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興 [毛]馬 麗
為了加強不同國家和地區之間的相互交流與理解,促進世界音樂文化的和諧共處,推動中國世界民族音樂的研究與發展,2017年12月1日至3日,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與南京藝術學院聯合主辦的“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第六屆年會”在南京藝術學院隆重舉行。來自德國維爾茨堡大學、泰國吞武里大學、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臺灣南華大學、中央音樂學院、上海音樂學院、星海音樂學院、南京藝術學院、云南藝術學院、內蒙古藝術學院、廣西藝術學院、中山大學、西南大學、四川大學、中央民族大學、河南大學、河北師范大學、首都師范大學、重慶師范大學、陜西師范大學、福建省藝術研究院等39所院校及研究機構的100多位學者及在讀博碩研究生參會。學者發言圍繞著“世界民族音樂與‘一帶一路’戰略”“世界民族音樂與跨學科研究”“世界民族音樂與跨文化/跨界族群研究”“世界民族音樂與教學研究”“世界民族音樂與區域文化研究”等五個議題展開。
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會長陳自明教授在開幕式致辭中,宣布了南京藝術學院音樂學院“音樂與舞蹈學”首席學科帶頭人管建華教授為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代會長,隨后舉行了南京藝術學院音樂學院東方音樂系揭牌儀式。這是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及南京藝術學院,對以管建華教授為首的科研團隊近年來在世界民族音樂教學與科研領域高度認可的重要標志。
會議中,陳自明會長和德國維爾茨堡大學馬克斯·皮特·鮑曼教授分別作了主題發言。
陳自明會長在題為“放眼世界 展望未來——世界民族音樂學會在前進”的主題發言中,首先介紹了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產生的背景及發展歷程,并提出想要獲得世界民族音樂的真諦,不僅需要讀萬卷書、聽萬場音樂,還須走出國門,深入體驗世界各地民族音樂的要求。其次,陳自明會長認為,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近年來呈現出了蓬勃發展之勢,多個單位成立世界音樂研究機構預示著中國的世界民族音樂研究與發展的春天即將到來。但同時,陳自明會長也明確指出了學會發展存在的兩個問題:一是世界民族音樂普及推廣工作做的還不夠;二是世界民族音樂研究工作需要整體規劃,學科的學術水平有待提高。對此,陳自明會長提出了兩點建議:第一,盡快開展世界民族音樂的師資培訓;第二,按照世界民族音樂種類劃分,著力召集有識之士充實到學會中,建立各區域學術召集人,積極策劃學術活動。
鮑曼教授的“跨文化合作語境中的‘世界音樂’研究”主題發言,以中國“一帶一路”戰略促進歐亞大陸緊密合作的目的為切入點,一方面探究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淵源,另一方面依托聯合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將區域性文化、間性文化、跨文化有意識地融匯在一起,使音樂研究出現了方法論的轉折,形成了多范式、多方法的結合。鮑曼教授認為,音樂研究者不僅應該具有全球性視野,在各地區內部、邊緣與中心之間建立起持續發展的文化交流活動,還應在各自的社會語境中用自己的表達方式,通過音樂民族志記錄本土音樂。同時,音樂研究者還需在最廣泛的基礎上進行跨學科、跨區域、跨文化研究,保護和促進“世界音樂”發展,關注世界各地區音樂間的融通性。
