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大漩渦

唐本慶

海利和希羅克是一對表兄弟，兩個人都在蒙斯頓的一所中學念書。附近的薩拉多爾島上棲息著許多珍貴的海鳥，島邊的沙灘上還能撿到擱淺的珍珠蚌和色彩斑斕的貝殼。海利隨他爸爸下海時曾去過一次，從此對那片神奇的荒島念念不忘。

暑假的一天，趁大人進城的機會，海利約希羅克一起駕著快艇朝薩拉多爾島駛去。

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蔚藍色的海面風平浪靜。幾只海鷗在低空盤旋，一群海豚在水中追逐嬉戲，整個大海充滿溫馨與祥和的氣氛。

一個小時后，快艇終于到達薩拉多爾島。海島的面積不大，但草木叢生、奇石遍布。為了躲避天敵和人類的干擾，聰明的海鳥總是把巢筑在又高又陡的懸崖峭壁上。

海利和希羅克來到一座崖下，只見上面鳥頭攢動，不時有海鷗從頭頂上飛過。有幾只未成年的海鷗竟然落在他們面前，海利忙取出隨身攜帶的牛肉干喂它們。望著海鷗們相互競食的場面，他倆心里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他們在島上游覽了一圈，便已到晌午時分了。他倆回到沙灘上，打算拾些貝殼帶回去。就在這時，突然一陣海風從面前掠過。他們抬頭一看，不覺大吃一驚，只見天邊不知什么時候涌起一團烏云。這是風暴到來的征兆，海利和希羅克哪還有心情撿貝殼？趕緊登上快艇、穿上救身衣，立即返航。

不到二十分鐘，狂風卷著巨浪便追了上來。希羅克嚇得面如土色，海利把穩舵大聲叫道：“抓緊船幫……”而他的聲音卻被巨浪的吼叫聲所淹沒。一個巨浪接著一個巨浪，快艇一會兒被拋到高高的浪尖，一會兒又被壓到深深的谷底。幸虧海利常隨他爸出海，有駕船的經驗，不然，快艇早已被海浪打翻。

快艇在波掀浪涌的海面上行駛了一陣，突然轉起圈子來。海利定睛一看，不覺大吃一驚。只見前面水域出現一個個巨大的漩渦。有的直徑達五六米，有的十幾米。他試圖避開，而漩渦一個接著一個，幾乎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他們剛剛從這個漩渦中擺脫出來，很快又被另一個漩渦吸了進去。海利從未見到過這么大的漩渦，心里不覺直發毛。他緊緊地把著舵盤，極力避開飛快旋轉的急流。他知道，如果被漩渦卷進去，后果將不堪設想！他一邊操縱著快艇，一邊努力回憶過去他爸教他怎樣逃避漩渦的方法：當船被卷進漩渦里，既不能硬往外闖，更不能逆漩而上，否則不是被吸入水底就是被浪打翻，最好的辦法是順著漩渦旋轉的方向逐漸往外行駛。他按照這樣的方法，果然很快就從一個個漩渦中擺脫出來。可是，這片水域漩渦不斷，加之風大浪急，平日矯健得像匹羚羊似的快艇此刻卻變得像頭遭到重創的大象，移著沉重的腳步艱難地向前駛去。

當他們正全力以赴同風浪搏斗時，快艇突然熄火。原來是油箱里的油用光了，而且帶來的油桶在同風浪搏斗時被顛到海里，希羅克急得哭起來。雖然海利心里也不好受，但他知道眼下大人不在身邊，再大的困難也只能靠自己來克服，便取出槳同希羅克一起拼命地劃起來。

就在這時，又一個漩渦在海面生成，并且很快移了過來，快艇轉眼又陷入漩渦的急流中。這也許是海利平生見到的最大的漩渦了，足有一座籃球場那么大，而且旋轉的速度非常快。海利不由大聲叫道：“希羅克，快，使勁地劃！”兩個人的胳膊都劃軟了，快艇仍一點點地被卷入漩渦中心。開始的幾圈，他們還能看到遠處的海平面。到后來由于離心的作用，不僅艇身不斷地朝里傾斜，而且已經看不到海平面了。情況越來越危急，海利不停地叫喊道：“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再加一把勁！”而希羅克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只是張著嘴巴不停地喘粗氣。面對飛快旋轉的急流，一個大膽的設想很快在海利腦子里形成：既然不能駛出漩渦，與其同快艇一起同歸于盡，還不如選擇放棄！這時，快艇離漩渦中心已經不足十米。巨大的漩渦像飛碟一樣在海面疾速旋轉，并不斷地向下游推進。更要命的是漩渦中心開始出現漏斗狀的水洞，“嘩嘩”的聲響如同死神在吼叫。海利果斷地道：“希羅克，我們跳下去吧！”一聽說要離開快艇，希羅克嚇得面如土色。海利叫道：“再不跳就來不及了！”說罷，他雙手扳住快艇的邊沿下到海里，并大聲叫道：“快跳下來！”在海利的不斷催促下，猶豫中的希羅克不得不下了海。海利向他講述了如何逃離漩渦的方法，然后手一松，雙腳猛蹬了一下快艇的船沿，順著漩渦轉動的方向，朝外游去。

