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馬鈴薯種薯質量糾紛案的調查與思考

連中學 丁治強 趙 榮

（甘肅省渭源縣種子管理站，渭源 748200）

2015年1月15日，《甘肅農民報》在《農資周刊》以《馬鈴薯幾近絕收誰之過——對渭源縣一起種子質量糾紛的調查》為題，對渭源縣北寨鎮丁家灣村委會，從渭源縣秀竹馬鈴薯專業合作社調購的馬鈴薯種薯，造成部分農戶損失一事進行了專題報道。報道稱，北寨鎮丁家灣村37名農戶聯名投訴，稱他們懷疑去年5月份購買的馬鈴薯種子存在嚴重質量問題，出苗不久就大面積死苗，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村民稱“一級種成了絕收種”，村支書稱“都是老天惹的禍”，合作社稱“還是老天惹的禍”。網易新聞中心、中國青年網相繼轉載，渭源縣種子管理站、農業執法大隊組成調查組，對該案件進行了調查處理。

1 村情概況

渭源縣北寨鎮丁家灣村地處104°21′10″E，35°19′29″N，平均海拔 2206m，年平均氣溫 5.4℃，無霜期138d左右，年降雨量350mm左右，降雨主要集中在7-9月，夏季干燥涼爽，冬季封凍早、氣溫低，馬鈴薯、中藥材和畜牧養殖為該村支柱經濟和收入來源。由于常年干旱缺水，自然條件嚴酷，山大溝深，村社道路多為土路，坡陡彎急，交通不便，基礎設施建設較差，文化落后，信息閉塞，經濟發展緩慢。

2 調查方式

調查分農戶調查、當事雙方調查2種方式。農戶調查 按村委會提供的種薯投放農戶名單，進行入戶詢問調查，調查農戶購種數量、品種、種植面積、種植方法、出苗狀況、田間生長情況、產量、減產原因，生長期氣候狀況等，調查農戶37戶。當事雙方調查 調查種薯調運地點、時間、數量、品種、調種方式，種薯價格、包裝袋顏色，種薯投放方式，種薯投放過程中是否向農戶介紹過品種特征特性，各品種的出苗狀況、長勢、產量表現，調種時有無封存樣品，種薯包裝袋內外是否有種子標簽，是否向調種方提供種薯調運清單、發票和品種介紹，是否查看了調運種薯發票等。被調查農戶、調種雙方當事人本著實事求是、客觀公正和對事件高度負責的態度，對調查問題作了如實回答，基本查清了事實真象。

3 調查結論

3.1 青薯168、莊薯3號產量正常，克新1號枯萎早、產量低丁家灣村是2015年酒泉鋼鐵集團公司精準扶貧幫扶村，酒鋼集團公司、北寨鎮政府、村委會根據當地干旱少雨，自然條件嚴酷，貧困面較大等實際問題，協商確定，通過調運馬鈴薯良種，建立示范點，培育馬鈴薯產業，增加農民收入，進行產業扶貧。馬鈴薯良種由村委會自行組織調運，酒鋼公司提供資金，對農戶按0.80元/kg給予補貼。村委會從渭源縣秀竹馬鈴薯專業合作社調運青薯168、莊薯3號、克新1號3個品種脫毒一級種22645kg，其中青薯168為3185kg、莊薯3號16415kg、克新1號3045kg，3個品種播種后出苗整齊，各品種株型一致。該村農戶種植青薯168、莊薯3號2個品種時間較長，對這2個品種特征已非常熟悉，調查時農戶認為這2個品種表現較好，產量也較好，在前期嚴重干旱的條件下，黑膜覆蓋種植每667m2產量2000kg，露地種植產量在1300kg上下，青薯168、莊薯3號品種確切，產量正常，不存在減產問題。該村沒種過克新1號，農戶說不出品種名稱，描述出，白洋芋、種薯小、出苗齊、開花早、死苗早、結薯多、薯塊小、產量低、可能早熟等特征，估計每667m2產量150～200kg。造成部分農戶產量損失的是克新1號，證明該村委會調購種薯品種確切，在品種方面不存在假種子問題。