為更好地體驗與理解異域文化,在開閉幕式和會議期間,來自不同國家的留學生、參會者紛紛表演了各具特色的世界民族音樂。例如,南京藝術學院國際教育學院贊比亞留學生表演了非洲儀式性鼓舞、蒙古國留學生表演了蒙古民歌,泰國吞武里大學表演了泰國傳統音樂,廣西藝術學院甘美蘭音樂工作坊與泰國吞武里大學泰國傳統音樂工作坊更是帶來了多場演出。豐富多彩的音樂實踐活動成為了此次會議的一大亮點,而留學生通曉兩國語言的便利條件,更使與會的部分中國音樂學者“足不出戶”就能在“家門口”進行“遠方”田野的初期考察。因此在會議上,與會學者不僅能進行深刻的學理辨析,還能較深入地體驗異域文化,加深了對異文化的理解,同時也體現了學會“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特點。①引自陳自明會長在開幕式上的發言。
會議期間,共有69名國內外專家學者圍繞五項議題進行了發言,以下筆者將對此逐一進行述評。
“一帶一路”戰略是國家經濟發展與政治合作的重要策略,各國間的經濟與政治合作必然會帶來文化上的交流。本次年會中,學者們在“一帶一路”視野下,關注中國與周邊國家之間的音樂文化交流、音樂傳播路徑、音樂個案研究以及來華留學生教育研究等課題。學者們不僅從學理層面進行了深入探討,也從實踐層面進行了個案分析。
南京藝術學院楊曦帆題為“穿越文化圈與走向世界的中國少數民族音樂研究”的發言認為,“一帶一路”文化觀念貫穿了人類學家王銘銘提出的“三圈理論”,使得原本在行政區劃上屬于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集聚區,成為了面向更為廣闊空間的文化中心。邊疆少數民族和“一帶一路”沿線跨境民族語言相通,有著文化心理上的親近感和認同感,這對少數民族音樂研究和世界音樂研究都是新的機遇。湖南第一師范學院張應華在“文化認同視域下東南亞華族及山地跨境民族音樂教學的幾個問題”的發言中提出,當下文化背景中的東南亞華族及其山地跨境民族音樂文化的教學策略應架構在“互視—互賞—互惠”與“共在—共享—共建”的雙維視域中,突出從“認知到認同”“習得到對話”“體驗到理解”“創演到創新”四個方面的轉換。廣西藝術學院陳坤鵬作了題為“論‘竹制管狀琴·弦鳴類’海上絲路的傳播”的發言。他認為,“竹制管狀琴·弦鳴類”樂器隨著中國一波又一波的移民從中國西南漸次傳播到越南、菲律賓、臺灣、印尼等地區,這是我國海上絲路樂器傳播的見證。華僑大學賈怡在發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華族傳統音樂的固守與再造——以新加坡華族歌謠為例”中說到,新加坡華族歌謠不僅記錄了罪惡的“豬仔貿易”和番客“下南洋”的痛苦歷程,還從“過番”到“落番”的主題變遷反映出華族從“落葉歸根”到“落地生根”生存狀況的變化。上海政法學院曾嶸的“‘一帶一路’戰略下來華留學生音樂教育的策略與實施”發言認為,做好留學生教育教學工作能為“一帶一路”國家戰略的順利實施提供良好的國際關系、智力支持和人員支持。音樂教育作為來華留學生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有著其他專業教育所沒有的獨特價值。
