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平 狗十三是一劑良藥

白鴿

談青春片 真正“看到自己”的青春片依然稀缺

電影《狗十三》描寫的是一個13歲少女青春的故事，多角度呈現了中國式家庭的真實形態。盡管青春題材的國產片已經有很多，但能讓每個人真正“看到自己”的青春片，依然是電影市場稀缺的。

導演曹保平坦言：“我們印象中的青春片似乎都很殘酷，但是《狗十三》沒有什么驚心動魄的故事，既沒有某些青春片中的校園霸凌，也沒有墮胎，李玩也不是一個特別叛逆的孩子。但這個居啞本最吸引我的，恰恰就是這些讓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狀態，其實是最不尋常的。這個女孩也不是什么校花，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你不會覺得她有什么特別。中國無數的家庭都是這樣的，但如果我不把它拍出來，你可能不會意識到這些被我們忽略的東西。我覺得每一個人在青春階段的經歷，都會跟隨其一生，直到我們老去，才會意識到曾經的那段歲月對我們一生的影響。中國人在感情表達上面很晦澀，我們好像都特別不好意思去說我愛你。關于負面的東西，我們會選擇性的遺忘，其實我覺得家庭里的這些東西才是最值得玩味的。電影里有一幕是爸爸和女兒在車里，爸爸忍不住哭了，這時候他用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我剛才談到的中國人的情感交流方式就是這樣，他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因為父權社會里，父親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但是當你長大成人，父母老去，這種天平又會傾斜回來。”

談選角 這個女孩不能太漂亮

曹保平導演憑借《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追兇者也》等優秀影片收獲了許多重量級獎項。在業內人士對曹保平導演作品的評價中，出鏡率最高的詞便是“真實”。在創作和打磨作品上，曹保平導演對“真實”有著自己執著的追求。不僅如此，導演還在自己的作品中不斷灌注對社會真實狀態的思考和反思，這也讓其作品充滿現實主義風格。實際上，在《烈日灼心》《追兇者也》前，電影《狗十三》就已經拍攝完成了，并榮獲過第64屆柏林電影節新生代單元水晶熊單元國際評委會特別推薦獎，以及第21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影片獎。

《狗十三》拍攝之時，主演張雪迎只有14歲。關于選角，曹保平表示：“首先這個女孩要普通，不能長得太漂亮，否則這個故事里很多環節就不成立了。李玩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孩子，但同時她又有特立獨行的一面。張雪迎很自然也很有悟性，雖然她之前也拍過一些作品，但是她沒有那種作態或者模式感，還是很生動自然的狀態。

談現實主義 真實地反映生活的本質

關于成長，曹保平也談到了自己的青春歲月：“雖然我小時候并沒有經歷過離異家庭，我父母那一代人離婚的很少，但劇本里有很多細節都非常觸動我，包括很多臺詞讓我特別有共鳴。比如當初我想考電影學院，我們家死活不同意。我有非常多的想法，但是父母不會去傾聽和尊重，他們會以他們的標準去考慮一切問題。劇本里很多細節，表現了父母和孩子之間地位的不平等，也因此觸發了很多的沖突和問題，但是我們習慣了去接受。我們幾乎很少有人去想這事，所以造成了今天很多中國家庭都是這樣的。我認為《狗十三》是一劑良藥，多多少少能解決一些家庭問題吧。我們在路演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就特別激動拿起了話筒，說她現在當了媽媽，也理解了自己母親當年的不易。還有一個媽媽看完了也很有感觸，說她對自己女兒就是這樣，看完了她也有所反思，說對孫女絕對不會這樣了。”

正如曹保平導演對自己的評價：“我的片子燦爛是埋在下面的，表面上是灰的。”不論是《李米的猜想》中敢愛敢恨的李米，還是《烈日灼心》中硬漢柔情的伊谷春，又或是《追兇者也》中大智若愚的宋老二，曹保平導演用鏡頭語言將邊緣小人物在極致狀態下的扭曲和掙扎描寫得淋漓盡致。此次，在電影《狗十三》中，導演更是將外在沖突“內斂”，用最有“后勁兒”的成長故事直擊人心。曹保平直言：“其實這個片子本質上就是一個現實主義作品，它不僅僅是青春片，它更像是一部成長倫理片，是中國社會、家庭的橫切面。這部影片會讓人感到唏噓和疼痛，正是因為你也是其中的參與者。所謂現實主義，就是反映社會生活，反映社會現象，用真實的手段去呈現而已。”

談電影創作 好作品可以經得住時間考驗

電影中，真實呈現的李玩與父親、李玩與爺爺奶奶、李玩與朋友等多對人物關系沖突，表現出的正是對中國式家庭教育一種充滿“力量”的質問和無奈嘆息。電影《狗十三》開放的可解讀空間，不僅讓觀眾們在感同身受中回顧了自己的青春，更是在淚水中與過去和解，收獲再次成長的力量。曹保平坦言：“我覺得我拍這個電影至少起一個作用，就是讓所有人突然停下來，回頭去看自己和家庭的關系。這個片子沒有殘酷，也沒有惡人。我覺得他們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包括你和父母的關系，父母對待你的方式和態度，就是最波瀾不驚的真實的生活。哪個孩子不這樣？”

對于電影的創作，曹保平導演也有自己的堅持。正如他所說的：“我希望電影能夠有強烈的敘事、強烈的力量，這是我比較堅持的一個原則。”曹保平導演用充滿現實主義色彩的強烈敘事和沖突讓電影充滿力量感，而這種力量感也讓電影突破了題材壁壘。密封了五年的《狗十三》帶著“毫不過時”的好電影魅力，在寒冬為觀眾送上雖遲但到的心靈撫慰。對此，曹保平表示：“相較之前而言，我認為電影市場是向好的，至少在內容的寬容度方面更寬泛了。《狗十三》是一個非常市場端的劇青片，而不是一個非常風格化的作品。這個電影放到十年后，它都不會老，因為這個話題伴隨著每一代人的成長。好的作品是可以經得住時間考驗的，現在大家開始吐槽IP，那是因為你IP做的太爛了。如果你的作品是好的，那IP只會加分，不會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