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佳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音樂舞蹈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高等師范院校(以下簡稱“高師”)音樂教育專業開設“西方音樂史與鑒賞”課程的歷史由來已久。在高師音樂教育中,“西方音樂史與鑒賞”是一門史論、欣賞和分析相結合的綜合性課程。教師遵循專業音樂院校的傳統教學模式,通常在授課中一般都采用“講歷史、聽音樂、析作品”的綜合教學方法,大多取得了較好的教學效果。但在教學過程中也存在這樣一個問題:只要是涉及到音樂作品本體的分析,學生在接受時就不同程度的苦擾。
“音樂學分析”是近年來國內新近探索的一種分析方法,由于潤洋先生1993年在《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學分析》一文中首先提出。并且在近年國內音樂界引發了強烈反響和廣泛的討論,其他學者紛紛提出了各自的見解。至今為止,對“音樂學分析”的思想從理論敘述轉換到教育實踐這一命題,吸引了很多國內的音樂教育者,但并未把它與高師音樂專業教育做專題的研究。在對“音樂學分析”基礎理論和運用進行深入研究的基礎上,本人認為將高師“西方音樂史與鑒賞”教學與“音樂學分析”理念的結合,無疑是對高師“西方音樂史與鑒賞”教學研究的補充。根據“西方音樂史與鑒賞”課程教學目標、內容結構、作品音樂文化背景和作品本體音樂學特征,結合高等師范院校學生的音樂學理論基礎和實際需求,將“音樂學分析法”引入高師“西方音樂史與鑒賞”教學,能幫助和引導學生自覺掌握和運用音樂學分析的基本方法,加深對音樂作品的認識和理解,進而拓展高師音樂教育的教學,構建系統性的知識體系,使教師更好的進行教學實踐。
姚亞平在《關于于潤洋音樂學分析思想探究》中指出:于潤洋的音樂學分析“不是干澀的技術語言,而是通過柔化了的充滿審美感受和體驗的語言來表達。”“審美很容易靠近音樂形式,審美總是離不開藝術形式。”于潤洋在《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前奏曲與終曲的音樂學分析》中尋求對審美心理與音樂形式之間的解析。他對歌劇中著名的“特里斯坦和弦”這樣論述:“它的半音化的旋律進行,以及由大提琴聲部和木管聲部共同構成的獨特音色,使自己獲得了極富個性的情緒表現力:暗淡、郁悶和焦慮不安。”還有“瓦格納在前奏曲中通過上述種種手法使古典主義音樂中調性的穩定不斷遭到沖擊,使和聲總是在持續的漂浮不定的調性域中游蕩。這種音樂構思顯然是同歌劇總的心理情緒氛圍相一致的。主人公們那種苦悶、徘徊、矛盾重重的心緒透過這不斷游移和極不穩定的和聲音響序列,彌漫在整個前奏曲的感情世界中。”作者在對作品進行了比較詳盡的形式分析后,進一步去說明與它邏輯相近的、潛藏的審美心理結構和社會話語。
音樂學分析將作品結構的技術分析深入到其中的音樂思想及創作本質的理解當中,使之提高到哲學的層次,所以它是對音樂作品的多維性分析。分析方法有前文周教授提出的多種方法,還有精神分析法、系統分析法、結構分析法、心理學分析法、申克分析理論、音樂圖像方法、數列結構分析方法、社會學分析法、信息論方法、比較學方法、等等。例如,對馬勒的管弦樂作品的教學中,教師就可以將音樂技術分析與社會學、心理學、比較學等緊密結合,在討論音樂演奏及創作手法的同時應用心理學方法研究他的創作。注重考察馬勒的人生及藝術經歷對其生活、心理與思想的影響,結合馬勒的心理的分析,賦予他音樂風格一種新的闡釋。
(一)樂譜分析:作品的素材來源及其運用;調式調性體系;和聲織體;節奏體現;旋律特性;音樂的處理方式;全曲的情緒布局以及細部處理;整體與細部結構特征。