此外,廣西藝術學院代悅說到,“一帶一路”政策的逐步實施加速了音樂教育聯盟的建立,推動了互派留學生、提升了國際文教交流的水平。河南大學陳文革認為“絲綢之路”音樂文化交流為正在上演的“文化沖突”提供了解決問題的哲學方案。南京藝術學院毛里求斯留學生馬麗介紹到,世嘉是毛里求斯的身份代表和民族象征,在文化旅游中促進了文化認同和民族團結。南京藝術學院馬來西亞留學生廖佳蔚認為,馬來西亞華樂在越來越受到“華社”關注的同時也面臨諸多挑戰,馬來西亞華樂發展需要政府、教育界和社會攜手共建,使華樂在藝術教育界健康發展。重慶師范大學侯婉秋說到,“一帶一路”戰略為當今世界民族音樂研究與發展提供了新出路。
學者關注“一帶一路”戰略,體現了他們在潛心學術研究的同時,還關注國家發展大計,希冀通過音樂研究促進國家戰略格局的健康發展。
音樂事象作為“社會的、文化的、心理的和美學的現象”②張伯瑜等譯:《西方民族音樂學的理論與方法》,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07年版,第6頁。,既需要藝術學科的知識,也需要借鑒非藝術學科的知識。因為“非藝術學科加入對藝術的研究,并不會傷害藝術研究的品格,相反,只會不斷擴展藝術研究的空間,以使其順應社會與時代不斷發展的學術需求。”③楊曦帆:《為什么要研究文化中的音樂》,《中國音樂》2016年第1期,第101頁。此外,即使“最孤立的細小行動,彼此之間也有某些系統性的聯系”④[美]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呂萬和、熊達云、王智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第14頁。。因此,孤立的研究音樂本體并不能深入闡釋音樂的意義,增強跨學科研究能力是學術發展的需要。在學術發展過程中,“音樂學借鑒其他學科的治學方法所形成的跨學科特征正在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能夠主動借鑒其他學科實際上是一個學科成熟的標志。”⑤楊曦帆:《在“不息的變動”中發展——南京藝術學院音樂學專業建設反思與展望》,《南京藝術學院學報(音樂與表演版)》2015年第4期,第160頁。在本屆年會上,學者們依據研究對象實施針對性的跨學科研究,體現了跨學科研究方法對于完善音樂研究的重要意義。
南京藝術學院張振濤在“作為學科建設多棱鏡的音樂博物館”的發言中認為,音樂博物館表面之樂器展,實際上卻是深層“學術共同體”的培植。音樂博物館要充分利用收集來的樂器充分闡釋更多的人類學理念;要從新理念出發,讓更多人于參觀之際獲得對文化族群的整體印象;要讓一般人接觸的樂器和其使用儀式相關聯的碎片化知識,貫穿于歷史縱線和民俗橫切面的影視人類學紀錄片中,讓人看到挺舉祖先靈魂的樂器與祖先“肉身”以及祖先吐唱之間的關聯。因此,音樂博物館的建設需要跨學科知識,使其整體性、立體化、深層次的展示于世人面前。上海音樂學院應有勤的題為“世界各民族音階的廣義概念”的發言認為,人們對自然泛音和人工泛音存在認知上的偏差,他提出了原生態泛音樂器演奏的泛音音階是根據樂音的法則自然形成的,它也是世界各民族音階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結論顛覆了埃利斯“音階并非只有一種,也并非自然形成”⑥轉引自俞人豪:《音樂學概論》,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7年版,第176頁。的論斷。南京藝術學院麻莉的發言“‘世界音樂’中的文化間性”認為,“世界音樂”是全球化進程中多元文化對話的一個產物,它打破了時空界限,將傳統與現代涵蓋其中,達到了文化重構的意義,同時也有意無意地引導人們超越自我、跨越地域與國家疆界,進入全球化、多元化的平等互助與雙贏共享模式中,揭示了“世界音樂”中的文化間性對主體與主體的共在,主體間的對話交流與文化融合起到的作用和意義。中央音樂學院安平依據教學與研究實踐,作了題為“世界音樂教學和傳播中的跨文化理解”的發言。他提出,世界音樂教學本質上是一種文化交流與傳播,其前提是文化的尊重與理解。跨文化理解力在文化交流與傳播中具有共享和共建的意義。
