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在南方
2002年6月17日晚10點,蘭州七里河,一個小小的酒坊。年輕的夫妻已經忙碌了一天,他們拉下了卷閘門,女兒已經熟睡,小小的臉就像一只大大的紅蘋果。夫妻倆盤點了一天的收入,也躺下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們從湖北來的,在蘭州釀酒為生,他們釀的酒甘醇可口。
火是從門外竄進來的,遇上了灑在地上的酒,然后成了一條火線點燃了酒缸,沒有一點預兆,已經是一屋子的火,父親連忙抱起女兒,沖向了門。火已經封住了門,父親試著打開那燒得通紅的鎖,可是他失敗了。
屋子里已是火海……
20分鐘之后,消防人員撲滅了大火,打開卷閘門!人們發現這對年輕的夫妻靠在墻上,緊緊地抱在一起,人們沒有發現他們的女兒……
女兒在哪里呢?
他們就那樣緊緊地抱著,不能動了也不能開口說話。人們小心地分開他們,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火讓他們的血肉連在一起。這時,人們看見了他們的女兒。
女兒在他們的懷里藏著,他們用身體筑成了一道防火墻。女兒只是額頭和小腿受了輕傷,她哭著喊要爸爸媽媽,也許她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災難。而她的父親母親卻是全身95%面積深度燒傷,處于昏迷狀態。
2002年6月22日,這位只有24歲的母親突發呼吸衰竭,離開了人世。
2002年8月6日上午,陽光很燦爛,年輕的父親也離開了。
抱緊你,愛死你。
人世間,少了一位父親,少了一位母親。
很久以前還聽說了一個故事。有一位父親抱著他三歲的女兒坐車回家,那時天快黑了,他知道妻子在燈下等著他,知道她做了他喜歡吃的清炒冬瓜。女兒小小的手摸著他短短的胡須,他看著女兒笑了,女兒一張粉粉的臉,他忍不住親了親。女兒也要親一下他,可是女兒非要他低下頭,因為女兒夠不著他的臉頰。
這時他坐的公共汽車正經過鐵路,他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危險,因為他回家都要經過鐵路。危險就是這時逼近的,一列火車呼嘯著過來了,也許是司機太緊張,車竟然停在鐵軌上不動了。做什么都來不及了,這位父親緊緊地抱著女兒,用他的懷抱護住女兒。可就在火車與公共汽車相撞的一剎那,他突然把女兒舉起來,從車窗里拋向了窗外……他看見了女兒頭上的蝴蝶結,聽見了女兒的哭泣:“爸爸!”之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永遠不知道了。
可女兒活了下來。
拋棄你,愛死你。
這個故事很動人,寧愿沒有這樣的動人,哪怕我們的日子平庸一些,有父親,有母親,平平安安,已經足夠了。
有時想,當我們還能抱著你,不管是抱得更緊,還是丟出去,那說明我們還有力氣愛你保護你。
有一天我們抱不動你了,那時你長大了,你會準備懷抱,抱一個我們未曾謀面的小朋友……
就這樣,一直抱下去,像一首兒歌一直唱下去,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歲歲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