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熾越
在數字王國中,“一”是最小的單位。一粒砂是何等的卑微渺小,一兩糧票,成了“上海人”精明小氣的符號。但有時候,一句普通的話、一個細小的動作、一個不經意的指引,看似平常,卻能溫暖人的心,讓人感動不已。
我朋友孩子連續高燒,她多次送孩子去兒童醫院診療,掛號、排隊、等候。回家后,孩子高燒又起,遂星夜再趕往醫院。
等在醫院大廳,她的焦慮與憂心交織在心頭,幸好碰到的醫生十分耐心。我朋友取了藥,在輸液室為孩子打著吊針,心才稍為安定下來。她突見剛才給孩子看病的醫生正急沖沖朝自己走來,我朋友擔著的心一下又提了起來。醫生走近后對我朋友說:“剛才有一句話,我忘了對你們說了,X天內,孩子的熱度會有反復,但不超過XX度,就不必來看急診,只要口服配的藥就可。”我朋友聽后,望著醫生負責的目光,眼淚霎時涌了出來。
有一次,我去醫院看病,取藥時,排了好長時候的隊,才接近取藥窗口。這時,窗口前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正在取藥。只見發藥姑娘把一大堆藥放在窗口前,又遞出一只塑料袋交到老太太手中。老太太想用顫巍巍的手指捻開袋口,一次沒捻開,兩次沒捻開,捻了好幾次還是捻不開。老太太急了,似乎感受到了后面長龍中無數雙眼睛的注視。她渾身慌亂,手足無措,像做了錯事,額上開始滲出了汗水。這時,坐在窗口里發藥的姑娘見狀,連忙拿過塑料袋,用手指順著塑料袋拎襟的縫隙,順勢朝下一捋,袋口輕易地就張開了。姑娘再順手把藥放進塑料袋,拎起塑料袋交給老太太,柔聲說:“阿婆,您走好!”老太太望著姑娘一連串輕盈的動作和美好的職業形象,突然向她欠了欠身,連聲說道:“姑娘,謝謝!”慌得姑娘連忙不好意思地站起了身。
那天半夜,我年高的母親因骨折被送進醫院的急診室,被告知要立即住院手術。醫生開了住院單后,讓家屬送病人去住院部。
經詢問,住院部在X號樓,需穿過醫技樓,轉過特需門診樓才能到達。我們正一籌莫展之時,旁邊的一位保安向我們詳細講了通往住院部的路線,但我們聽得卻是云里霧里的。
因不認樓內走的路,我們只好從外面繞過去。這時,空中飄起了毛毛細雨。我們剛出急診室,那位保安又匆匆趕來,對我們說:“外面下雨,我帶你們從樓內過去吧。”于是,我們推著母親,跟著他,上樓下樓,穿過一個個狹長的甬道,乘了好幾次電梯,終于來到了住院部的骨科病房。到了病房,保安又幫我們一起把母親移動到病床上后才離開。他臨走時,我悄悄塞了100元錢給他。他笑笑說:“不用,不用的,小事一樁。”望著他在走廊盡頭消失的背影,我只能在心里向他表達感激。
在職場中,從業人員在自己內心中從職業道德的感受出發,自然會對被服務者多說一句話,多做一個動作,多給予一個指引。對施者來說,是其職業素質的自覺輸出,也是輕而易舉的職業行為,但對受者來說,卻帶來了很大的幫助與感動。
這“一”中所表達的形式或許還有許許多多,可其中所包含的內涵,會傳播一種暖暖的溫度,讓整個社會更加地和諧、溫馨起來。在與生命、健康相伴的領域,這樣的行為與感動或許會顯得尤為珍貴。當這種行為在逐步擴展,當這種暖意在不斷彌漫時,讓人敏感與糾結的那種揪心的關系,就會慢慢回歸正常。
在心本善的世界里,人心終究能換回人心的!
(孤山夜雨摘自《新民晚報》2017年9月22日/圖 錦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