就本議題進行發言的還有重慶師范大學齊江,其主張在世界音樂教學過程中,應運用民族音樂學價值觀念來引導學生認識和理解世界民族音樂。西南大學胡曉東認為世界民族音樂教學應借鑒并引入表演人類學的理念,由客位到主位,建構三重文化認同,逐步實現音樂文化的深度認同。南京藝術學院鄭雋逸提出了泰國傳統器樂合奏中“聲音的交互連鎖性”、“重疊交織的結構形式”以及“文化聚合力”等方面的美學價值。泉州師范學院陳敏紅在口述資料的基礎上,探討了南音與華人及其社團在異域文化間的關系。蘭州城市學院張燕認為,隴南文縣白馬人傳統歌舞藝術與白馬人的民俗風情融在一起。重慶師范大學楊豐盛、廣西藝術學院田珂源、山東師范大學王旭等結合自己的研究對象,認為當下音樂研究需要借鑒相關學科的知識而形成跨學科研究。
學術界一般認為,跨界族群(或稱跨界民族)是由不同國家行政疆域分治而使傳統聚居的族群比鄰于不同國家而形成的。當前,跨界研究“打破了地域與世界的關系,其本質是打破了‘西方中心主義’的認識。世界在走向一種歷史的過程中,形成了‘后現代’的認識論。”⑦楊民康:《跨界族群與跨界音樂文化——中國語境下跨界族群音樂研究的意義和范疇》,《音樂研究》2011年第6期,第18頁。在本屆年會中,學者們不僅對跨界族群和跨文化進行了學理辨析,而且對中國周邊跨境民族進行了跨界研究,也對外國音樂的跨文化形式進行了探討。
中央音樂學院楊民康題為“試析跨界族群音樂研究與世界民族音樂研究的異同關系”的發言認為,跨界族群音樂研究與世界民族音樂研究同屬于民族音樂學學科領域,兩者既在課題性質上緊密相關,又在對象和方法上存在一定差異。跨界族群音樂研究外聯世界民族音樂研究,內接漢族傳統音樂研究,顯示了跨界族群音樂研究既與世界民族音樂研究相關,又與之有所區別的顯著的自身學術特點。因此,兩個學科應加強互視交流,以便互補互惠。臺灣南華大學明立國在題為“跨領域研究的理論與實踐——幾個案例的經驗與反省”的發言中認為,臺灣阿美族不同的年齡階級和社會結構聯系密切,并發現在阿美族禁忌較強的巫師祭祀活動中也存在跨族群的音聲交流活動。上海音樂學院趙維平在發言“中國與東亞古譜研究中心的工作及其展望”中提到,中國與東亞古譜研究中心將中國歷史上流失于海外的大量古譜收集于上海,為專業的音樂研究者提供可靠的學術性原始音樂資料,期待以此解決中國古代“啞巴”音樂史的現狀以及試圖重構中國古代音樂。南京藝術學院錢建明題為“塞舌爾群島的克里奧爾樂舞文化”的發言認為,該國首都維多利亞市中心矗立的巨大城市雕塑,不僅是克里奧爾人族群構成和歷史文化方面與歐洲、亞洲及非洲等地歷史文化緊密聯系的標志之一,同時也為外族人認識克里奧爾樂舞及其文化形態提供啟示。四川大學尹錫南在“印度古典名著《舞論》的樂舞特色”中說到,《舞論》是印度早期音樂理論、舞蹈理論和戲劇理論的代表作,該書對當代印度藝術理論建構和表演實踐的作用不可忽視,其也可對構建中國特色的藝術理論體系提供有益參考。河北師范大學趙書峰作了題為“跨界·區域·歷史·認同——當下中國民族音樂學研究的四個關鍵詞”的發言,他認為區域音樂文化的形成與文化圈語境下長期的社會、歷史、文化積淀關系密切,它們是建立在彼此文化身份認同的基礎之上,呈現出多維立體、復雜互動的關系。內蒙古藝術學院魏琳琳在題為“跨界族群視野中的世界民族音樂——以呼麥藝術研究為例”的發言中提出,“蒙古呼麥”“圖瓦呼麥”“中國蒙古族呼麥”所具有的諸多差異會受到受眾者自身局內/局外文化身份的影響。