至于品種級別是否為一級種，因事件發生距馬鈴薯收獲已有6個月時間，在克新1號開始“死亡”期間，農戶沒有反應過，所以也沒有組織進行過田間現場鑒定，調種雙方又沒有保留封存樣品進行室內檢驗，已無法確切證實，但從當事各方調查及農戶反映，一級種也應該是真實的。綜合分析，該村委會調購種薯不存在假劣種子問題。

3.2 村委會調種品種選擇失當克新1號是老品種，1958年由黑龍江省農科院馬鈴薯所以374-128為母本、以Epoka為父本經有性雜交選育而成，1967年經黑龍江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并在全省推廣，1984年經全國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在全國推廣?？诵?號生育期85d左右，株高60～70cm，株型直立，莖葉綠色，花淡紫色，塊莖橢圓形，白皮白肉，表皮光滑，芽眼中等，結薯集中，一般每 667m2產量 1000～2000kg，平均為 1500kg左右，高抗環腐病、卷葉病，較抗晚疫病，較耐澇，在渭源適宜在水肥條件較好、交通便利的城鎮周邊種植，可以早種、早收、早上市，提高經濟效益?？诵?號為早熟品種，該村當年從克新1號播種到8月上旬，從未下過一場透雨，也就是說克新1號整個生育期內無有效降水，在極度干旱條件下，受干旱協迫，克新1號植株早衰，生育期可能比正常情況還要短，農戶說“死光了”、“苗子全部死了”，事實是克新1號已完全成熟，到收獲時間了?？诵?號嚴重減產、甚至絕收應該是嚴重干旱造成的，農戶減產是調種品種選擇不當所致，農戶自留種薯、其他品種產量正常是因為這些品種都是晚熟品種，結薯期正趕上當地雨季，水分供應充足，產量自然就高。

3.3 種薯調購投放程序不規范在批量種薯調運中，調購雙方應當對品種、數量、價格、交貨地點、方式、資金結算、雙方權利義務、違約責任等逐項談定并簽訂書面合同，種薯裝車前先在窖中取樣，雙方封存樣品并妥為保管，如發生種薯質量糾紛，雙方可以各自送樣檢測。但該村委會與渭源縣秀竹馬鈴薯專業合作社在這次種薯調運期間，既沒有供種合同，也沒有封存樣品，秀竹馬鈴薯專業合作社作為種薯供應商，在供種時，應主動向購種方提供品種介紹、栽培技術要點，應按品種、數量開據銷售發票，附提貨清單；購種方丁家灣村委會，在向農戶投放種薯過程中，其身份已發生置換，由購種方變為供種方，成為種薯中間經銷商或代理商，種薯投放時，應將農戶姓名、家庭住址、投種數量、品種、種植面積等信息建立檔案，向農戶提供品種介紹，說明品種特征特性、適種范圍、栽培技術要點等，在發生種薯質量糾紛時，以便有據可查。調查中，秀竹馬鈴薯專業合作社、村委會都不能提供以上資料，村委會主要負責人只是口頭向農戶介紹過克新1號是早熟品種，家中有學生的可以讓學生早些吃上新洋芋等，加上種薯投放時秩序比較混亂，有些人聽到了，多數人沒注意、沒聽清。種薯調購、投放過程程序的不規范，使當事各方在種薯質量糾紛事件發生后，均無憑無據，無所適從。

