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油價“過山車”式震蕩的背后

張樂

中國油氣對外的依存度越來越高，是中國能源安全的一個薄弱環節。

2018年12月7日，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和包括俄羅斯在內的非歐佩克產油國——歐佩克+在維也納達成協議，從2019年1月起原油日產量合計減少120萬桶，其中歐佩克國家減少80萬桶，非歐佩克產油國則減少40萬桶。

消息一出，12月7日下午，作為國際基準的布倫特原油（Brent）價格升至每桶63.04美元，較前一日提高2.98美元，而作為美國基準的西得克薩斯中間基原油WTI價格也上漲4.3%至每桶54美元。

廈門大學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林伯強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不論此次會議是否達成減產協議，油價優勢都會比較弱。歐佩克原油產量中沙特約占三分之一，比例最大。沙特籍記者卡舒吉遇害案發生后，目前鑒于沙特對美國、對特朗普的態度，且特朗普不希望原油漲價，減產協議的有效性就會打折扣。”

走勢

從2018年年初至10月，國際油價震蕩上行，布倫特原油最高在10月沖破80美元/桶，隨后開始回落，11月份最低約為58美元/桶。今年國際油價的震蕩走勢，離不開美國、沙特和俄羅斯之間的地緣政治博弈。

華泰宏觀李超、宮飛撰文表示，原油市場幾乎處于由中東地區寡頭壟斷的環境，而中東地區的政治生態較為脆弱，美國在中東政治的話語權較高，特朗普利用這一話語權來達到影響油價的目的。

2018年5月美國宣布退出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8月，美國重啟對伊朗金融、金屬、礦產、汽車等一系列非能源領域制裁，聲稱對伊朗的制裁將在11月4日擴大到石油領域，使其石油出口將至為零。8月初，對伊朗的第一輪制裁開始后，伊朗石油出口量大幅下行，國際油價一路上升。

隨后，各大產油國為彌補伊朗無法出口造成的市場空缺，紛紛提高產量，沙特日均產量逼近歷史記錄最高，俄羅斯產量也升至后蘇聯時代以來的最高水平。

國際油價在10月初達到高點后開始下跌。沙特籍記者卡舒吉遇害案發生后，特朗普在該案件上維護了沙特的利益，沙特以增產配合美國。

11月初，美國在對伊朗實施石油制裁即將生效之際，宣布給予包括中國在內的8個國家豁免權，豁免期限為180天，伊朗制裁低于預期。加之前期各大產油國為搶占伊朗制裁導致的市場空缺加大原油產量，11月國際油價延續了10月的跌勢，兩大原油指標Brent原油和WTI原油取得逾十年來的最大月度跌幅，跌幅超過20%。

12月5日，在歐佩克+減產協議召開前，特朗普在推特上發文表示，希望OPEC維持當前的原油量不變，這個世界并不希望看到、也不需要更高的油價。

宏信證券有限責任公司陳洪斌、臧旻撰文表示，特朗普的施政核心就是財政政策，旨在引導全球要素回流，使美國的海外制造業企業回遷美國，扭轉多年以來美國產業空心化格局，從而提高包括就業、出口、創稅等目標。這需要一個相對友善的宏觀環境，具體可以概括為低利率、低稅率、低油價、弱勢美元和貿易伙伴的低關稅。而相對低的原油價格，會使企業降低整體的經營成本，提高凈利潤水平，且可以有效壓低通脹。

變局

12月3日，卡塔爾宣布將于2019年1月退出石油輸出國組織。卡塔爾負責能源事務的國務大臣薩阿德？謝里達？卡阿比在一份聲明中稱，全球最大的液化天然氣出口國卡塔爾計劃將其每年的天然氣出口量從7700萬噸增加到1.1億噸。他還表示，卡塔爾希望將石油產量從每天480萬桶提高到650萬桶。