另對跨文化/跨界族群進行研究的還有:云南藝術學院的朱海鷹認為中國西南民族樂舞文化,在鄰邦南傳佛教國家受時代、地域及不同民族文化等影響而產生了變異。廣西藝術學院楚卓認為,中越邊境的布傣族群對歌成為跨界族群“和平跨居”模式最明顯的外化事項,其差異性也呈現出多元認同的建構過程。德宏高等師范專科學校的鐘小勇認為,滇西中越交界地區是多種文化的交匯地,各民族和諧發展對各少數民族傳統音樂健康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南京藝術學院陳國符的研究說明了原始宗教和基督教,對東馬卡達山族宗教信仰及音樂文化有著種種影響。南京藝術學院譚婧慧對馬來西亞多元音樂文化進行了考察,并對高校中的教育傳承進行了積極探索。
教學,是讓更多學子理解世界各地豐富的音樂文化及其背后厚重的人類學意義的重要途徑。只有通過教學,才能加速世界音樂的傳播,促進人們對世界文化多樣性的理解,這對人類社會的健康發展有著重要意義。在本屆年會上,學者們圍繞世界民族音樂教學理念、范式、意義、實踐等方面展開了論述。
首都師范大學張玉榛在題為“建構中國之世界民族音樂學科的話語目標與發展愿景”的發言中認為,中國之世界民族音樂的學術研究話語權問題,其實質是學術精神、學術認同的問題。但是,我國世界民族音樂研究的學術研究目前還處于基礎階段,因此,中國之世界民族音樂學科的認知與建構、學科歷史與學科基礎理論研究、學科教學與資源平臺建構、學科傳播與共享是必要的,更是必須的,這是一個學科在未來實現理論自覺和學術獨立的基礎。鹽城師范學院朱玉江作了題為“基于理解范式的世界民族音樂課程建構”的發言,其認為從“開發范式”走向“理解范式”已成為當前國際課程范式發展的走向。“理解范式”的世界民族音樂課程是一種跨文化對話與理解的過程,它把音樂課程作為一種多元文本理解,并顯示出了對音樂文本的多層次意義的理解,這有利于樹立一種文化多樣性的思維,從而推動人們與不同文化中的音樂進行正確而有效地交往。江蘇師范大學馬淑偉認為,師范專業的“世界民族音樂”課程教學既要重視專業知識,又要發展實踐能力,還要強調教學能力的培養,三者有機結合方可體現高師“世界民族音樂”教學的師范性特徵。
河南大學胡斌通過對美國密西根大學甘美蘭教學進行觀察與體驗,以期對國內世界音樂教學提供個案參考。合肥師范學院李勁松認為,外國民族音樂方面的課程可運用合作探究模式,展開研究性學習,以培養學生理解和探究世界音樂的多樣性的學術品格。河南大學藝術學院尚永娜論證了木卡姆在國內外學校音樂教育中的傳承,及其對世界多元文化教育的意義。運城學院楊高鴿針對當前“世界民族音樂”課程教學中的教材建設、實踐教學、教學資源等方面存在的不足提出了解決方案,以期提升該課程的教學效果。陜西師范大學于彤對作為文化理解性和反思性研究者的教師,應如何設計哈薩克斯坦音樂的課堂教學等問題進行了反思。陜西師范大學王一欽論述了作為文化理解的烏茲別克斯坦的音樂教學狀況。
區域音樂研究是音樂學研究的一個重要視角,它通常是指對一個特定地理文化區域內全部的傳統音樂進行綜合性、整體性、系統性的研究。“無論是從地方到空間、音聲景觀到文化整合、人地關系到社會認知,還是從地域到地域轉換、本體論到認識論等流動于學科內外的多元闡釋與格局,都為區域音樂研究帶來了新一輪的學術發展空間。”⑧楊紅:《民族音樂學視野中的區域音樂研究》,《中國音樂學》2010年第4期,第110頁。在本屆年會上,區域音樂研究不僅受到了眾多國內學者的關注,也受到了國外學者的關注。