他游了一陣，回頭一看，只見快艇離漩渦中心越來越近。更要命的是在他離開快艇后，希羅克卻沒有離開，仍緊抱著快艇船舷不放。而漩渦轉動的速度還在不斷地變急變快，中心部位漏斗狀的水洞不斷加深加大。快艇隨著漩渦轉了幾圈，突然頭朝下、尾朝上豎了起來，接著同希羅克一起被吸入漏斗狀的水洞內，轉眼就不見了蹤影……望著這悲慘的一幕，海利心如刀割。然而，旋轉的急流就像一只無形的手將他直往漩渦的中心部位拉，無論海利多么努力都無濟于事。不一會兒，他就精疲力竭了。當他感到絕望時，突然想起了曾給他勇氣和力量的爸爸和疼他愛他的媽媽，還有學校的老師和同學，以及同他們在一起時那些使人回味無窮的美好時光……如果放棄，就等于放棄所有的一切。

“可是，我才15歲，我還沒活夠，我不能死！”強烈的生的欲望使海利再度迸發出新的力量。然而，漩渦的力量比他不知大上多少倍。漸漸地，他感到四肢已不再屬于他的身體，極度的疲憊使他昏昏欲睡。他身上殘存的一點力量正在被肆虐的風浪和漩渦一點點地吞噬。他仿佛已聽到地獄之門為他開啟時的碰撞聲。

精疲力竭的海利還是被大漩渦卷到旋轉的中心，他除了做好被漩渦吸下水底的心理準備，別無選擇。然而，盡管他已經被卷入漩渦的中心，卻遲遲沒有下沉。定睛一看，漏斗狀的水洞已不復存在。原來，每一個漩渦生成后只能持續一段時間。漩渦中心呈現出漏斗狀的水洞，正是它的鼎盛時期，威力無窮，即使大噸位的海輪遇到這樣的大漩渦也難逃厄運。時間一長，漩渦也就自然失去威力。海利憑著堅忍不拔的意志和頑強拼搏的精神，雖然未能從大漩渦中游出來，但他畢竟為自己贏得寶貴的時間，一直堅持到大漩渦消失。

這時，風暴已進入尾聲。當劫后余生的海利準備游回到岸上時，突然腳板被什么東西頂了一下。難道是遇上了鯊魚？他渾身不覺一震。因為這些海上殺手兇殘無比，有時連體形比它大許多倍的藍鯨也敢攻擊。為了防止鯊魚攻擊，海利趕緊橫躺在海面，盡量讓身體露出水面，奮力向前游去。沒游多遠，水下的東西頂他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并由一處發展到更多部位。想到自己將被鯊魚撕成碎片，海利更加慌亂。然而，那些海洋生物除了將他往上頂外，并沒有要侵犯他的意思。當其中的一條露出水面時，他才松了口氣，原來是一群海豚，海豚馱著他飛快地朝岸邊游去。

當海利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里時，只見他的母親和姑姑正流著淚佇立在漁村通往海邊的路口。見他回來，他母親不由一把將他抱在懷里。聽說希羅克被卷進漩渦，他姑姑當場昏了過去。

傍晚時分，海利的爸爸和姑父終于回來。原來，當海利的父母從城里回來時已經晌午了，他爸發現快艇不見了，猜想一定是海利和希羅克趁他們不在時去了薩拉多爾島，于是他爸和他姑父立即駕著漁船前往海島。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便遇上風暴，他們希望兩個孩子能在島上避風躲過這場劫難。可是，當他們登島后，找遍了海島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有找到兩個孩子，不得不空著手回來……直到第二天傍晚，他們在附近的沙灘邊找到希羅克的尸體，仍舊是一群海豚把他送回來的。這里的海豚為什么會救人，其實與這一帶人們的環保意識有關。這里的漁民不僅從不傷害海豚，而且每次出海歸來時，總要將打來的鮮魚投些到海里讓海豚食用。久而久之，海豚與人便形成一種親切的睦鄰友好關系。

海利憑著智慧、勇敢和不屈不撓的拼搏精神，終于從巨型漏斗狀的大漩渦里逃脫出來，這對一個不滿15歲的少年來說，真可謂是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