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裝備技術轉移轉化的路徑與模式探討

鄭硯硯， 曹光喬， 張 萌

(農業部南京農業機械化研究所，江蘇南京 210014)

我國農業已進入新的發展階段，農產品數量問題得到充分解決，調整農業結構、提高農業效益、增加農民收入和改善生態環境已成為新時期農業和農村經濟發展的首要任務。要鞏固和加強農業的基礎地位，確保國家糧食安全，積極調整農業結構，實現農民收入持續增長[1]，現代農業裝備技術的轉化、推廣、應用尤為重要。農業裝備作為農業領域較為特殊的農業投入品，從技術到產品再到商品，其技術的轉移轉化較其他農業技術有較大的差異性，確保這一過程技術的有效性和匹配性，須要與它相適應的技術轉移轉化模式和路徑。

1 農業裝備技術轉移轉化的特征分析

技術轉移的本質是以科技為基礎的經濟活動，是科技成果的知識化、產權化、商業化過程，推進技術轉移轉化的前提是掌握技術的特征及轉化規律。技術轉移有著共同的規律，但不同類型的技術轉移有著不同的特征，特征不同路徑自然不同。具體分析，農業裝備技術主要有以下4個方面的特征。

1.1 農業裝備技術的載體是裝備

農業裝備技術的載體是裝備，技術要通過物化的裝備才能得以體現。同時，農業裝備是諸多相關技術的集合，一個裝備在生產中應用的效果，不能靠某一單項技術的突破，而是多項技術的創新突破并且相匹配才能得以實現。如油菜收獲機包括割苔、脫粒分離、清選、秸稈粉碎拋撒等多項技術，只有多項技術都得以突破，才能保證該機具整體技術的突破。同時，裝備制造水平也很大程度上影響技術的體現和轉化，好的技術思路和生產方案只有制造工藝、生產材料達到一定要求時，才能使技術水平得到真實的體現。

1.2 農業裝備技術是農機與農藝融合的結果

農業裝備作為農業的投入品，其目的是滿足農業生產需要。因此，農業裝備技術創新應建立在一定的農藝基礎之上，不同的農藝生產技術、種植模式所需要的技術裝備有所不同。規?；?、標準化前提下，成熟的農業生產模式和體系是農業裝備技術創新的基礎，沒有標準化生產，農業裝備無所適從，農業裝備技術也就失去了創新的基礎[2]。基于一種落后的種植技術模式或者裝備技術研發過程中，如果不能很好地理解農藝技術要求而形成的農業技術裝備，未來不可能成為生產中能廣泛推廣應用的裝備。如設施蔬菜生產裝備技術研發，首先要對不同區域的設施結構、環境條件、作物生產特點等進行系統研究，建立一定的具有良好經濟性的種植模式和標準，才能依據這一模式或標準形成機具行走、動力機械輪距、穴盤育苗、嫁接育苗、微灌溉、反光幕應用等關鍵技術參數，并依據這些參數研發出相應的配套裝備。此外，即便是同一種農機具，因區域、環境、氣候等條件以及種植模式的不同，農機裝備的適應性也各不相同。

單一農藝技術或者裝備技術的經濟效益可能是比較好的，但農機農藝配套之后，經濟效益并不一定最好，只有兩者配套最佳時才是最優方案。因此，在農業裝備技術研發過程中要進一步強化農機農藝融合，需要農機農藝研究人員共同研究制訂農藝模式、機具參數，并對不同模式農機、農藝配套情況，進行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綜合評估，共同找出解決和優化方案，才能保證裝備技術及裝備符合生產的實際要求[3]。

1.3 農業裝備技術要通過企業的二次創新才能優化完成

一般的農業技術可以通過用戶的直接使用從而轉化到實際生產應用中，而農業裝備技術則必須通過企業生產為產品后，才能通過機具轉化推廣應用。因此，農機企業既是技術使用者、技術推廣者，也是技術開發者和二次轉化者，這就對企業提出了創新和轉化2種能力的要求，即必須具備技術吸納能力。如企業的技術水平預測能力、學習、理解、消化、吸收、改良及再創新等各種能力，只有具備了這些梯次漸進復雜的能力，企業才有使這些技術真正轉化的可能，而企業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企業的技術存量、生產規模、財務能力、行業優勢、經營能力、組織形態等多種要素的制約。這一特征同時還要求企業能真正消化技術，通過大量的試制、試驗形成產品推廣，還要求企業在生產環節中保證材料和工藝能真實反映技術，企業的生產工藝水平或材料達不到要求，再先進的技術也無法實現轉移轉化。

