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誠
聽,
你聽見我,
一個晦澀的詞語和你交換,
我讓你打開夢中的窗子,
然后去走向通往失語者的田野
你不必顫抖,
那里
我是回聲。
我們是無聲者,
我們離開,并張著緘默的嘴。
夏天讓我們交換思想。
雨聲從夢里爬出,它會包裹
說出我們名字的路燈。
我們從眾多詞團中走出,
我們相互撫摸并吞下干涸的草莓。
我們接吻,并品嘗鮮血的奶油。
有時,搖晃的十字路口逼迫我們攜著手杖。
反復搖晃,
那破碎的馬車。
我們誕生不被真理允許。
我們搖曳如同燃燒鋒利的傷口,
我們盲目如同深埋在混凝土里的手,
我們相愛,并且
沒有目擊者。
你從深處回到舊色的工廠。
激烈的詞匯,那些你心里銘記的詞匯,
你仍然不能說出。
灰色的他們爬向你,
血紅眼角會磨礪成你的手,
那些隱忍已久的巨大螞蟻在蠕動,
你無法撫摸。
蠟黃的紙依舊向你哭泣,
你是否再次拿到面向死亡的上崗證?
黑色的鞭子,你看見,
奔跑的羔羊還在流水線上顫抖。
來自南方的鈴聲正在催促你逃向倒立的樓頂。
沒有墨水的訂單,
偷偷書寫
你遺留鋼筆的尖叫。
被機臺攪碎的舌頭串成
水銹的螺絲,你咽下,
然后在空中來回踱步,
你教會時間如何掉落如一把喑啞的刀,
被眾人看見。
那些歡樂的十號,
你已不再歸來。
我活在盲人的國度,
那里,星光正在向著地平線撕裂,
孩子還在向著雪白的明天告別。
他用他的筆,
編織真理的花環,雖然我們描繪得更美。
但它是石頭,它不會擁有翅膀
它會變成蒲公英,它是眼睛,
它會探向無言的藍色之湖
下沉,
如果它被人飲下。
在我們的田野上,
百鳥就是墓碑,
我們手捧著燒焦的名字然后砌成這國度的圍墻。
我們在夢里依然可以看見紅色玫瑰,
那它一定來自你耳朵里的血,被你咬破的
嘴唇,或者,
你死去祖父手里矛盾的鐮刀。
聚攏的風
刮起守夜人的匕首,把我們的目光緊緊凝聚。
遙遠的馬蹄正在燃燒午夜的鐘響
我們的呼吸被阻止,我們同時看見死亡的喚醒。
于是我們握緊彼此,
我們仿佛可以聽見我們在蘇醒,
我們逐漸遺忘夢里真實的詞匯,
我們正在咀嚼陽光,
綠色之鈴搖晃著正在打開的眼睛,
然后,我們
失去瞳孔,在這盲人的國度。
來自悲傷的歌
如星辰落入大海,
如鮮花躺在墓碑。
不斷地吟唱,
和那惴惴不安的心一起跳動的原野。
留戀于醉酒的螢火蟲,
聽下雨天的故事。
沙啞的波紋蕩漾起來自午夜的風,
那個藍色的孩子,在昏暗中抬起了頭。
他曾經夢中的小船,
會沿著河流蕩起回憶的秋千。
有時,他會夢見,
在花園緊緊擁抱的那兩人,
朝街口張望。
玫瑰會不禁戳破他們的唇,
他們停止的淚腺被時間淋濕,一首銀色的歌,
他們的靈魂會如此安靜地尖叫。
在紫藤樹之上,神圣的手會鑿開時間的蛹。
遺忘的吻會成為他們的歌喉。
哦,那憂傷的童年,
它逐漸死去!
昏暗的思緒早已遙不可及。
一個胡桃色的身影躺下,風中有銀色的風鈴。
鐘聲是一件黑色的袍子,
枯萎的手撫著那孩子的額頭,
在藍色石棺關閉的那一刻。
詩觀:詩歌是語言柵欄里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