南京藝術學院管建華在題為“亞洲音樂觀的當代意義”的發言中指出,亞洲三大文化體系的音樂觀有著內在的相似性。在全球化過程中,亞洲音樂觀受到來自西方音樂觀的影響,也產生了不同的反應。亞洲音樂觀與西方音樂觀不是一方取代另一方,而是相互取長補短、平等對話、和諧相處、差異并存的,這對促進東西方音樂文化的交流與共生、面向人類生態文明的音樂建構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澳大利亞學者趙佳梓以芬蘭民族音樂為研究對象,作了題為“波羅的海沿岸的音樂文化”的發言。作者認為,芬蘭人性格內斂、行事低調,內心卻充滿著民族自豪感,交響詩《芬蘭頌》是芬蘭人音樂方面芬蘭精神的象征。此外,芬蘭康特勒琴也幾乎成了現在芬蘭傳統音樂的象征。中央音樂學院陳朝黎在題為“坦桑尼亞給巴爾百年塔若卜樂團易瓦尼·薩法研究”的發言中介紹到,易瓦尼·薩法樂團是歷史最悠久、最具代表性的塔若卜樂團。這種音樂以阿拉伯音樂為根源,同時融合了西方因素、印度風格、非洲節奏的跨文化音樂種類,具有自己獨特的音樂風格。福建省藝術研究院曾憲林以臺灣“江之翠劇場”為研究對象,探討了“臺灣‘江之翠劇場’的現代南音藝術與海外傳播”問題。作者希望通過研究南音現代化發展與海外傳播的經驗,對中國傳統音樂的現代化發展與海外傳播提供借鑒。陜西師范大學尚建科在“波斯古典音樂的審美特征”的發言中認為,波斯古典音樂以其特定的音調結構,通過豐富的音樂實踐展示了東方音樂獨有的審美內涵。中央民族大學莊靜對北印度塔布拉鼓的格拉納進行了介紹。格拉納是印度具有家族性質的行會組織,但由于當今北印度塔布拉鼓的演奏受到了不同門派的影響,而導致了門派間的界限日益模糊。
以區域音樂文化視角展開研究的還有南京藝術學院的宋敏、馮心韻、陳紫嫣、吳梅芬、張鸞、張思齊,山東師范大學的司道峰,首都師范大學的劉芯、楊元,廣西藝術學院的王俊,內蒙古藝術學院的包青青,中山大學的張伊瑜、何璐,浙江藝術職業學院的饒文心,樂山師范學院的周特古斯,江蘇第二師范學院的薛雷,淮北師范大學的張大軍,星海音樂學院孫波,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的王丹等。
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自建立之初,至今已走過了21個春秋,由最初的不足20人發展到了現在的數百人。學界前輩將豐富多彩的世界音樂呈現給國人,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學人加入世界音樂的研究隊伍。在本屆年會上,老中青三代學者匯聚一堂,熱烈研討,溫情互動。學者們圍繞著“世界民族音樂與‘一帶一路’戰略”“世界民族音樂與跨學科研究”“世界民族音樂與跨文化/跨界族群研究”“世界民族音樂與教學研究”“世界民族音樂與區域文化研究”等五個議題展開討論,集中展示了與會中外學者近年來最新的研究成果。
縱觀本次年會的學者發言,其研究特點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團結與繼往開來的大會。由于陳自明會長年事已高,經他提議,部分副會長及會員原則上同意由南京藝術學院音樂學院管建華教授任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代會長,首都師范大學音樂學院張玉榛教授任秘書長。至此,學會基本完成了領導交接,這為學會的后續工作奠定了基礎。
第二,研究隊伍年輕化。在本屆年會上,老中青三代共71位發言學者中,40歲以下學者有35人,占發言總數的49.3%;40歲至60歲之間的學者有25人,占發言總數的35.2%;60歲及以上的學者有11人,占發言總數的15.5%。可以看出,40歲以下的青年學者比重最大,幾乎占發言學者總數的1/2,青年學者為主的發言使本屆學會充滿了“青春氣息”。
第三,理念、方法、視角多元。學者們從應用民族音樂學、認同、教育、傳承、傳播、跨界、反思等不同視角對各自的研究對象進行了較為深入的闡釋。其中既有音樂形態分析與文化內涵剖析,也有定點考察和多點民族志研究方法的應用。學者們的研究顯示了其扎實的田野工作功底和較強的音樂文化闡釋能力。
