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巍,王 瑾
(1. 天津市高校科技創新成果轉化中心 天津300074;2. 天津科技大學 天津300222)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加強對中小企業創新的支持,促進科技成果轉化。倡導創新文化,強化知識產權創造、保護、運用。”作為激勵和保障創新的基本制度,知識產權對于創新文化環境的構建發揮著關鍵性作用。將知識產權工作與創新文化緊密聯系,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新時代知識產權工作提出的新命題、新定位,更是在新的歷史方位下賦予知識產權工作的新任務、新使命,將長期指導知識產權的理論和實踐工作。
黨的十八大以來的五年間,我國企業創造的知識產權數量不斷增加、運用效益顯著提高,保護能力逐漸增強,有力地帶動了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推動經濟社會發展。隨著我國的知識產權工作進入了新時代,知識產權工作的主要矛盾也已經轉化為市場主體日益增長的創新保障需求與知識產權質量不高、運用不足之間的矛盾。2017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營造企業家健康成長環境弘揚優秀企業家精神更好發揮企業家作用的意見》的出臺,進一步明確了依法保護企業家創新權益,弘揚企業家創新發展精神。因此,企業知識產權戰略建設是強化創新主體地位、落實國家戰略的發展的必由之路。
從 1979年中美兩國簽訂《中美貿易協定》,到1982年頒布第一部《商標法》、1984年頒布第一部《專利法》和 1990年頒布第一部《著作權法》,中國知識產權事業用了30余年的時間取得了舉世公認的巨大成就[1]。先后在1980年和2001年加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和世界貿易組織;2006年出臺《國家中長期科技發展規劃綱要》;2008年實施《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2014年發布《深入實施國家知識產權戰略行動計劃(2014—2020)》;2015年出臺《關于新形勢下加快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明確提出建設知識產權強國[2]。
以華為、中興為代表的中國企業在知識產權競爭力上邁入了全球前列,然而,“大而不強,多而不優”的特征也十分突出。《意見》的出臺,標志我國進入從知識產權大國向知識產權強國邁進的關鍵歷史機遇期,建設知識產權強國是我國現代化發展的基本方略[3],進一步強化了企業創新主體的地位,為推動企業提質增效、產業轉型升級、打造知識產權強企指明了方向。
“知識產權強企”,一方面指“具有較強知識產權實力的企業”,即實現知識產權強企的戰略目標;另一方面指“利用知識產權增強企業綜合實力”,即建設知識產權強企的實施路徑。當前,我國經濟已經進入中高速發展的“新常態”,調整經濟結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刻不容緩。根據邁克爾·波特的競爭優勢發展理論,國家的競爭力在于其產業創新和升級的能力。我國產業發展已經進入了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4],企業賴以生存的資源不斷從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向科學技術和知識傾斜。隨著人口紅利的消失和劉易斯拐點的跨越,中國經濟長期增長的源泉將依靠技術進步和生產率的提高[5]。
國家知識產權局局長申長雨院士指出,知識產權關系到創新驅動發展的兩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一個是創新的源動力,另一個是創新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的最后一公里。知識產權既是構成創新的“動力源”,又是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的“橋梁”[6]。后工業社會的核心特征在于知識價值的進一步彰顯[7],建立強有力的知識產權制度、打造知識產權強企是當前“新常態”“新經濟”“新動能”發展乃至未來中國進入后工業社會的必然要求,也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手段。在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建設知識產權強國的新形勢下,伴隨著“雙創”所釋放的市場活力,企業要做大做強,必須加強專利密集型產業布局,重點發展高知識密集型、高創新相關性、高成長性和高附加值的產業,適應當今社會發展的需求。