1.4 農業裝備技術通常是多項技術的配套與集成

一個單項技術或應用基礎研究可以通過科研人員的獨立研究和創新來完成，并以知識產權形式通過市場化路徑轉化，但能否得到真正應用，則取決于該技術與機具相關技術的配套性和適應性。技術轉移的經濟性在于企業對技術成果可能產生的市場價值判斷，以及這個判斷與企業經濟目標的匹配程度，其中市場價值包括市場機會、商業價值、轉移成本、轉移風險等。農業裝備技術往往不是一個單項技術，而是多項技術的集合，是一個技術體系，單項技術再好，如果相關技術跟不上去，不相匹配，它的技術價值也無法得到真實體現。農業裝備技術的這個復雜性給技術開發者、推廣者和使用者(企業)在市場機會、商業價值、風險評估上帶來了一定的難度，也為合理分配轉化利益、界定雙方的權利和義務等利益分配、責任分擔和風險控制帶來一定困難[4]。

當今社會精細分工與協同融合都是一種趨勢，這在技術創新與推廣應用中表現得尤為突出。一方面精細分工要求科學研究與技術創新相對獨立，技術研發與技術應用互有分工，但另一方面為解決需求與供給脫節的問題又要求創新與應用更加注重協同，更加注重避免信息孤島、角色錯位、標準多元，強調雙方前期的溝通與融合[5]。因此，與企業共同進行開發研究，形成可行的思路與方案，其本身也是技術轉移轉化的過程。

2 農業裝備技術轉移轉化路徑與模式的構建

通過上述對農業裝備技術轉移轉化的具體特征分析，我們可以看到，農業裝備技術的轉移轉化應該有著與其他農業技術轉移轉化不同的路徑和模式。通過調研和分析，這里提出幾種可以探討和利用的路徑與模式。

2.1 建立以“研發+試制+試驗+推廣”為一體的鏈式創新體系

農業裝備技術的特征決定了農業裝備技術的創新與轉化，應建立一體化的鏈式創新體系，而這一體系中試制是尤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前期的項目立項，研發階段相關參數的來源、技術方案的形成、裝備的設計等信息大都來源于文獻資料、仿真軟件，對市場需求、技術發展預期等無法做到更為精準的判斷和理性分析。因此，技術研發在實驗室完成創新和設計之后，必須通過樣機的試制來驗證項目實施目標，完善技術指標，考核產品的適用性、工藝性、可靠性和經濟性，優化設計參數，并進一步校正和審驗設計圖紙，科學細化研發技術，為下一步大規模投入生產和推廣應用打下基礎。試制可以在科研機構中專門成立樣機試制工廠、科研供應中心或由技術力量相對雄厚的關聯企業來承擔，樣機試制的質量直接關系到農業裝備未來技術形成的可靠性、經濟性和成熟度。

2.2 構建以效益為紐帶“農機+農藝+制造”一體化的技術創新與服務模式

成果轉化的本質在于技術從技術開發者身上轉移到技術使用者身上，其標志性的節點是技術產權的變更和財務交割。靜態的技術轉移看上去在轉讓時就能順利完成，但轉移目標其實并沒有完成，其技術轉移和創造價值的過程才剛剛開始，技術的熟化、技術的掌握、技術的應用還有一個較長的過程?？梢?，技術轉移是一個過程化的動態活動，而非一個時點的行為和狀態，使用者產生實用價值的時點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技術轉移節點。

