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這個早晨（外二首）

李曉峰

冬天的這個早晨

晨曦真的如魚

一副昨夜未被釣走的

樣子

空氣似乎都從熱被窩流出

路上那些通紅的耳朵

肯定不是凍紅的

首善鎮里

慣于預測寒流的人

此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匆匆在早晨的人

依舊很多

渭河上，列隊布陣乏了的蓮花

統統干癟著，低頭向沙

環顧自己已裸出寒風的身體

像極古書里的丁香乳

那個坐在暗處喝茶的家伙

那個坐在暗處喝茶的家伙

面無表情，只是喝，也非那種牛飲

只是無表情地喝著

一邊是落地的玻璃窗

看得清楚街上移動的鞋和腳

一邊是黃豆色細紗帷幔

能透見陽光金絲縷縷

鍍在少女的身上，鍍在

那些好看的肩、頭發、脖項

當然，也留了一些斑駁

在其言也善的茶葉上

那個無表情的家伙兀自喝著

一點不需要打擾，也似乎

不需要光

他端坐暗處，緩若時針，慢慢喝著

耗著這個九月的下午和傍晚

感覺如一片正在坐化的秋野

如一匹遁入空門的狼

我只仰望我的大地

藍天，盡管讓你們去仰望吧

我還是要埋首我的大地

渴望著我所能知的最好的厚土

來湮沒我，葬我，溶解我。

藍天早已是所有呼吸者時髦

的寵物，而我的貼體的

所有毛發，都依然深情依依

垂向你，垂向你

因為我看見并且深知，所有汗水

看起來都在向下流去。

可，我真的無奈我是那樣固執

如此無奈的揪心，如剛才

我違法追趕的

越我而去的那輛消防車……

我怕，他是撲向落日

撲向那巨紅巨艷巨大的光亮

把望遍人間大地的夕陽

撲滅在我所深情敬愛的

土地里。

被懷念又被厭棄的炊煙

飄在更深的仰望里

夕陽，輪回我的周秦大地。

而我非常相信，這一點

應該是真的

一些樹，才是春天的真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