美國灰房子咨詢公司首席執行官阿爾伯特？黑爾米希表示，卡塔爾的原油產量非常小，日產量約為61萬桶，卡塔爾退出歐佩克的決定很難對歐佩克產生實際或持久影響。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崔守軍表示，卡塔爾退出歐佩克除了要專注天然氣，最主要的還是跟歐佩克的配額有關。因為歐佩克是沙特主導的組織，每個國家的產油量都有配額，先前沙特增加自己的石油產量，導致國際油價下跌，會直接影響卡塔爾的財政收入，它退出后就可以不受這個配額的影響。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教授龔炯表示，以前OPEC國家對油價的話語權非常大，但是自從頁巖氣革命以來，美國從石油進口國變身石油出口國，對油價的話語權日益提升，加之隨著采油技術的進步，可開采原油儲量慢慢在擴大，同時成本也在下降，OPEC的話語權在逐步減少。

“自2016年OPEC與俄羅斯等非成員國開始合作限產提振油價開始，OPEC的傳統決策機制便已遭受到強烈沖擊，雖然OPEC在最近兩年也新納入了赤道幾內亞和剛果兩個成員國，但是并無法改變沙特一家獨大的現狀，沙特和組織內部小產油國之間的矛盾也讓OPEC的影響力日益下滑，此次卡塔爾退出OPEC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對OPEC合作前景的強烈質疑。”龔炯說道。

據美國能源信息署數據，11月30日當周，美國原油和成品油日凈出口總量為21.1萬桶，75年來首次成為原油和成品油凈出口國。其中原油日凈進口量將至歷史新低，為400萬桶；汽油和精煉油日凈出口量達420萬桶。到2019年，美國原油日產量預計將達1200萬桶。

對此，林伯強告訴記者，“在這個時點上，美國成為原油和成品油凈出口國。但美國現在基本上還是石油進口國，只是由于頁巖油氣的發展，目前美國進口的量不多了。這對美國而言意味著能源獨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對中國也是一個提醒，因為現在中國油氣對外的依存度越來越高，走高較快，這也是中國能源安全的一個薄弱環節。”

“美國頁巖油氣的發展對國際油價具有很強的抑制作用。因為最近這幾年原油開采投入很少，如果現在沒有美國頁巖油，我覺得國際油價在一百二以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林伯強表示。

中信證券研報顯示，結合美國增產潛力2019年下半年才得以釋放，預計2019年上半年全球供需格局較18年下半年進一步趨緊，下半年隨著運輸能力瓶頸解除，價格將有所回落。

應對

2017年中國原油消費達6.10億噸，同比增長6.0%，其中進口量為4.19億噸，較2016年增長10.1%，并創歷史新高。今年4月博鰲亞洲論壇披露的數據顯示，中國原油對外依存度曾經超越了68%。加上進口的石腦油和液化煤油氣等折算值，有專家認為，2017年中國煤油對外依存度已升至72.3%。

作為全球最大的原油進口國，油價下跌對中國無疑是有利的。石油是制造業最重要的原材料，中國為全球制造業第一大國，油價下跌將直接導致成本下降，增強工業產品競爭力。

但低油價的好處難以持久。中國的消費量和進口量雖然巨大，但仍缺乏原油的定價權，且目前石油儲備能力太弱，儲備量很少。這種情況下，中國往往只能被動地接受國際油價漲跌。

“建立戰略石油儲備則非常關鍵，目前爭議比較大的是在哪一個時點上進行儲備。我認為，應將中國石油全產業鏈開采成本作為依據進行儲備，我們的原油成本應該在50美元/桶左右，低于或接近這個數應該都是儲備的好機會。比如現在就是一個買入的好時機，目前由于沙特、伊朗等方面的問題，油價這一兩個月走低了將近百分之三十，就不排除今后再往高走還會走的比較快。中國應該采取的策略就是接近我們成本價格的時候多買一些，同時要有一定的節奏，避免因此推高國際油價。”林伯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