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格式塔心理學角度淺談徐渭花鳥畫

張 冉 （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410000）

一、 徐渭畫風形成的格式塔心理學因素

中國傳統繪畫藝術有著不同于西方繪畫的獨特性，中國畫注重意境，強調的是畫家內心情感的流露與表達。這和格式塔心理學所說的“整體”、人視知覺的整體性理論非常接近。同樣與阿恩海姆提出的“場”論有著密切聯系，格式塔把自身和環境的因素對人的影響運用到心理學和物理性質上，認為人的心理活動受到主觀環境和客觀自我的影響。由自然環境與人、主體與客體相互作用下共同構建而成的“心理場”，還有周圍的自然環境對人的影響的“物理場”。

（一）物理場—復雜的時代背景

徐渭所生活的時代，在歷經了嘉靖、隆慶、萬歷三朝之后，朝政腐敗，社會動蕩，曾經繁華的明王朝已逐步走向衰亡。社會上的風云劇變，他的悲劇人生自然不可避免，在這樣一個新舊朝代交替的時刻，徐渭把畫畫當成一種能表達自己內心感受的事情，他繪畫中的藝術性強烈表現出了自己對社會的不滿與批判。在他所畫的部分花卉圖里，經常可以找到一些看似不合理的地方，例如，被白雪覆蓋的河面有一株盛開的荷花，嚴寒盛開的梅花卻和秋末前就該凋謝的芭蕉共處一畫。徐渭把這種不同節氣的景物繪在一起的繪畫方式看似荒誕無理，實則是對晚明時期社會的抨擊和憤恨。

（二）心理場—曲折的人生經歷

徐渭的一生是獨特而又充滿戲劇的，家庭中的凄苦，愛情婚姻的失敗，以及求官之路的不合意，對他的藝術發展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影響，自身不得志的感情激化，用接近瘋狂的方法來宣泄自己的內心不滿。從格式塔心理學的觀點來看，在他心靈里涌現出層層迭迭的錯亂的駁雜的格式塔，各種緊張的力的結構，聚集在他心底，形成了強烈的完形壓強。他將悲慘的命運化作畫面中寂寥的小鳥、嚴寒的梅花、無人問津的葡萄。這種悲劇人生在畫面中統統表現出來，化作一個個情感符號，成為獨特的徐渭風格。

此外，他還受到“心學”哲學價值觀的影響。在王陽明個人崇拜和強調自我尊嚴的熏陶下，徐渭善于展現自我，在作品里寄情于物，充分抒發自己的感情，注重主體意識的表達。徐渭的畫作注重表現個性特點，高揚別具一格，他的寫意畫作品充分體現出一種革新精神。

二、 徐渭花鳥繪畫風格的格式塔分析

藝術作品是創作者內心感受與客觀社會的反應，是一種內心的活動。格式塔心理學認為人的視覺知覺活動、外在的物象、人的內心感情和視覺藝術之間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是各種＂力＂的結構，當人的視知覺、外在物象、人的感情這幾種＂力＂的作用方式到達組織上的相同時，會引起感知、想象、情感、理解，這就是格式塔中所說的＂異質同構＂。無論是徐渭的經營位置，空白效果，還是潛藏于畫面內容中的代表含義，都是一種格式塔，都是一種完形。

（一）繪畫形式與主體心理的異質同構

在徐渭的畫面中，他的花鳥已經完全超越了自然現實的形態，淋漓滴落的墨點、肆意張狂的綠葉，每個圖式都如同是徐渭情感的宣泄，是他對內心自由的向往，好像都變成了他自己的化身。在他的題畫詩《題墨葡萄圖軸》里提到：“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可以說他的繪畫形式是自己心靈追求的表現，同時也是徐渭受到各種外界壞境背景和自己內心情感影響而產生出的一種綜合情感的外在表達，而他筆墨中的這些表達，正是他的心理知覺找到了＂力＂的結構表達，他花鳥畫中狂放自由的筆墨和對自然形態的超越，最能夠體現他情緒和心理的＂力＂的結構。這樣的詩書畫完美結合，同徐渭心理感受和繪畫表現出的自由與生命力，所有的一些都組成了徐渭寫意花鳥畫形式的異質同構，這里所有元素的集合，便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格式塔。

（二）花鳥象征意義的視知覺動力表現

自然界動物植物的生長變化、海洋變化的潮起潮落等都具有強烈的視覺動力，人們通過客觀世界中事物的運動、生長、收縮和膨脹來感知這種動力形態，從而發現感受到生命的本質。在中國畫的表現中，同樣也會有“力”的體現，力的樣式也得以表達。阿恩海姆認為藝術家創作藝術作品的目的就是讓觀者自己體驗繪畫中各元素之間的＂力＂的表現，一件藝術作品的生命力就在于隱含在畫中的各要素之間相互作用形成的＂力＂的整體，這是藝術作品的生命力表達中最重要的。

作品《墨葡萄圖》中，用狂放自由的筆觸來表現葡萄，葡萄的藤條交互錯落，用墨塊表現斑駁的葉子，分割出畫面空白，其上下的枝干與葉子把畫面分割成三角形，給人們以強烈的視覺感受。從右側伸出的葡萄藤幾預沖破畫面，畫面中心的留白，給人一種張弛有度的感覺，形成一種視覺“張力”，同時暗示出勃勃生機。畫中題詩：“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買，閑拋閑擲野藤中。”從此詩中我們能聯想到徐渭中年落第的情景，他把自己比喻成畫中成熟的“葡萄”，無人賞識，以這種的方式表現自己的懷才不遇。他不能言明的內心感受，就通過花鳥來傳達出來，反應出一種＂力＂的結構，讓我們看到了宇宙生生不息的＂力＂。徐渭的花鳥正是他自身的象征，盡管歷經人世滄桑，但他內心仍然充滿對未來的向往。

三、總結

本文對徐渭的花鳥畫的分析是基于格式塔心理學理論，人們所創造出的物象不單單是機械的模仿，而是人思想感情的投入而產生的，是融入人類的心理活動和視知覺感受的。徐渭花鳥畫風的形成是社會環境外在影響和人生經歷內在反映的共同作用下產生的。徐渭花鳥畫中充滿“力”的形式和筆墨，畫面中所表現的空間關系，都是格式塔心理學美學所說的外部自然和內在心理、創作主體和客體統一體現。徐渭自身獨特的大寫意畫風，也受到后世人們的競相模仿和推崇。

[1]蘇東天.《徐渭書畫藝術》[M].天津：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1991 年.

[2]阿恩海姆.《藝術與視知覺》[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