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曉芳
畫里汲水的女子, 陶罐,高過她的頭頂
天空虛掩, 陽光伸出柔軟的手掌
輕輕地拍了拍水聲,蘆葦蕩就飽滿了
源頭始終在上游,對岸和村莊水乳交融
水沒有骨骼,卻能讓大片植物站起來
老井沒有深度,卻讓轆轤打撈一生
凡是被撫摸過的,都是母親淘氣的孩子
月牙投下的倒影,被魚群啃光之后
我不敢喊出河流的名字,害怕傷口崩裂
撥開旋渦的核心部分,一滴水安靜如蓮
水紋是陶罐透明的聲音,被至純的月光洗得發(fā)白
風一吹, 水草、 魚兒,私藏的情緒就開始洶涌
像隱忍多年的暗疾,第一次喊出的疼痛
禪定的天空中,有云朵靜靜地敞開
那就數(shù)星星吧
從維多利亞港到北角的夜空
一顆星 二顆星 三顆星……
這些就像無數(shù)溫柔的釘子
以一種疼痛的姿勢顫動著
那就到呼倫貝爾的草原數(shù)羊吧
一只羊 二只羊 三只羊……
從羊毛想到羊皮
從羊皮想到你的羊皮襖
乃至想到你端著一大碗的羊肉面
這使我滿是冥想 新生愛恨的時刻
竟是你的一個個暗喻
此時 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
你的左手端著我的草原
右手高高舉著我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