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郵電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呂廷杰：重塑生產關系，給運營商盈利最大自由

崔亮亮

“基礎電信業與金融行業、能源行業等一樣，都屬于國家戰略敏感產業。但在國家戰略性敏感產業中，只有基礎電信業最具競爭性。”北京郵電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呂廷杰在2017中國通信產業大會上做主題為《數字經濟時代信息通信業的思考》的演講中指出，電信業有它自身的特點，不適用叢林法則。

OTT導致基礎電信服務業務管道化，網業分離致使中間產品與最終消費的成本剝離。網絡中立法看似是對所有人都公平的游戲，但除了電信運營商。呂廷杰認為，中國應該從FCC廢除網絡中立原則中認識到：放松管制才是使電信行業良性發展的正確選擇。“互聯網免費時代可能一去不復返，通信業可能從2018年重新走向輝煌。”

通信行業不適用叢林法則

“通信業的產品并非產品本身，而是傳遞信息的服務，其特征是全程全網、生產與消費不可分割。”呂廷杰認為，所有運營商所做的增值服務都是“不務正業”，基礎運營商的服務就是傳遞信息的服務。

“通信業近年來遇到了一些困難，也受到了一些質疑，但這個行業在我們國家的發展速度和規模都遠超國際。”通信業屬于重資產的產業，不適合自由競爭。完全自由競爭的市場前提是供求關系決定。而通信業的特點是全程全網，消費者消費的過程就是生產的過程，所以對服務質量要求非常高。對這樣特殊的行業叢林法則是不適用的。自由競爭的問題是信息不對稱，結果就是造成優汰劣勝，產生反向的作用。

但是如何提高效率，就要靠第三只手——摩爾定律。技術的發展在市場上產生極大驅動作用。比如5G來了，中國要成為最大的玩家，不會像3G時代一樣拖延，支持了新技術的進步就是支持了提速降費。但另一方面，技術的進步帶來原有技術的折舊，5G的發展必然帶來4G網絡加速折舊。

互聯網經濟的邏輯

基礎電信服務業已經成為社會一般必要條件。互聯網應用正在從消費互聯網延伸到產業互聯網，即互聯網+。但呂廷杰認為，我們普遍缺少對互聯網思維的理解。甚至做互聯網的人都不是很懂互聯網。互聯網思維實質就是技術驅動的思維。

目前共享經濟飛速發展，但共享經濟并不等同于共產經濟。有人說，高鐵、網購、手機支付、共享單車，是現在中國的四大發明，其實這些都不是中國人發明的。現在人們對共享經濟都存在誤解。例如，共享單車是線下的分時租賃業務放到網上，是O2O模式下的B2C分時租賃。共享單車是無時不刻、無處不在、無所不及，它給我們帶來的就是分時租賃業務加上移動互聯網。

共享經濟是基于互聯網平臺，做的是存量，是輕資產的。共享經濟使得最大的商品流通企業沒有自己的商店，淘寶天貓沒有庫存；共享經濟使最大的媒體沒有自己的報刊雜志和廣播電視臺，如第三方平臺微信，沒有自己的報刊雜志，每一個用戶都是媒體，微信自己說它不是搖錢樹而是搖錢樹的土壤。

共享經濟使最大的出租車公司UBER沒有自己的汽車和駕駛員，最大的商旅住宿服務企業沒有自己的酒店物業。共享經濟的典范airbnb是個人將空置的房屋出租，獲得額外收益，現在布局190+個國家，覆蓋34000+城市，擁有用戶4000萬+，目前最新估值310億美元，超過全球最大酒店集團希爾頓的估值240億美元。

現在我們很多社會資源是稀缺的，但很多資源又閑置，共享經濟的到來，使得生產關系發生著改變。呂廷杰認為，共享經濟就是平臺、存量和輕資產。WEB技術驅動下的互聯網創新邏輯就是構筑平臺。互聯網平臺利用規模經濟性和范圍經濟實現跨行業發展。

重塑互聯網與電信生產關系

OTT導致基礎電信服務業管道化，網業分離致使中間產品與最終消費的成本剝離。

呂廷杰指出，互聯網之所以主打免費因為他把資費都轉移到了運營商身上。在語音通信時代，電話服務就是最終產品，所以向個人收費是合理的。然而當全球電信運營商的流量收入正逐步超過語音收入時，應懂得一個道理：流量并非最終產品，最終產品是網民通過使用流量所獲得的音樂、視頻、游戲等。

可以說，互聯網產業免費邏輯的底氣來自OTT。互聯網公司在運營商基礎設施上跑應用，卻讓運營商自己向客戶收流量費，從而將經營成本的一大部分轉嫁到運營商身上，并使運營商迅速管道化。

基礎電信業是一個重資產的行業，不僅需要大規模固定資產的投入，還需要履行普遍服務義務。

12月14日，FCC（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正式廢除網絡中立規定。“網絡中立原則”是2003年由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媒體法律學教授吳修銘提出，即互聯網服務提供商必須同等對待來自各方的所有內容。

簡單來說，如果把運營商比做“修路人”，那互聯網企業就是“駕駛者”，道路通行權若是公平的，也就符合網絡中立原則，反之，如果高速公路為特有車輛提供“快車道”，暢通無阻，就違背了網絡中立的措施。按照網絡中立規定，運營商失去了向互聯網公司收費的選擇權。而對于互聯網公司來說，可以無差異化地使用運營商的網絡寬帶。

在呂廷杰看來，“網絡中立是一場看上去對所有人公平的游戲規則——除了電信運營商！”網絡中立法案具有濃厚的計劃經濟色彩，本質上是反市場。美國廢除“網絡中立”法案有三個目的。

首先必須解決美國運營商復興電信基礎設施的資金來源問題，消除制度障礙。其次，電信業作為基礎性部門正處在迅速變革的關鍵時期，不能再為政治正確失去戰略機會。最后，美國迫切需要消除數字鴻溝和電信創新。

所以“中國應該從FCC廢除網絡中立原則中認識到：放松管制才是使電信行業良性發展的正確選擇。”呂廷杰認為最重要的思路就是不再定義基礎電信服務業務為公共服務業務，而定義成商業移動服務體系，服務也是商品，也可以貿易。這個生產關系的調整隨著5G技術的進步，可能會帶來全球通信業的變革。美國廢除網絡中立法，就類似誰花錢少誰做普通列車，誰花錢多誰做高鐵。運營商有權利正向收費，也有權利反向收費，這都是運營商的商業權利，應該給運營商商業盈利方面資金收取的一個最大的自由。

我國互聯網免費時代走了一段彎路，在即將到來的5G時代，會有許多商業機會。呂廷杰希望，在生產力極大進步的同時，生產關系將得到重塑。今后互聯網免費時代可能一去不復返，通過重塑生產關系，通信這個行業可能從2018年重新走向輝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