近年來,隨著中國企業“走出去”的步伐逐漸加快,已逐步實現從“產品輸出”向“資本輸出”的重大轉變。雖然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制造業大國,但仍被排斥在《反假冒貿易協定》《跨太平洋伙伴關系》《跨大西洋貿易投資伙伴關系》等知識產權合作機制之外。發達國家通過單邊強化式的國際知識產權變革,占領國際規則制定與跨國審查的制高點[8]。伴隨著美國的“337調查”以及特朗普政府出臺的“超級 301條款”,利用知識產權問題,最大化國家利益一直是美國政府的慣用手段[9]。
在知識經濟時代,“專利叢林”的出現抬高了研發成本的門檻,不利于發展中國家的技術創新[10]。知識產權作為非關稅壁壘的主要形式之一,也是發達國家維持其在全球經濟中主導地位的重要手段[11]。據統計,我國企業有超過 80個商標在印尼被搶注,近100個商標在日本被搶注,近200個商標在澳大利亞被搶注,還有許多中藥名方流失海外[12]。在新一輪科技和產業變革蓄勢待發之際,知識產權作為重要的戰略資源,勢必要形成參與國際競爭的新優勢。探索一條知識產權強企的實現路徑,不但決定著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成敗,也將為建成知識產權強國奠定堅實基礎。
我國正處在由中等收入國家向高收入國家邁進的階段,如何平穩越過“中等收入陷阱”,美、日、韓等國知識產權戰略的實施值得我國借鑒。
美國2011年推出《美國創新戰略》和《美國發明法案》,美國專利商標局設立專員為中小企業和獨立發明人提供支持服務[13]。日本 2015年先后修訂了《商標法》《專利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啟動“知識產權金融化促進事業”,推廣落實中小企業知識產權金融化[14]。韓國中小企業廳成立“中小企業技術保護中心”和“海外知識產權保護中心”,將中小企業的核心技術的知識產權委托第三方保管存證,協助完成專利權質押融資和技術交易[15-16]。印度成立“創新委員會”,發布《印度 2020展望》,明確提出發展知識經濟的基本構想[17]。
2016年以來,我國江蘇、福建、河南、天津等多省市先后出臺知識產權強企培育政策[18],通過財政預算資金獎勵等措施,致力于專利布局、專利導航、企業貫標、專利權質押融資、企業專利數據庫建設等方面給予扶持,實現產業向價值鏈中高端攀升取得突破性進展。
知識產權強企是國家戰略的選擇,貫標是開啟知識產權的強企之路[19],專利導航則是開啟知識產權強企之路的“指南針”。縱觀國內外現狀,研究視角較為廣泛,重點集中于問題的分析,尚未觸及通過知識產權創造、運用、保護和管理能力的提升,也未曾指明知識產權強企的具體實施路徑、應對策略和保障措施,缺少實施層面的觀點體現。
2004年我國首次提出實施國家知識產權戰略,從知識產權強國、強省、強市、強企分別推進。當前,我國管理知識產權部門的職能分散、劃分不明、缺乏信息共享渠道,無形中增加了企業推進知識產權合理布局的難度,倒逼知識產權制度建設的強化以及各類政策工具的完善。
截止 2013年底,華為累計獲得國內外專利授權共36511件,其中90%以上為發明專利;中興累計授權專利超過16000件,其中2011—2012年的PCT申請量產量全球第一,2013年全球第二[20]。這些企業在海外專利布局規模快速擴張的同時,不但面臨著越來越多來自知識產權的貿易壁壘和法律糾紛,而且還要通過支付高額的知識產權許可費,獲得海外市場準入資格。面對國內現有的專利服務機構專業水平低、高水平人才短缺、政策金融工具運用有限等問題的日益凸顯,企業的當務之急是擁有自己的知識產權平臺[21],擁有核心競爭力比規模擴張更重要,正所謂“一流企業賣專利,二流企業賣服務,三流企業賣產品”。這些都表明我國企業知識產權質量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專業化的服務水平亟待提升,知識產權國際貿易逆差形勢嚴峻。
根據《知識產權強國評價體系》[22]和《國家知識產權示范企業知識產權評價指標體系》,知識產權強企的構成要素復雜、層次眾多,各項評價要素之間既有相互關系,又有相互輸入和輸出聯系。因此,必須在錯綜復雜的要素中篩選出相關性高、便于統計分析、內涵明確豐富的主要評價要素作為構成知識產權強企評價體系的特征指標,遵循科學性、完備性、單義性、可度量性以及相對穩定性和絕對動態性相結合的原則。
初步選取知識產權能力、知識產權績效、知識產權環境3個一級指標,從知識產權創造、管理、運用、保護,社會貢獻度、國際影響力,制度環境、市場環境、文化環境等要素出發設立若干個二級指標,圍繞專利布局、信息管理、資本對接、風險管控、糾紛處置等設立多個三級指標。權重分配根據市場發展規律、國家政策導向以及生產實際,在知識產權運營機制、知識產權維權協作以及參與國際標準制定等有所側重,明確我國企業必須突出專利運營力、國際話語權以及行業影響力。評價體系的構建在衡量企業知識產權“軟實力”的同時,通過橫縱向對比,分析與同行業、同領域的其他企業的差距及優劣勢,為企業發展方向的規劃提供有力依據。
