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之旅

文/孫麓

臺灣一直是我想去的一個地方。

可是，令我沒有料到的是，等待我的竟然是臺灣50年不遇的雙臺風。

到臺灣那天剛好趕上臺風尼莎登陸。說好19點20分降落的飛機，在下降時劇烈顛簸。飛機不停顫抖著搖晃著，在空中盤旋一段時間后，猛地向機場沖去。眼見已經到地面，就要著陸了，飛機忽然重重地顛了一下，雖然系著安全帶，但仍然感覺身體在座位上猛地彈起來一下，隨后機身忽然拉起，又飛回云層。我的胃立刻翻江倒海起來。機長抱歉地通知乘客，由于我們的飛機遇到強勁臺風無法著陸。之后飛機一直在空中盤旋，我看到飛機上的飛行示意圖，一度特別靠近浙江的舟山群島，一度又特別靠近日本的沖繩。據說機長曾經想緊急迫降沖繩，但是沒有得到指示，所以一直在空中盤旋，原本3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長變成了7個小時。

我緊閉雙眼不敢睜開，強烈壓制著不停地想要嘔吐的念頭，最終沒忍住。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坐飛機經歷臺風來襲。第一次是幾年前去海南開期刊會，坐的是金鹿航空。當時也正好趕上臺風，我看見閃電一直在我們機翼附近，其它飛機都在空中盤旋，只有我們的飛機，沖下去，再飛上來。連續六次之后，終于降落。我們是當時惟一一架在臺風天落地的飛機。飛機上亂作一團，哭的哭，吐的吐，有人甚至說，這輩子再也不坐飛機了。

所以，這次的臺灣之行再遇上臺風，我已經不似第一次那么驚慌，雖然仍然害怕，但是已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了。

我以為我所坐的長榮航空公司也和上次的金鹿航空一樣，要一次次俯沖下去，直到能著陸，沒想到第一次降落失敗后，機長就不再冒險，最后改為在臺中機場降落。飛機平安落地時，機上的乘客集體為機長鼓起掌來。

出關后，暴雨。機場專門有接駁車送我們回桃園機場。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是疲憊而無聊的。還好車上的射燈是綠色，雨從玻璃上滑過，好像是數以萬計的螢火蟲從眼前飛過，不由為這臺風之夜增添了些許的浪漫。

車到酒店已是凌晨。在前臺換了些臺幣，本來想多換點，可前臺的服務人員好心地提醒我他們酒店匯率低，換多不劃算，夠零花就可以，臺灣很多地方都是可以使用支付寶的。事實證明，臺灣人覺得支付寶比銀聯卡更好用，更方便，買東西時，他們會首先推薦你使用支付寶結賬，當然前提是你得租用一個隨身WiFi。

第二天早上醒來，尼莎已經離開，天氣格外好，天空特別藍。一點也沒有第二個臺風海棠就要來臨的跡象。已故的臺灣空拍導演齊柏林曾說過，臺風前的天氣是最適合空拍的時刻，因為空氣的懸浮粒子都被臺風氣流吸引過去，天空會變得很干凈清亮。

雖然臺風海棠預計在傍晚才會來臨，可臺灣在這一天還是停工停課。

我們的旅游大巴到日月潭時，碼頭的船都停靠著，景區歇業。阿婆的茶葉蛋沒有賣，緊緊地關著門扉。以前排長隊照相的寫有日月潭三個字的標志性地標前，只有我們十幾個人。

導游說，臺風來臨前天空總是格外平靜，就像他昨天去機場等我們時，一開始也是晴空萬里的，誰知臺風說來就來。臺風來時，機場上空盤旋著幾十架不能降落的飛機。

昨天，我們剛剛送走尼莎，今天又要迎來海棠的登陸，臺灣50年不遇的雙臺風竟然讓我們遇見了。

果然，離開日月潭不久，天氣就開始變了。雨說下就下，說大就大，我們的大巴在大雨里疾馳，要在臺風來臨前趕到我們入住的嘉義飯店（臺灣人習慣把我們住的酒店稱為飯店，這是兩岸稱呼的差異）。

到嘉義時，臺風已到高雄。

因為吃不慣團餐，女兒想去7-11便利店買大家強烈推薦的有大塊牛肉的滿漢大餐方便面。去前臺要飯店名片時，她十分擔憂地勸說我們，臺風已經到高雄，不知什么時候就到嘉義了，現在出去真的很危險，就怕牌匾被吹落，能在飯店待著最安全。

就在我們猶豫要不要去時，同行的其他幾個人也出來，想去便利店買吃的東西。

導游讓我們結伴同行，穿過飯店對面的巷子，向右拐不久就是7-11便利店和水果店。

我們幾乎一路小跑著，心里有種莫名的恐懼之感。

好在我們買完方便面和水果，趕回飯店時臺風還沒到嘉義。

打開電視看新聞。臺灣因為這個雙臺風受災頗為嚴重，有的地方的電塔被吹倒，部分地方停電限電。

臺風到高雄時，記者采訪迎風走在雨里的人，她害怕地說想哭。

而我來時所乘坐的長榮航空公司有500名空乘人員集體請天災假。海棠臺風來臨這天，臺灣航空陷入前所未有的癱瘓狀態。剛剛和我們一起經歷尼莎臺風的空乘人員也害怕了，不愿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一大堆旅客滯留在機場，場面亂糟糟的。

有空姐看到新聞后給公司發郵件請求銷假復工，但沒有得到復工的答復。

節目主持人采訪一空姐，她說她們的恐懼程度其實比乘客還大，她們知道其中的危險，尤其是遇到臺風，在飛機里就像身處一個滾動的洗衣機里。

因為臺風，第二天阿里山休園了，導游一再跟我們解釋這是出于對游客的安全著想，因為阿里山一遇臺風暴雨，就會發生泥石流，非常危險。臺灣旅游觀光局自從那次大巴失火事件發生后，管理特別嚴格，每個大巴車現在都有定位系統，車子開到哪里，有沒有按規定行程走，管理局都一清二楚，而且每個乘客坐上大巴車的第一件事就是觀看如遇危險，怎么從車里緊急出口逃生自救的短片。

因為不能去阿里山是個大大的遺憾，導游特別安排我們去阿里山入口處照張相留個紀念。我們拍照時，眼見一個旅游大巴開上了阿里山的盤山公路，估計是車里的游客因為不能去阿里山鬧得厲害，旅行社把車開進了山里。從盤山公路開到園區門口要兩個多小時，當時大雨，我們打著傘，衣服一邊都被淋濕了。半個小時后，我們坐車離開阿里山準備去高雄時，從新聞得知，阿里山泥石流，導游說那輛開上山的車肯定下不來了。

為了一個景點拿生命去冒險太不值得。

雖然這次臺灣之行由向往的文化之旅變成了臺風之旅，很多著名的景點沒有去，但是也給了我特別的體會。

人在旅途，有些地方，不去你會覺得遺憾，去了會更加遺憾。但是人生就是由大大小小的遺憾組成的，每次別樣經歷，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最后都會成為不可復制的讓我們成長的獨家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