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_Van Bruce
愿你們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行路有跋涉之累,奮飛有墜落之憂,人生不可兩全,凡你所欣盼者,俱有不測之苦。
1995年,日本有個上班族,有一天突然覺得“命運在召喚”,于是辭了工作,決定騎車環游世界,自己改裝了自行車,一路上遇到各種各樣的旅伴,徒步旅行的殘疾人姑娘、被他感動加入到騎行中的小伙子……夠“詩與遠方”了嗎?但他因痼疾差點不能成行,旅途中也數次舊疾突發生死一線;在秘魯沙漠上被持槍匪徒洗劫一空,赤身裸體捆起來丟在路邊;偶遇種族清洗的恐怖分子并化險為夷;在北極圈為了省錢,在露天的河里洗澡……哪一樣都是不小心就要將命搭上的,這一點也不詩意,死里逃生靠的就是理解什么是“現實”。
這個人叫石田裕輔,他騎行九萬五千公里環游世界之后,回到日本,出了一部旅行的游記,叫《不去會死》,著實地大賣了一把,名利雙收,夠不夠“詩與遠方”?
但是寫過書的人自然明白,梳理旅途中的零散手記,對其校對、勘誤、刪減,最后成書,這一系列的過程都完全沒有什么詩意,是赤裸裸的現實。你看,所謂“詩與遠方”和“現實” 根本不沖突。你以為這是兩條對立的路,一邊是詩意,一邊是腳踏實地,但這兩條路只是起點不同罷了,最后終究還要相交在一處。所謂人生,真的不是有著明確支流的小河,選一邊就錯過另一邊,它遠比那更加復雜,那是一片汪洋大海。
沒有人知道所謂“正確”的活法,但確實存在一種不會在老去之后,空留遺恨的活法。馬親王的《三國機密》里有這樣一段借楊修之口評價呂布的內容,給過我很多觸動:
“究竟是佐董卓篡漢還是扶王允興漢,他不知道;究竟是奪曹公兗州以取中原,還是占劉備徐州以行割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安居袁氏兄弟麾下做個名將,還是收復張邈、張楊,成為一代霸主,他還是不知道。呂布來中原這幾年來,仗是打了不少,卻沒有一個明確目標,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他忽而是忠臣,忽而是逆臣,忽而是名將,忽而又是軍閥。這種缺少定見的人,空有匹夫之勇和西涼大眾,沒有半點信念與規劃。才是真正的軟弱!”
沒有信念,即不知所求為何;沒有規劃,即不知何處求之。渾渾噩噩行于世間,到最后只會跟著唱兩句“當初的夢想實現了嗎,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年輕人的勇氣,并不體現在如何選擇。做出選擇這種事,一瓶二鍋頭入喉,血氣翻涌沸騰,誰都可以做出一些看似很“勇敢”的決定,但那只是腎上腺素引起的化學反應而已,算不得什么。
真正的勇氣有兩種,一種是直面內心,不斷探索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生活,無論想要拼搏奮斗,背井離鄉也好;想要安逸平淡的生活,與父母多團聚也好;甚至只是想宅在家里也好……聽起來容易得甚至有些空泛,可是實際選擇的時候,人卻更傾向于被世俗灌輸的“正確的生活”。就比如挑手機,你買了Windows Phone,覺得高大上,鄙視隔壁拿蘋果手機的同事跟風,鄙視拿國產手機的同事俗氣,硬著頭皮對外不承認自己被知乎軟粉洗腦,自己咬牙忍受著啥應用都沒有的酸楚……直面內心所求,哪怕與世俗觀念相悖也仍然承認它,需要莫大的勇氣。很多人不明白這點,回首過去,覺得后悔不已,絮叨自己“要是選xxx就好了”——實際上重新活一次,他們一樣后悔。而另一種勇氣,就是將內心的欲求貫徹到底。我們不是活在少年漫畫里,不會吼一聲就小宇宙爆發,哪怕明白所求為何,至少對我來說,追尋的過程里,恐懼、困惑、自我懷疑至今都未曾有一刻消失過——但就像《旺達與巨像》里那句臺詞一樣:“我早有覺悟。”
當別人提出“90后的年輕人該怎么活?”這個問題,我毫不猶豫地寫下我的回答,可是寫著寫著,想起《解憂雜貨店》里的認真回復別人提問,甚至面對一張白紙都要冥思苦想,給出足夠誠意回答的浪矢老先生,愈發覺得這碗雞湯完全不是我真正想說的東西,也沒什么實際作用。倒了杯酒,默默把寫好的五千多個字一并刪除,又重新在深夜敲了這些字,希望能夠對還在迷茫中的年輕人有所幫助。最后,愿你們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行路有跋涉之累,奮飛有墜落之憂,人生不可兩全,凡你所欣盼者,俱有不測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