3.4 種薯售后服務缺失對購種農戶來說，秀竹馬鈴薯專業合作社、村委會都是供種方，特別是村委會，作為種薯中間經銷商或代理商應充分做好種薯售后服務工作，為種植農戶提供種薯田追肥、病蟲害防治等方面的技術指導，做好對購種農戶種薯田的田間生長動態，長勢、適應性、抗逆性等表現性狀的隨時跟蹤回訪，以便發現問題，及時采取應對措施。如發現有種薯質量問題可及時告知供種方協調解決，或請示相關部門組織田間現場鑒定；如有干旱、冰雹、洪澇、病蟲害等重大災情，應及時向當地政府或有關部門報告，如果種薯售后服務做的好，在旱情嚴重時，由村委會上報鎮政府，鎮政府上報相關農業保險公司，由保險公司查勘估損，并負責理賠。由于沒有做好種薯售后服務，錯失了采取最佳處理措施的時機，種薯質量糾紛發生時無以應對。

4 對馬鈴薯種薯質量糾紛案的幾點思考

通過調查，馬鈴薯種薯質量糾紛事件發生原因是多方面的，看似一件很普通的種子質量糾紛，卻是各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也是農村深層次矛盾的暴露和凸顯，看似一件偶然事件，卻有其發生的必然原因。

4.1 農村基層人員欠缺良種推廣知識馬鈴薯種薯調運工作，涉及商業營銷、良種推廣、種子經營、基層工作等多方面的專業知識，調種人尤其應對調運品種的特征特性、適種范圍、栽培技術、田間管理等了如指掌，但該村兩委班子成員對農業和農技推廣、良種推廣方面的知識了解少，克新1號對該村來說還是新品種，應當遵從試驗、示范、推廣三步走原則，該案中，村委人員在選擇品種、調運種薯過程中是盲目的、隨意的。

4.2 農技推廣工作不到位該村作為農業示范點建設村和精準扶貧村，應由鎮農林服務站技術人員長期提供技術指導，進行農業新產品、新技術的推廣和服務，指導農戶選擇良種，運用新技術，提高農業經濟效益，在村委會調種期間，應由鎮農林技術服務站技術人員幫助并全程提供技術指導。自20世紀90年代末機構改革后，鄉鎮農林技術服務站被劃歸鄉鎮政府，農技推廣體系鏈條就此中斷，從此基層農技推廣工作無人過問。加上現階段，農村勞動力結構和農民勞動觀念已發生深刻變化，年輕人不愿種地、不愿從事農業生產，農村種地的都是老人，他們文化低，對農業科技接受能力弱，農技培訓叫不來人，人來了也不聽，資料發了沒人看，農技培訓起不到作用。農技推廣工作不到位是該案深層原因之一。

4.3 農業保險理賠難根據國務院《農業保險條例》，自2014年以來，甘肅省財政廳、農牧廳聯合下發關于下達農業保險（種植、養殖）工作計劃的通知，根據通知精神，相關保險公司在全縣范圍內開展政策性農業保險承保工作，鄉鎮政府全力支持，各鄉鎮幾乎都是傾全鄉鎮干部之力，組織農戶交納保費。保險公司應該向參保農戶提供優質、高效的承保及承保期間的災情查勘服務，做到對投保農戶負責、對政府負責、對社會負責。在出現災害時，工作人員應及時趕赴受災現場查勘，收集理賠資料，積極受理并協同鄉鎮聯合開展查勘估損工作，做好理賠服務，為投保戶提供切實可靠的風險保障。然而，該村種植的克新1號在全生育期沒有1次有效降水的情況下，既沒有人上報災情，也沒有查勘估損，更談不上理賠服務，農業保險保費收繳是當時鄉鎮干部的一項“政治任務”，有人管、有人催，而在種植戶遭遇嚴重旱災時，村干部不上報，承保公司不上門查損，農戶難理賠。