2014年《知識產權強國報告》中指出,到2020年,我國知識產權申請和授權總量占比要達到60%以上;到 2030年,知識密集型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要達到 65%,全球最佳品牌百強企業占比40%。為了實現上述目標,必須以堅實的技術基礎和強大的知識產權轉化轉移為驅動,依托核心技術、專業人才、金融資本,構建知識產權強企協同創新網絡。通過知識產權強企實現路徑的探究,培育自主知識產權為主的國家創新體系,實現“知識優勢-知識產權強企-主要產業優勢-市場競爭優勢-國家經濟優勢-國際競爭力提升”的螺旋上升發展態勢。
第一,加強知識產權能力。從知識產權創造、運用、管理、保護四方面入手,在重點領域培育一批具有核心自主知識產權的關鍵技術,作為產業轉型升級、提升競爭力的根本。優化知識產權制度,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決定性作用,通過公共服務、財政稅收、產業扶持等工具,加大企業核心技術的幫扶力度。
第二,提升知識產權績效。有效利用全球創新資源,引導企業增強知識產權儲備和行業國際標準制定的話語權,提升創新貢獻度和國際影響力。以更低的成本、更高的效率應對國際知識產權訴訟糾紛,逐漸縮小我國知識產權國際貿易收支逆差,逐步降低企業支付的知識產權許可費用。
第三,優化知識產權環境。從法制環境、市場環境和文化環境3方面尋求突破:一是拓寬各類知識產權領域的保護范圍,提升審判和執法人員的專業水平;二是配置知識產權專項基金,引導合理合法合規的知識產權轉移;三是全面提升企業管理者及研發人員的知識產權意識,提升知識產權專業人才的待遇水平。
知識產權強企必須依賴強大的知識產權硬實力和軟實力,企業知識產權競爭力是提升我國綜合國力的重要基礎,有必要從以下幾方面提供保障和扶持:
第一,完善有利于激發企業創新的知識產權保護機制。支持建設一批重點領域的戰略性新興產業聚集區以及產業共性研發基地;積極開展專利導航試點工程;定期發布產業技術專利創造指南,引導專利技術合理布局,使得知識產權從“企業成本”轉變為“收益性資產”。
在落實國家重大攻關和科技專項的前提下,將知識產權管理納入全過程管理。在國家高企認定以及中小微企業的扶持中,強化自主知識產權權重。利用中美創新對話、中歐創新對話等政府間財經對話的機制,營造良好的國際合作環境。支持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鼓勵外向型企業組建知識產權聯盟,探索與重點國家和地區建立專利審查高速路。
第二,搭建有利于企業知識產權培育的公共服務體系。公共服務的概念起源于 19世紀末的德國,是21世紀公共行政和政府改革的核心理念[23]。隨著2016年《知識產權綜合管理改革試點總體方案》的出臺,廈門、青島、深圳等地作為第一批改革試點,率先啟動了知識產權綜合管理改革試點工作,推行“三合一”體制改革,進一步化解當前我國現行的管理體制中存在的職能分散、權責交叉、多頭管理,行政職能碎片化的現象。
通過建立以政府為主導的知識產權融資機構和信息化服務平臺,采取“政府-企業”合作模式,多渠道向社會公眾開放相關數據資源。通過強有力的金融財政支持,實現“投”“貸”“擔”“保”“服”五位一體的服務平臺,從根本上提升綜合知識產權運用能力。
第三,確定知識產權導向的企業績效經濟統計制度。目前,我國總體上缺乏對知識產權和研發投入效率等創新指標的系統性評級體系,地方政府仍然采取以 GDP為核心的政績考核標準,國有企業運行績效以保值增值為導向。
因此,一方面要建立知識產權導向的發展評價指標,突出全員勞動生產率、全要素生產率、知識產權模擬度等體現經濟質量、技術先進性的評價指標[24],明確“知識產權經濟貢獻”即“全部知識產權產品增加值”和 GDP比值,將其納入地方政府政績考評體系中;另一方面要制定新的國內生產總值的計算方法,在借鑒歐美等發達國家的核算辦法的基礎上,研究出臺有中國特色的統計制度。
十九大報告是指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邁進新時代、開啟新征程、譜寫新篇章的政治宣言和行動綱領。弘揚企業家精神,倡導創新文化,強化知識產權創造、保護、運用,是推動知識產權工作的行動指南。在當前知識產權事業發展的歷史關鍵期,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大力促進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發展,探索一條知識產權強企的實現路徑,從根本上解決場主體日益增長的創新保障需求與知識產權質量不高、運用不足之間的矛盾,是經濟轉型發展的必然選擇,也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強有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