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社會主義還是生態資本主義》導讀

文 周 泉

本書探討了人類生存面臨的最重要的一些問題。作者首先討論了蘇聯官僚社會主義模式失敗的原因。在本書的開篇，薩拉·薩卡特別強調了“社會主義”概念的特殊含義，指出這里的“社會主義”指的是前蘇聯東歐以及現今社會主義的這個特殊的制度；其次闡述了建立在現行工業生產和大眾消費主義模式基礎之上的自由市場資本主義經濟未來將遭遇同樣的命運，而改良的“生態資本主義”也難以給環境破壞和社會非正義這兩個雙重困境提供解決方案。故此，薩拉·薩卡期待一個從根本上轉變的全新未來，其中重要的一點是我們對進步觀念有著不同的設想。這個迫切需要和被寄予良好愿景、可持續的“好社會”必須有極大的社會主義正義傳統和民眾參與的歷史連續性，即使這個“好社會”的構建必須以接受南北各國的共同要求和原則為基礎，它也會采取多種社會形式，而這個“好社會”的出現只有新一代的政治運動努力去實現它才有可能。

文章結構與要旨

本書包括導言在內分為七個章節。

第一章是導言。導言部分以綜合—具體—綜合的模式對本書基本框架和內容進行了梳理，從歷史上的對生態問題的初步探討到現在對生態環境問題進行深入分析的基礎上面臨的艱難抉擇。首先，回顧了蘇東劇變以來綠色運動的變化和發展，提出對生態運動在理論和實踐上進行綜合分析和全面透視的重要性；其次，在特別考察了深生態學、人類中心主義、一個地球多個世界等基本觀點之后，作者提出了從馬克思主義的范式向“增長極限”的范式轉換的要求；最后，在對未來人類社會在解決以生態環境問題——這一事關人類社會生存發展等關鍵問題分析的基礎之上，作者認為人類社會向著積極方向發展充滿不確定性，但又充滿希望。

作者:（印）薩卡 著，張淑蘭 譯出版社:山東大學出版社出版時間:2008年01月

第二、三章主要回顧和研究了蘇聯社會主義模式，并分析了這種方案失敗的原因。不同于以往學者對蘇聯模式的研究，薩拉·薩卡另辟蹊徑，以生態主義為視角剖析了蘇聯社會主義模式失敗的原因。薩拉·薩卡認為兩個方面的因素導致蘇聯社會主義模式的失敗：一方面是“增長極限”與生態惡化。薩拉·薩卡認為，蘇聯和歐洲社會主義國家在經濟社會方面的落后現實，與共產主義的美妙理想和西方國家可能的敵意，迫使其要在經濟、技術等方面不斷追趕西方。但是，無論是通過自力更生還是融入世界市場，這些社會主義國家都沒能解決經濟持續增長和技術趕超的問題，反而由此帶來了嚴重的生態問題。“建設社會主義的嘗試受挫之后”，蘇聯及其伙伴開始尋求“成為西方的次要伙伴”，這為后來蘇聯社會的道德淪喪，轉向西方社會埋下了伏筆；另一方面是新階級與“社會主義”社會的道德淪喪。薩拉·薩卡認為蘇聯共產黨員中那些擁有權力和特權的人出現，破壞了社會主義崇尚的民主、平等的價值觀， 毀滅了共產主義的團結和理想，已經不可能從這種已經渙散的社會廢墟中實現重建，就這樣慢慢轉向資本主義。

第四章分析了我們所賴以生存的自然資源的現實基礎與對未來美好社會的幻想。作者強調，人類對美好社會的向往，必須以建立在我們生存的基本物質條件——客觀存在的自然資源——充分認知的基礎之上。自然資源有其積極的方面，也有其消極的方面，它在給人類生存發展提供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許多消弭不散的負面約束。因此，只有充分認識到我們自然資源的現實，澄清人們對自然資源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認識，才能創造符合自然社會規律、可持續美好的社會。

第五章分析了解決生態問題的第二種方案——生態資本主義。闡述了生態資本主義的主要觀點，指出了生態資本主義在解決生態問題上的缺陷和矛盾。薩拉·薩卡首先分析生態資本主義的擁護者“經濟手段和機制，特別是價格機制，是解決生態問題的最好方法”的觀點，指出資本主義自私自利的經濟原則雖然促使資本家對生態環境問題的關注，但它同時構成了生態資本主義解決生態問題的根本阻礙；其次，薩拉·薩卡指出生態凱恩斯主義在經濟增長方面存在動力不足，通過對幾種生態資本主義觀點及其缺陷的分析，指出生態資本主義的解決方案在倫理、道德和價值觀等方面的本質矛盾，表明生態資本主義也不可能帶來真正的根本性變革。

第六章指出蘇聯社會主義模式和生態資本主義模式這兩種方案都是幻想，提出了解決生態問題的第三條道路或“激進的生態社會主義”新方案。薩拉·薩卡認為，市場社會主義在計劃經濟和自由民主這兩個方面的缺陷和不足，阻礙了“社會主義”解決生態問題的理想實現。薩拉·薩卡提出的是生態社會主義方案，可以概括為三個方面的內容，在經濟方面以平等方式實現對經濟的緊縮，實行有計劃的經濟生產和分配，這是由增長的極限決定的；在社會方面控制人口增長，發展社會保障，增強社會互助；在思想道德領域，提升道德意識，特別是要經濟領域和社會領域實現可持續的道德提升，只有這樣，才能構建一個持續美好的“好社會”。

總結與評價

薩拉·薩卡在反思蘇聯社會主義發展模式的同時，批判了生態資本主義自私自利的矛盾機制，指出生態問題的解決既不能指望傳統的社會主義模式，也不能依靠現代生態資本主義方案，而需要一種激進的生態社會主義方案。

蘇聯“社會主義”在解決生態問題上有著獨特的倫理和價值優勢（因為社會主義本身是一項道德的事業），但是經濟失敗（薩拉·薩卡強調這種經濟失敗是一種與歐美國家比較而言的“相對失敗”）以及由此帶來的政治和意識形態的崩潰，使社會主義喪失了解決問題的可能性；同樣，生態資本主義雖然通過價格機制提升了資本家對生態破壞的成本意識和保護能力，但是這種強調生態權益的出發點是建立在資本家對利益精心算計的基礎之上的。資本主義自私自利的本質與生態問題的改善要求人類道德、倫理的改善和樹立生態主義價值觀的要求相沖突，決定資本主義不可能通過自身的變革從根本上解決資本增長的動力和生態可持續性之間的矛盾。

激進生態社會主義是薩拉·薩卡為當前嚴峻生態問題開出的藥方。薩拉·薩卡從生態主義原則出發，主張推進經濟緊縮計劃，把經濟發展維持在“增長極限”的范圍之內，而這種經濟緊縮帶來的社會痛苦由全體成員共同分攤。在此基礎上，建立與經濟緊縮政策相適應的生態體系，最終實現經濟發展和生態和諧的新社會秩序。激進生態社會主義思想是在面臨嚴峻生態挑戰形勢下出現的一種理論思潮，且不論其思想的現實可能性如何，單就對生態問題的嚴肅思考來說，對推動人們對日益嚴重的生態問題的關注有著積極作用。特別是對正處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高速發展中的中國來說，如何正確處理經濟發展和生態可持續性之間的關系，薩拉·薩卡的生態社會主義思想，特別是對生態問題總體性分析的框架以及對社會主義的傳統價值強調方面，對于中國不斷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可持續發展模式具有重要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