第四,研究對象在全球視角引領下以亞洲音樂為主。以全球視角進行研究的發言有14個,占發言總數的19.7%;以亞洲音樂作為研究對象的有44個,占發言總數的62%;以美洲為研究對象的有5個,占發言總數的7.05%;以非洲作為研究對象的有 5個,占發言總數的7.05%;以歐洲音樂作為研究對象的有2個,占發言總數的2.8%;以大洋洲作為研究對象的有1個,占發言總數的1.4%。可以看出,以亞洲音樂作為研究對象的發言超過3/5,這與參會學者的國籍及地緣有密切關系。相比之下,目前針對歐洲與大洋洲的音樂研究相對較為薄弱。
第五,理論研究與實踐展示并重。學術研討會之理論研究是會議的基石,實踐展示則是學術研討會的一大亮點。除了部分學者發言時結合自己的研究對象進行現場演奏、演唱外,豐富多彩的音樂會和工作坊使本屆年會更加“艷麗”。其中,鮑曼教授在主題發言中展示了德國學者一百年前對泰國民間音樂的錄音,這讓與會學者能夠跨越百年時空感受泰國民間音樂的變遷,并引發了學者們的反思。
第六,民族音樂學方向的學者成為本屆年會的一股“清泉”。雖然往屆年會也會有個別民族音樂學方向學者加入,但是本屆年會明顯多于以往。張振濤、楊民康、楊曦帆、趙書峰、張應華、齊江、胡曉東、魏琳琳等學者的加入,使本屆年會更多的融入了民族音樂學的理念與方法。其中,不僅“跨界”“跨學科”“區域音樂文化”等民族音樂學前沿領域成為了本屆年會的主要議題,“認同”“應用民族音樂學”等熱點話題也成為了學者研究的重要視角。
與此同時,我們也不能忽視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在發展中存在的一些不足:
首先,陳自明會長在2015年第五屆年會中曾指出,世界民族音樂的普及推廣需要開展世界民族音樂師資培訓班,世界民族音樂研究需要落實區域學術召集人并展開相關研究。然而時至今日,相關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
其次,個別學者僅對當下的音樂事象進行了靜態關注,缺乏持續動態的關注與研究。這就需要我們對歷時與共時視角的“雙重”甚至“多重”角度予以關注。一切當下都是歷史的延續,一切歷史都在當下留下遺跡。因此,我們需要通過當下語境探求歷史語境中的“原貌”,深挖音樂事象的變遷歷程,力求整體把握研究對象。
再次,有的學者對研究對象進行了“淺描”,缺乏對其歷史語境和音樂表象背后意義的“深描”,這也是不能忽視的。“淺描”告知事物“是什么”,“深描”告知事物為何至此,是探析事物表象背后的意義。所以,對于現存的音樂事象,不僅需要從當下語境進行關注,還需要對其進行歷史語境的解讀,對其生成發展規律和文化內涵進行“深描”。
總之,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正逐步發展壯大。民族音樂學方向學者的加入,擴大了中國世界民族音樂的研究隊伍,推動了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術研究的發展。與此同時,中國的民族音樂學研究正在擺脫以漢族民間音樂為主要研究對象的封閉態勢,逐步擴展至少數民族音樂、世界民族音樂等更為廣闊的研究領域。世界民族音樂為中國民族音樂學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廣闊的視野。中國音樂學者通過探索世界民族音樂了解世界,民族音樂學理念與方法也為中國學者探索世界音樂文化提供了一個較好的途徑。中國世界民族音樂學會發展與建設任重道遠,我們既要看到學會發展所取得的成績,也要關注現存之不足。唯有此,才能推動學會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