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雅蘭 四川音樂學院
孔子在《論語?雍也》有言:“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蔽闹^,則必浮躁,質之太過,則必粗野。面對物欲社會,權錢世界,來去匆匆,心浮氣躁,藝術成為人們富足內心的力量、勇氣,保持足夠自信和鎮定的食糧。在當代民族音樂藝術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里,需要不斷尋找和追求的就是不光有藝術修養,還有文化修養,更具人格修養的文質兼具,淡定幽遠的藝術氣質。有幸的是,古樸而深邃典雅,富有細膩的蔣派二胡藝術,以其含蓄而又不缺乏音樂熱情,演奏豪邁而具有分寸的藝術修養,堅定而深厚的扎根于當今中國民族音樂之域,且不斷傳承與發展。
蔣風之是我國著名的二胡演奏家,師從中國民族音樂家劉天華先生,蔣先生的二胡藝術,繼承了來自民間重視承載傳統又不斷創新的精神,終而形成樂風深刻、演奏細致,音色典雅古樸、韻律飄逸的獨特演奏風格,并且創立了蔣氏二胡學派。張尊連先生則是我國二胡界難得的一位文質兼具的演奏家。他的演奏與他本人所具有的淡定幽遠的藝術氣質十分吻合。聆聽張先生的演奏,既讓人對他的音樂回味無窮,又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讓我們感受到根源于蔣先生過往二胡演奏的神韻[1]。
優秀的藝術流派要想得到很好的傳承乃至發揚光大,首先需要傳人深刻地理解流派精髓,系統地繼承其演奏技法與藝術風格之后,在彰顯自身音樂性格、展示演奏技法的魅力同時,將音樂的傳承融入時代,博采眾家之長,從而獲得不斷革新的生命力。蔣派二胡藝術作為中國民族音樂的重要組成部分正面臨著傳承的問題。
20世紀50年代,歷史的變革令文化各層面措手不及,在此背景下,蔣先生以嶄新的形式和內容,清新而又充滿勃勃生機的演奏風格亮相,震蕩和沖擊著沉寂的音樂界。他的演奏風格是個性與時代社會結合的典型,對中國社會及樂界有著巨大而廣泛的影響。他的演奏具有時代精神,生動表達出人們(或他自己)內心純真而質樸的情感,加之他選擇演奏的作品吸取了民間傳統之精髓,富于濃郁芬芳的民族色彩,散發著中國大地的泥土氣息,故能引發人們心靈深處的共鳴。這就是蔣氏作品風靡流行、歷久不衰而又雅俗共賞的原因。
由“形”入“神”,先求其“形”,再求其“神”,先求其“像”,再求其“變”,最終達到“形似神非”。這是蔣先生一生都在不斷追求的,而由此創造的蔣派二胡、蔣派演奏和蔣派學術論著皆成為留給中國民族音樂及發展現代二胡演奏音樂藝術的寶貴財富。藝術離不開技術的支撐,但藝術絕不只等于技術的完成。藝術是演奏者獨特個性的一種表達方式,但每個人的個性都是根據自身的內蘊修養逐漸提升的,不會單純依靠某幾項技術甚至是一項技術的高超造詣就能表現出來。音樂藝術的成就不能只強調演奏手段而忽視表現的目,更不可偏執于技術手段,這樣很容易走入單純模仿、復制前人的誤區。因此,作為得到過蔣先生的親傳的蔣青教授的得意門生,張尊連始終以其不顯山,不露水,不雕琢,不夸張的演奏風格,在物欲橫流的世俗中,清雅俊逸地呈獻給世人一派平和而本真的藝術境界,讓聆聽過他演奏的蔣派二胡音樂的人,在攘攘熙熙皆為利來利往的世界里,終于尋得一塊返璞歸真的清明凈地[2]。
“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無論是古代還是今天,君子都是被人尊崇的,從藝者則應更重其修為。張先生不僅在二胡演奏方面,乃至為人師表、傳道授業等方面皆傳承了蔣派藝術風骨。先自我修繕了修養,而后表現出一種從容不迫,可謂君子之力來自內心。內心的富足使得他不會擔憂物欲權流,智慧的人生,讓他在面對多種選擇的時候,依舊從容不迫;勇敢的內心力量,給了他足夠的自信和鎮定[3]。
藝術世界里對自己要求嚴格一點,現實生活中對別人厚道一點,沒有過多地苛責外在世界,而把更多有限的時間、精力、修養用來苛責內心。如此從藝做人的風范,實在堪稱“樂中君子”。蔣派二胡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傳人為之理解與繼承,才有如今如此充溢的創作活力和藝術生命力的面貌。由此,凡為二胡之流派繼踵者,應如蔣派及其傳人,上續前賢,下啟后昆,博學勤思,淡名求業,智慧人生,镕鑄完美[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