從裝備技術使用的終端分析，企業既是技術的使用者，也是技術的研發者，基于農業裝備技術自身的研發特點，從目前我國的創新分工來看，創新過程中至少包含3個主體，即裝備技術研發者、農藝技術和制造工藝技術者(企業)，三者在這一研發過程中的目標訴求和價值判斷存在著本質區別，技術研發與農藝研究者主體的目標是提供在科技評價中可量化考核的高水平論文、專利等，而企業需要的則是效益高、成本低，能立竿見影產生經濟效益的技術。在技術創新主宰產業發展、全球一體化格局下，2種資源與職能割裂開來則難以實現創新效益的最大化和最優化。解決這一矛盾最有效的辦法是前置創新融合，構建“農機+農藝+制造”為一體的裝備技術創新與服務模式，打造創新與服務的共同體。在方案的制訂階段解決創新目標問題，在技術路線制訂階段解決技術的實用性、經濟性問題，在樣機試制、試驗階段解決技術的成熟度問題，在創新過程中解決時空的階段性制約問題等，為下一步轉化推廣打下基礎。這種模式可以通過共同承擔項目實現，可以通過成立“三合一”的技術創新聯盟實現，也可以通過市場機制建立研發中心、技術研究院等類似以共同利益為紐帶的創新平臺來實現，讓高校院所科技人員與企業技術創新需求高度融合，即研即推，通過技術創新與技術轉移的同步與聯動，實現工作效率的最強化、裝備技術的最優化、創新價值的最大化、經濟效益的最高化和資源配置效益的最大化。此外，科研人員還可以以技術入股的方式參與企業產品生產，以股東身份參與企業管理決策、生產管理標準創建、生產要素運作、制度建設、市場營銷戰略研究等，實現與企業技術創新服務的深度融合。

2.3 提供滿足市場需求“生產方案+裝備配套方案”一體化的技術轉化模式

在農業裝備技術研究過程中，需要科研機構和企業協同創新，共同提出技術需求，共同制訂研究方案，共同開展創新工作，科研院所側重原理、機理等前沿基礎、應用基礎研究與技術研發工作，而企業則側重材料、工藝及集成研究，這一過程既是一個創新的過程也是一個技術轉移轉化的過程，技術轉移是技術創新的重要環節之一。

以自然為基礎的農業生產周期長、環節多、過程復雜，如大田作物種植包括種子處理、耕整地、播種、田間管理、收獲、秸稈處理、烘干等諸多環節，同一農藝環節在不同種植模式或不同面積等條件下，農業裝備需求不同，多環節的配比也不同。農戶在考慮利用裝備時必須考慮一定農藝條件下農業裝備配比問題，如在各個環節需要拖拉機的功率、機具類型等，再好的裝備技術應用到不適合的農藝模式和規模上效果差異很大。為此，農業裝備企業可以根據不同區域、不同種植條件提出不同的生產方案和裝備配套方案，有針對性地開發技術裝備，這種以生產方案定裝備需求，以裝備需求定技術需求的裝備技術推廣方案是一種很好的技術轉移轉化模式。

我國部分大型農業裝備企業已有很多探索，通過GNSS、遙感、物聯網、大數據等技術的推動，選擇若干典型作物，集成品種，栽培、管理、收獲和機械化技術，建立規?；?、標準化、輕簡化技術體系，制定農作物全程機械化農藝技術模式，先進裝備配套方案和相應的操作規程，并在生產應用中示范推廣，有效地促進農業裝備技術盡快轉化落地[6]。

3 相關建議

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和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對農業裝備技術的推廣轉化提出了新的需求，如何更好有效地推動技術的轉移轉化，發揮技術服務作用，筆者提出以下4點建議。

3.1 優化知識產權收益分配制度，激發研發人員創新與轉化動力

研發人員是技術開發的主體，也是技術轉移后服務和后續研發的主體，技術擁有者在技術轉化過程中作為與不作為，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技術擁有者能否獲得其應有的利益。只有讓技術研發人員成為利益的主體，才能有效地調動研發人員在這2個環節中的積極性。

