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
也許你們的疑惑與答辯都屬于“詩”的泡沫
他站在漢語的郊外,等素友歸來
我們不幸成為山河的陰影,落日顯然是“舒適”的修辭
遮蔽的不是《詩經》中那只蟋蟀跳動的形式
而是它的鳴叫能否蓋過時代的喧囂
臨近暮晚,他緩緩走下小山坡
身上流動青草的氣息,連衣袖間的補丁都有菊花的節奏了
(夕光極為調皮,駝背的老詩人多了一縷金胡須)
他嘆息一聲:唯有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直接從心空出入
才可能接近正面而單純的光輝
年過三十,他才明白此生的意義:
當致力于詩學,為寫一首比生命長一點的詩
而耗盡余生,即一直寫到死。
在詩的書寫中,朝代也是桌上的一粒煤灰,
詩是金錢之外的飛行。他念及莊生的蝴蝶、
蘭成的筆意,一種浮于時間以外的輕盈。
怎樣做到輕、快、準、簡、直?這不僅僅是技藝,
而是生命的意蘊與萬物相接。他追憶:暮晚清涼的寂靜中,
一枝金色的蘆葦,豐盈、喜悅皆來自日月之光的映照。
當他將煤鏟向爐中,也是鏟向敞開的內心,
鐵鏟中一粒粒在暗處發出幽光的煤,
是陶淵明、卡瓦菲、王維、史蒂文斯等
偉大的精魄幻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