4.4 種子管理成效未顯現該馬鈴薯種薯質量糾紛案件反應出種子管理方面還存在許多漏洞和不足，一是對種子法律、法規宣傳不夠。農戶在發現種薯有問題后，應及時向供種方或代理商反映情況，供種方或代理商接到購種農戶情況反映后，應及時組織專業人員進行田間現場鑒定，查明問題原因，如果是種子質量問題，應及時和農戶協商解決。在出現種子質量糾紛后要及時聯系主管部門，組織種子質量糾紛現場鑒定，但這次馬鈴薯種薯質量糾紛案在未見諸報端前，群眾從來沒有反應過?；鶎痈刹?、群眾對《種子法》和種子管理條例等相關法律、法規不了解，出現種子質量糾紛后不知道找哪個部門反應，更不能拿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二是對種薯企業沒有形成有效監管，種薯企業不能規范經營，銷售的種薯沒有種子標簽，供種沒有品種介紹和栽培技術要點說明，也沒有封存樣品，不按銷售品種、數量開據發票，不附提貨清單，種薯生產經營企業的不規范經營，為種薯質量糾紛產生埋下了隱患。

5 幾點建議

5.1 加強農技推廣工作各級涉農部門加大農技、農機推廣工作力度，緊緊圍繞當前振興鄉村，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新型農民培育，試驗、示范、推廣作物秸稈覆蓋、配方施肥、農作物新品種、新機械、新技術，引導農戶合理使用農藥化肥，通過增施農家肥等措施提高土壤有機質含量，改變僅靠增加農用化學品和能源投入量提高產量的模式，全面控制農業面源污染，提高耕地基礎地力和田間設施水平，增強土地抗旱能力，藏糧于土，藏糧于地，藏糧于技?；謴袜l鎮農林技術服務站機構和建制，讓基層農技人員歸隊并站好崗，進行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建設，破解農技推廣“最后一公里”難題，推動農業和農村經濟轉型升級，提質增效。

5.2 完善農業保險體制機制進一步完善政策性農業保險承保工作體制機制，真正做到充分尊重農民意愿，農戶自愿交納保費，積極投保，承保保險公司應積極做好政策性農業保險宣傳工作，真正向參保農戶提供優質、高效的承保及承保期間的災情查勘服務，真正做到對投保農戶負責、對政府負責、對社會負責，工作人員應及時調查農業災害發生、發展情況，隨時趕赴受災現場查勘，收集理賠資料，積極受理并開展查勘估損工作，做好理賠服務，真正為投保農戶提供切實可靠的風險保障。

5.3 加強種子法律、法規宣傳，強化種子企業監管

種子管理部門要加大對種子法律、法規宣傳力度，讓廣大群眾知法、懂法，能拿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加強對種子生產、經營企業監督管理，及時核對種子生產許可證、生產品種、地塊信息，檢查是否與農戶簽定生產合同等，建立信息數據庫，抓好種子生產基地巡查，對種子生產企業基地進行經常性、拉網式巡查，對企業生產的所有品種逐鄉逐村取樣檢查，深入企業加工線、庫房進行品種真實性檢測，種子調運季節，把好種子流向關，特別是樣品抽檢中有問題的企業，要跟蹤檢查種子調運去向和數量，建立種子質量追溯制，清理整頓違法生產經營主體，清退問題種子生產經營企業。

5.4 抓好新品種試驗、示范，向群眾發布各種作物品種布局意見作物新品種試驗、示范是良種推廣中一項基礎性工作，也是種子管理部門的一項主要工作。近年來，隨著種子管理體制的改革和科科聯合、科企聯合、企企聯合等聯合體的涌現，作物試驗、示范多由聯合體和企業承擔，種子管理部門試驗、示范工作職能被弱化。由于作物試驗示范工作艱苦、工作量大且枯燥，看不到明顯的經濟效益，縣級種子生產經營企業多數為小企業，資金和技術實力弱，不愿也無力去做，使得新品種試驗、示范越來越不被重視，越來越淡出農民的視野；基層種子管理部門因缺乏權威數據，在良種推廣方面逐漸失去了話語權和主動權，很難向農民發布權威性作物品種布局意見，造成了農民在品種選擇上的盲目性?；鶎臃N子管理部門應加大作物新品種試驗、示范工作力度，通過各種媒體向農民發布作物品種布局意見，為農業穩步發展提供有力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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