我國高校和科研機構大都是公益性機構，獨立于企業之外，形成了科技與經濟相分離局面，研發投入主要來自于政府投入，科研成果和專利都是職務發明，國家投入產出的成果擁有者應該是誰？轉化的收益應該屬于誰？這從一般意義上理解都有不二的判斷：屬于國家。但如果深層次的思考這一問題，國家投入研發又是為了什么？它的目標不正是產生更大的經濟和社會價值嗎？國家投入不更應當建立有效的激勵機制，激發技術研發人員研發更多更好適應生產需求的技術并樂于轉化嗎？這些都是需要政策的制訂者和相關管理者深度思考的問題。應賦予科技人員一定的科技成果所有權、使用權和處置權，讓技術研發者成為利益分配的主體，加大科技人員成果轉移轉化收益分配比例，股權激勵、調動和激發研發人員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根本目的就是引導和推動技術轉移和成果轉化，促進經濟社會快速可持速健康發展。

3.2 建立綜合性區域示范基地，集中示范推廣新裝備新技術

以集中示范推廣新裝備新技術為目的，建立綜合性試驗示范基地，應遵循以下3個原則：一是促進技術創新源頭的農機農藝融合，建立農機農藝融合創新的體制機制，適應機械化作為農業品種審定的重要指標，改變建立在手工勞作方式上的農藝栽培和配套農藝技術體系，提高裝備研發部門適應不同領域和不同品種裝備技術研發的針對性、有效性。二是建立適應機械化作業的種植技術體系，順應農機農藝融合的發展趨勢[7]，用規?；瘞訖C械化，用標準化保障機械化，用機械化促進現代化。三是在不同區域建立一批高質量的農機農藝試驗示范基地，集成和融合品種、栽培、裝備，開展高標準的試驗示范推廣，并形成相應的操作規程，示范帶動區域農業生產方式轉變和機械化水平提升。

3.3 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提高用戶成果應用能力

技術成果的應用本質是以科技為基礎的經濟活動，推進農業裝備技術成果廣泛應用的前提是掌握技術優化裝備，而農業裝備的應用是在農村，使用者是農民。因此，深入實施新型職業農民培訓工程，提高農民的科學意識、科技素質、職業技能、經營能力，讓更多的農民成為技能服務型人才、生產經營型人才，打造懂技術、能推廣、會應用、會經營的新型職業農民隊伍，是成果廣泛推廣應用的重要因素[8]。農民有了使用農業裝備技術成果的能力并真正獲益，才能有效地推動農業裝備技術轉移轉化。

3.4 優化制度政策供給，加大新裝備新技術轉化推廣力度

激發科技人員創新活力和成果轉移轉化動力，培育技術轉移轉化的良好生態，須要不斷地完善體制機制和政策環境，加強產業、財稅、金融、人才等相關領域政策的完善、銜接、配套，提出若干突破性的舉措。

一是發揮好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建立市場化的科技成果完成、發現、篩選、鑒定、評價、定價和轉移轉化機制，讓企業真正成為技術創新、應用、擴散的主體。二是要改革農業裝備鑒定推廣與補貼機制，建立以市場第三方為主導的鑒定推廣體系，規范行為，縮短鑒定推廣周期，深化補貼方式的改革，加大對新機具、新技術的補貼力度。三是加強技術轉移轉化平臺建設，鼓勵和支持科研機構建立市場化的技術轉移機構、科研成果評價機構和科技金融扶持體系，在股權眾籌、科技創業證券、工商稅收等方面開展試點。四是充分發揮政府在政策制定及資金使用的引導作用，支持高校科研院所創新團隊與企業共同建立研發平臺，根據企業需求定任務，根據市場需求定生產，實現研推一體化，將裝備創新技術融于產品開發和生產發展之中，實現經濟效益并反哺研發，切實解決成果轉化“最后一公里”問題和科研與產業脫節問題，同時，積極培育企業自主創新能力，使之成為創新和推廣應用的主體。

4 結語

未來若干年內，改變經濟增長方式的中心環節是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我國經濟不斷快速發展，離不開農業的穩定，農業的穩定須要不斷推進農業現代化進程，農業現代化的實現離不開大規模機械化生產的進步。農業和農業機械化的發展會更多地走依靠科技進步的道路，農業裝備技術發展面臨著全新的環境和背景[9]。大力發展現代農業裝備技術，積極推進農業裝備技術轉移轉化，強化農機農藝融合，實施科學化、規模化、機械化的農業生產，不僅是保證農業現代化的重要基礎，也是促進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技術支撐[10]，提高我國農業技術國際競爭力的重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