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姿(中央民族大學音樂學院)
“擺時”是傈僳族民間歌曲中較為著名歌種之一,也有人稱其做“擺時擺”或者“擺時”“擺哦”。“擺時”作為傈僳族的一種傳統民間音樂形式,它有多種存在形式。關于它的研究也多如牛羊。在怒江“擺時”分為三類:瀘水“擺時”拉古“擺時”政策“擺時”。第一種為原生態“擺時”,而后兩者為次生態“擺時”,在本文主要講的是原生態—瀘水“擺時”。
“擺時”流行于碧江,滬水境內,又被稱為“刮木熱”,即賽歌,傈僳族語譯為“自由地說唱”。它是傈僳族民歌三大調之一,以民歌的形式存在于傈僳族當中,也是怒江地區傈僳族最為喜聞樂見的民歌之一。早期“擺時”較多地出現在傈僳族的“刮木熱”(意為賽歌會)當中,因而其在傈僳族民俗生活中具有廣泛的民眾基礎。
一方面,從“擺時”所處的文化生態環境來看,怒江傈僳族有著雄奇壯觀的景色、豐富多彩的人文資源、復雜的地理環境以及多樣性的氣候條件。所處的特殊環境背景也造就了他們獨特的民族文化,從而產生一種在怒江地區的傈僳族所特有的一種歌唱方式——“擺時”。“擺時”是傈僳族天籟之音,是“擺時”“優葉”“木刮”三大調之一,是傈僳族的一種獨特的多聲部民歌。
另一方面,從“擺時”的音樂特點而言,“擺時”是傈僳民族自古以來最為喜愛的民間歌種之一,因而其在民間具有著較為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社會背景,同時也形成了獨具民族特色的音樂品種之一。“擺時”一般可以在傈僳族的傳統節日、民間聚會、甚至勞動之余集體演唱,屆時人們將在米酒的助興下,邊飲邊唱。“擺時”的內容豐富,它充分反映了怒江大峽谷“擺時”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習俗等方面,通過傈僳族獨特的環境等因素成就了傈僳族的“擺時”音樂。
截至目前,通過中國知網(CNKI)搜索傈僳族“擺時”音樂,研究包含面豐富,形式多樣,主要圍繞以下三個方面展開:
其一,針對“擺時”的音樂特點。
“擺時”的曲調奔放熱情,富于表露內心激情,無固定歌詞。“擺時”可以敘事,如《呆俄》,此類往往以一問一答的形式進行,此時“擺時”成了說教的、理論的或辯解的媒體。一些學者把具有理論式、辯解式的“擺時”,指為”打官司”調,認為傈僳族有打官司時演唱“擺時”的習俗,或者誤導為“擺時”可用于打官司。在演唱過程中最明顯的特點就是喉顫音的頻繁使用。這種方法的使用,不僅是衡量一個歌手功力的標準,同時是否掌握此種演唱技巧也在無形中形成了傈僳族人民認同的象征。在筆者的調查中得知,關于“喉顫音”是一種唱法,本身不用樂器伴奏,通過顫音起伏增加音樂起伏的感覺,通常年齡大的演唱者因為高音演唱過程中比較困難,所以會通過顫音慢慢唱下去,從而把音調改變。
其二,針對“擺時”的傳承與保護。
隨著社會的發展,傈僳族民歌的傳承方式和傳承特點也發生了變化,“擺時”音樂的傳承問題刻不容緩。對于“擺時”的保護有兩方面的努力至關重要:一是政府對傈僳族民歌的高度重視。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政府和文化部門重點開展了有關傈僳族民歌的整理保護工作,并且扶持民間藝術團等等。二是提高對民歌保護的自覺性和主動性。對民歌歌手進行保護,從而使這些歌手想方設法更新自己的節目,大膽地進行即興創作,努力提升自己的技藝。在筆者看來,不管“擺時”也好,還是其他的音樂形式,自身的發展都是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我們也要從自身出發,去尋找自身的優勢所在,才可以明白什么樣的發展最適合自己。
其三,針對“擺時”活動的研究。
有人說:“不見其人,先聞其聲”是“擺時”在怒江大峽谷的聽覺特點。在傈僳族原生文化、基督教文化和流行文化的交叉影響下,傈僳族的民歌賴以生存的民俗環境發生了變化。“擺時”是2006年國務院公布的怒江州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之一。1964年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在北京舉行,傈僳族青年歌手依波、刮生米等人演唱的“擺時”獲得了特別演唱獎,歌手也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毛澤東、周恩來的親切接見。從以上來看,“擺時”有著可觀的發展前景,只要我們繼續堅持去保護它、去傳承它,就可以使它更好地向前發展。
沒有什么事情是一帆風順的,“擺時”也是如此。各類音樂的發展都會經歷一個由興到衰的發展過程,找到音樂本身的問題所在,從而使其更好地發展。
