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 莎
(四川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四川 江油 621700)
在四川省綿陽市的平武縣、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九寨溝縣(1998年前縣名南坪)以及甘肅省隴南市的文縣居住著一支古老而神秘的民族——白馬藏族。該民族的白馬人由于長期居住在高山峻嶺、深谷大壑、原始叢林密布以及地形崎嶇險阻的地方,所以交通十分閉塞,在解放前,仍然只有一條狹小的小道與外界相連,由此更加深了白馬藏族舞蹈的神秘色彩,從而導致白馬人的舞蹈與其他少數民族不同,有其獨特的民族精神之所在。筆者經過多次的走訪調查,了解到白馬藏族舞蹈富有厚重的神秘感,其舞蹈種類主要包括“跳朝蓋”、“圓圓舞”、“貓貓舞”、“十二相舞”、“大刀舞”、“金雞舞”、“波浪舞”七大類。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白馬藏族舞蹈存活至今,保存比較完好、白馬人過節還仍然在跳的舞蹈包括“跳朝蓋”、“圓圓舞”、“貓貓舞”[1]、“十二相舞”(在文縣跳的居多),據筆者實地走訪調查,這四類舞蹈有一部分動作已被同化,越來越失去白馬藏族舞蹈原有的動作特征。而“大刀舞”、“金雞舞”、“波浪舞”這三類舞蹈在白馬人過節時人們幾乎已經看不見這些舞種的影子,會跳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連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白馬“跳朝蓋”的代表性傳承人旭士修老師也只記得零零星星的幾個基本動作。從研究的過程中我們發現,隨著經濟的發展,交通的條件的改善,旅游業的興起以及外來文化沖擊加劇促使當地的居民生活習慣、收入來源都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對于舞蹈的傳承也在這社會變遷中面臨著重要的挑戰。新時代下,白馬藏族舞蹈更多的是迎合了旅游業的發展,政府在加大開發力度的同時,加快了少數民族與主流文化的融合,也導致本民族的文化消逝或者同化。
曾經,由于惡劣的生態環境和崎嶇的地形,白馬人想要走出大山與外界交流,就必須經過一條狹小的小道,這就導致了白馬人出不來,其他民族進不去的情況,以致于白馬人原生態的舞蹈都保存得完好。然而,隨著經濟的發展,所有的一切正在發生轉變,一方面,白馬藏族地區的交通狀況發生重大改變,九寨、黃龍環線的修建,使得到達白馬聚居地的游客大大增加。2017年5月,從平武白馬藏族自治鄉與九寨溝縣勿角林場黃土梁隧道的貫穿,使得平武至九寨的路程減少了30公里,綿陽至九寨溝的高速公路正在加緊施工,不久之后也將全線貫穿。四川成都至甘肅蘭州的高鐵從白馬藏族居住的片區經過,近幾年也將建成通車運行,交通的便利,將使得白馬藏族與外界的交流更加頻繁和深入。另一方面,隨著旅游業的興起,白馬人從中看到了提高自身經濟水平的機會,將自己有著本民族特色的傳統房屋拆掉,重新修建并改造成供游客吃住、從事旅游接待的房屋。據統計,截止2016年,白馬、木座、木皮村寨共有接待戶200余戶、旅游接待房間1460余間、床位3200余個,可同時接待5000人就餐,3200余人住宿。從以上的兩點,我們不難看出,正是這些變化潛移默化地影響了白馬人的思想,也沖擊著白馬人原生態舞蹈,舞蹈的發展是為了迎合旅游,以至于該民族的舞蹈越來越變得舞臺化、商品化[2]。例如,游客在觀賞白馬人的原生態舞蹈時,由于其情緒的含蓄、內斂,與現代人的審美有一定的差異,于是白馬人便會調整表演的內容,或在音樂上加入藏族的元素,或者在動作上加入羌族的元素,使白馬人的舞蹈變成了以取悅他人為目的,由自娛性向表演性轉變的一種模式,這就逐漸加速了白馬原生態舞蹈的消逝。而原本只有在重大祭祀活動才有的“跳朝蓋”,為了迎合游客的需要,也在非祭祀節日的時期經常見到。可見,交通的便利及旅游業的興起雖然帶動了白馬聚居地各村寨的經濟,但同時也使白馬藏族舞蹈的“原滋原味”越來越淡化了。