(二)與作品相關的情況:創作背景與年代;創作構思;表演及演出情況等。這些情況對作品本身會有直接的影響。
(三)作曲家的情況:他的精神世界、宗教信仰、個性、追求等。作品創作時時作曲家的生活及思想狀況;其他前期作曲家或同期作曲家對他的影響。
(四)創作流派或創作觀念的總體傾向對這部作品的影響。
(五)該作品與同時期人文精神或運動的關系。
(六)作曲家和他的創作對之后音樂發展的歷史影響。
音樂學分析在強調探討作品本體的同時,應注意把作品放入作曲家的藝術創作、觀眾接受、藝術效應等整個作品存在的總范疇之中進行考察,力求獲得對作品從形式到內容的深刻理解。例如,挪威作曲家格里格的管弦樂組曲《培爾金特》中的《晨景》,通過技術分析了解到它那清新的牧歌主題旋律源自挪威民歌因素,引發了當時挪威人民群眾的共鳴,展現了作曲家的愛國熱情。
“音樂學分析”打破了以往的音樂文化孤立“現象",除了分析音樂作品身的形態外還橫向拓展到某一個時期、某一個音樂流派創作背景、情感和風格;還要觀察同時期社會發展、其他藝術門類的文藝思潮對此音樂史階段、流派以及作品的影響等等,以此來審視音樂作品的歷史價值。例如,對交響音畫《荒山之夜》的分析,既要強調穆索爾斯基將交響樂巧妙地再現動態畫面的獨特構思,也要展示出交響詩這一體裁對作品創作的的影響,更要看到俄國“民族樂派”的精神和追求。還要看到俄國與西方國家的宗教文化聯系,還要看到俄國社會當時的政治社會環境等等。我們才能更加理解作者獨特的寫作手法。對傳統和聲的突破,對規則曲式結構的創新,對特有節奏性的運用以及對民族音樂元素的融合在作品中都有所體現。所以用這種結合社會大文化與作品的聯系來對作品進行分析的方法,不僅能清晰地比較出不同時代音樂風格技法的特點,還能夠對社會文化如何具體體現在音樂作品當中,社會精神又是怎樣融會于音樂之中進行音樂文化上的深層次研究。
在19世紀后逐漸形成的釋義學,是西方近代人文科學的一種理論,是對意義如何進行理解和解釋的探究理論。現代釋義學奠基人伽達默爾提出了“視界融合”的方法,認為作品文本的作者對文本有他自己的理解,形成“歷史視界”,現今的欣賞者對文本又有欣賞者自己的理解,形成“現今視界”,對一部作品文本的理解,欣賞者應該讓自己現今的視界與作品文本中所體現的歷史的視界相融合,達到一種新的視界,進行一種新的理解。這正是因為,歷史認識是一個漸進的過程,這一過程沒有終點,即使前人已經對某一個問題得出了結論,但隨著時間的改變,價值觀念、評判標準的改變,以及研究者的變化,對同一問題又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在分析亨德爾的《彌賽亞》時,一方面,我們要將作品放在十八世紀前半葉英國的清教徒、衛理公會派和成長的福音教派的信仰中去,它的首演是一場慈善義演,亨德爾生前和死后很久,《彌賽亞》每年都要在育嬰堂上演。我們要去想象體驗一個宗教之中寄予了感情和理想的藝術家所要表現的東西;另一方面,作為生活在完全是另一個時代和社會、具有完全不同的生活經歷和世界觀的人,我們可以用不同于亨德爾的另一種思想情感境界去體驗和理解這部作品的內涵。將這兩方面融合起來,《彌賽亞》的意義和內涵就產生了一種新的理解:它是人類的美好理想與愿望,意識自己、認識自己,振奮精神去尋找人類自己的價值與本質。新的理解是《彌賽亞》的作者亨德爾本人所不可能達到的。
我認為在“西方音樂史與鑒賞”的教學中應運用以上五種應用要素對音樂作品進行分析。但對音樂作品的“多維性分析”和“在橫向上的拓展分析”可根據教學需要和學生的情況自由靈活地選擇不同的角度來拓展。總而言之,在廣闊的視野下,教師采用盡可能的方法,對一部音樂作品進行“音樂學分析”將會給“西方音樂史與鑒賞”課堂帶來新的內涵和廣闊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