2偵察機照片對妻子說:“這種飛機俺打下來過,俺當年立的就是這個功!當年營長讓每個退伍的戰士保密,現在終于可以說了!”
聽丈夫主動說起他的立功經歷,劉慧文哭了,她理解丈夫這些年來的沉默。后來,吳洪甫到縣武裝部查到了自己的檔案,廣宗縣民政部門核實情況后為他辦理了優撫待遇。鄉親們知道吳洪甫當年的英雄事跡后,很多人都驚呆了:“原來,吳洪甫是咱村里的大英雄!”
妻子這才理解了丈夫當年的“傻”,其實,兒子小時候的眼睛是被別的小伙伴不小心弄傷的,吳洪甫不忍心一次事故就讓對方傾家蕩產,最終沒有湊夠手術費,因為治療不徹底,孩子的一只眼睛失明了。女兒吳曉光也理解了父親的“愚”:當年家里經濟困難,村里想著給她家入低保戶,被父親拒絕了,而是把指標讓給了更困難的人。
國家沒有忘記為共和國作出貢獻的功臣,河北省慈善總會協調河北省優撫醫院,免費給吳洪甫的妻子做股骨頭壞死治療手術;廣宗縣政府出資幫吳家蓋了院東邊的新房。
2014年7月,空軍地空導彈部隊舉行“沿著英雄的足跡前進”強軍實踐活動,文藝匯演中,一個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情景劇《忠誠》引起震動。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一等功臣”吳洪甫,情景劇結束后,吳洪甫站在臺上給大家鞠了個躬,臺下戰士齊刷刷地站起來,給他敬軍禮。那一刻,吳洪甫流淚了。
在老家,吳洪甫永葆一顆老兵之心。最近幾年,除了當校外輔導員,重大節日里,他都要給縣里的中小學生講愛國主義課。平時,吳洪甫還拿起掃把,為維護村容村貌做出一份應有的貢獻。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