過去,由于交通以及通信的限制,少數民族地區與外界溝通較少,跳本民族的舞蹈是人們最主要的娛樂方式,年輕人的參與度與參與熱情都很高,隨著經濟的發展,技術的進步,年輕人的娛樂方式變得多種多樣,游戲、互聯網、手機占據了他們的閑暇時光,再加上白馬藏族聚居地與外界交通的便利,使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外出打工,平日的村寨里,很難見到年輕人的身影,大部分只有老人和小孩。這些種種原因制約著白馬藏族舞蹈的發展進程。雖然全國各地積極啟動了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措施,但是在保護過程中面臨的突出問題之一是很多傳承人年事已高,老齡化現象及其嚴重。據調查,截至2016年底,有近300余名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去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出現了青黃不接、無徒可傳的尷尬局面。
另外,通過對白馬藏族傳承人的采訪,不難發現,白馬藏族舞蹈的傳承人幾乎是代代相傳[3],但是這種方式是具有一定局限性的,其并沒有關于舞蹈類系統的文字記載,白馬人旭世修老師告訴我們,他所學習的舞蹈都是小時候在他的爺爺那學會的。現在,隨著國家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重視,旭老師的兒子也正在往白馬藏族舞蹈傳承人方向發展,經常參加國家組織的傳承人培訓,希望為傳承與保護白馬藏族舞蹈盡自己的綿薄之力。但是只局限于代代相傳遠遠不夠,我們應該保護、發展更多的有關“圓圓舞”“貓貓舞”方面的代表性傳承人,代代相傳對于白馬舞蹈的傳承保護力度不大,要知道,傳承人是“非遺”保護的核心,只有保護好、發展好這些傳承人,“非遺”傳承才有保障,才能避免人亡藝息現象的發生。
隨著旅游業的興起,民族同化的現象也愈發嚴重,白馬藏族舞蹈越來越失去本民族自己的特色。以前,各寨子的白馬人都能將“圓圓舞”完整地跳出來,而現在,人們想要觀看原生態的舞蹈,還必須經過組織者到各個村寨去集合零星的幾位會跳該舞蹈的白馬人,可見,許多白馬人平時已經不再跳“圓圓舞”,游客只有在重大的節日期間才能觀賞到。或許是由于旅游業開發,為了滿足游客不同的需求,又或者是為了達到經濟利益的目的,現在,已經很難看到原滋原味的本民族舞蹈,幾乎白馬人所跳的舞蹈都帶有藏族、羌族舞蹈動作的元素,就連白馬小孩跳舞時,也大部分對其他民族的舞蹈感興趣,其中最常跳起的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小蘋果》,由此可見,白馬藏族舞蹈的同化以及面臨的消逝不足為奇。即便有時游客要求觀看白馬藏族的舞蹈,也會有不正宗的感受,比如,筆者搜集到了一本由白馬藏族民俗專家編撰的《白馬人的歌舞》,書中提到白馬藏族的“圓圓舞”的動律特征是“在重拍處突然下蹲”、“整體動作的幅度較小”等[1],這是由于白馬人的含蓄、內斂的性格特點所決定的,它有別于熱情的羌族舞“薩朗”和豪放的藏族舞“鍋莊”,如今,人們已看不見“圓圓舞”的動律特征,現在人們觀看的“圓圓舞”與羌族、藏族這兩類舞蹈大相近庭,有著許多類似之處,這說明,白馬藏族舞蹈正在被其他民族同化,越來越失去其原有的舞蹈動律特征。
本文從旅游業的興起對白馬藏族舞蹈的影響、傳承人的缺失、民族同化等現狀進行深入分析的過程中可以看出,白馬藏族的傳統民族舞蹈的現狀不容樂觀,在當前的急劇變遷的社會中面臨著的問題和挑戰。筆者認為我們應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去積極地傳承與保護白馬藏族舞蹈,比如編撰白馬藏族舞蹈教材,使得“非遺”舞蹈能真正意義上地“走進校園”,從而對白馬藏族舞蹈進行根本性的傳承和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