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舊時光

應紅楓

兒子剛進托兒所那會兒，認生，每天回來哭得鼻青臉腫的。第一個月下班去接兒子時，總是會看見兒子雙手緊抓住托兒所的窗欞，淚眼婆娑地期待著我的出現……一打開門，就光著腳飛撲進我的懷里，抓住我的衣角，把頭埋起來，生怕丟了什么似的，任憑我怎樣勸哄，只是哭。

在托兒所的那幾年，兒子經常生病，我們經常深夜抱他去醫院，掛號、就診、配藥、掛針，回到家，大半夜過去了，但還要喂藥、關注兒子的體溫。安頓好兒子，靜靜地坐在客廳里，侍候著。燈光下，我不時地貼貼兒子粉紅的臉蛋，看退燒了沒有。當兒子的體溫恢復正常，甜甜地睡著的時候，所有的辛苦都化作了我嘴邊舒心的微笑。還有什么更讓做父親的我欣慰的呢？

兒子總喜歡讓我在睡覺前給他講故事，可是講多了，我也黔驢技窮。于是去新華書店買了一堆故事磁帶：有《黑貓警長》《貓和老鼠》《小蝌蚪找媽媽》，當然，還有《格林童話》和《安徒生童話》等。記得有一個故事，講一個小懶豬不洗澡，臭腳丫子要被腌上三個月才能除去臭味時，聽得兒子“咯咯”笑起來，還故意把腳丫子從被窩里伸出來，蹺到我的鼻子底下，還不許我逃走。每當我下班回到家，才“嘩啦嘩啦”地掏鑰匙，就能聽到孩子朝門口奔跑而來的聲音。我小心地推開門去，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露出抑制不住的興奮：“爸爸下班嘍！”

而每天早上上班前，讓他“和爸爸再見”的時候，自然是小家伙扮苦臉的時光。一天早上，他死活不肯讓我走，使勁哭喊：“爸爸不走，爸爸不走！”我沒法，只得給他買來一個夾心大面包，外加一瓶甜牛奶，七哄八勸，哭了一陣子，小家伙終于想通了，無奈地抽泣著，很不情愿地伸出小手：“爸爸再見！”我站起身來，急匆匆地朝門口走去。轉身關門的時候，看見孩子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那個面包已經滑落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摟住那瓶甜牛奶，眼里滿噙著淚水，一臉無助地望著我的背影發呆。

心里剎那間一陣顫動，是一種疼痛，一種父親才能感覺得到的深深的疼痛。

男孩子總有調皮淘氣的時候，有時候也惹我生氣，臉紅脖子粗地訓他一頓，或干脆打兩下屁股。孩子皮肉嫩，沒兩下就腫起一片紅紅的手印，于是乎，就像屠戶老丈打了范進，手也顫了，心也痛了，罷，罷，罷。但是兒子個性溫和，絕少有當面反抗，而我每次責罵兒子后，總會反省自己的言行對兒子傷害的程度。后來，我偶然看見兒子在作文《煩惱，是成長的階梯》中寫道：“我需要有一雙屬于自己的翅膀，怎么撲騰才能飛翔，只有我自己試過才知道。母親的嘮叨，父親的呵斥，那不是助我成長的東風，而是我成長起跑線上的繩索……”我知道兒子心智已成熟，兒子成長了。

自此以后，我絕少再有呵斥過兒子，即使他做錯了事，我也是想方設法地引導他，目光變得和風細雨起來。

責任編輯：蔣建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