在我調查傈僳族“擺時”的時候,找到了瀘水縣的老藝人和貴志老先生,他是“擺時”音樂的傳承人,是省級的民間藝人,也是“擺時”合唱團創始人,今年已經72歲高齡。他成立了怒江州瀘水縣傈僳族的“民歌合唱團”,這個合唱團成立已經有50多年了。這個團成員大約有40~50人左右,其中最大年齡高達70多歲,最小只有10歲。他們經常去到北京、昆明等地進行演出,努力培養更多的“擺時”演唱者。另外一個藝人是木衛春,演唱“擺時”音樂有兩年的時間了,是怒江傈僳非物質文化民間藝術團成員之一,同時也是怒江的導游,因為在旅游過程中也需要給游客演唱“擺時”音。同樣的,他自己也喜歡演唱“擺時”音樂,所以加入“擺時”農民藝術團,想通過自己的職業把“擺時”音樂傳遞下去,讓更多的人聽到。
在我訪問的過程中得知,傈僳族的“擺時”是在以口語傳承的民歌中流傳至今最為盛行、最為廣泛的一種。每年春節期間,人們穿著節日的盛裝、帶著過節的食物,從四面八方相聚在溫泉澡塘洗澡浴身。聚會期間歌手們在泉邊三五成群自由組隊,邀約對歌。由來已久形成了傈僳族傳統的自發的春浴對歌習俗。
從男女對歌形式詠唱“擺時”的傳承、發展來看,更能說明傈僳族的對歌習俗與民俗之間的密切關系。“擺時”來自民間,活動在民間,通過幾代人在長期傳播的過程中不斷發展、豐富,直到現在已經成為了傈僳族人們交流思想感情的一種主要方式。人們趕街、集會少不了“擺時”,就連怒江州府六庫街頭每到星期六、星期天還能見到三五成群結伴對唱的場面。“澡塘賽歌會”長久以來長歌不衰,規模越來越大、參加者越來越多,這與傈僳族長期以來形成的“春浴”習俗分不開。
在筆者詢問老藝人有關“擺時”音樂存在的問題時,他向我提到,他們的合唱團跟隨政府,政府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去進行演出,包括旅游團來的時候也可以看到他們的演出。演出很多,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存在以下問題:在之前也有提到政府有派人專門去搜集“擺時”的相關資料,雖有所投入,但是考核機制缺乏,以至于達不到應有的效果;從事“擺時”演唱者都以基層農民為主,收入比較低,甚至沒有打工人收入高,學“擺時”的人不多,雖然會唱的人很多,但是要唱的精,能夠唱傳統的“擺時”的人越來越少,許多年輕人在當地也已經不會演唱“擺時”。關于民族文化改造,一般原生態的“擺時”演唱者越來越少。對于文化發展有三個階段,一是原生態,以瀘水談情說愛的“擺時”為主;二是次生態,是商家改造,解放后出現的“政策擺時”;三是再生態,現在有很多音樂從“擺時”中進行改編、融入現代人的口味,沒有尊重傳統而進行改編,會將我們優秀的傳統藝術給否定。但其中也有優秀的再生態,如“澡堂賽歌”。目前來說,傈僳族整體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包括“優葉”“木刮”,與旅游市場的結合不是很好,導致傳承的進度不是太好。怒江經濟發展不像之前閉塞,對外溝通現在也很通暢,通過媒體我們也可以欣賞到“擺時”,但是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流傳的深度慢慢變窄。因為過去“擺時”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或男女在火堆旁進行烤火,大家互相溝通,以這種方式來打磨時間,但是現在這種方式已經不存在。老藝人最后跟我說的一句話值得我們每個人思考,他說:“擺時的生存條件、傳播條件在改變,但是我們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道路越走越狹窄。”
因此,面對存在的這些問題就需要我們好好去思考,提出合理的方法加以完善,使得“擺時”音樂更好地走下去。
民族民間藝術是人類在社會發展中社會活動和社會實踐的結果,是人們智慧的結晶。“擺時”這一奇葩藝術形式,通過歷史的變遷、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生活的需求,已不像過去那樣的輝煌,但是“擺時”本身的藝術特點是其他音樂形式所不能及的,它通過音樂來傳遞感情,來加強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體現傈僳族人們的團結與融洽。
“擺時”自身有著其魅力,通過變遷逐漸發展成一種獨特的藝術形態,雖然目前來看“擺時”的保護現狀不容樂觀,但是只要我們引起重視,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大眾心中的佼佼者。與此同時,我們也要承認各民族過去和現在創造的各種文化的價值是平等的,每一種文化都具有獨創的性質和充分的價值。在對比各民族文化時,原則上拒絕民族中心主義和歐洲中心主義(梅爾維爾·赫斯科維茨提出)。因此我們在保護的同時,也要注意尊重文化,尊重民族本身。也希望通過本文的現狀研究,可以對“擺時”音樂有更進一步地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