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藝術大家講習班·詩詞大家講習班詩詞選

導師作品

葉嘉瑩六首

搖落（1944年秋）

高柳鳴蟬怨未休，倏驚搖落動新愁。云凝墨色仍將雨，樹有商聲已是秋。三徑草荒元亮宅，十年身寄仲宣樓。征鴻歲歲無消息，腸斷江河日夜流。

晚秋雜詩（五首選一，1944年秋）

鴻雁飛來露已寒，長林搖落葉聲干。事非可懺佛休佞，人到工愁酒不歡。好夢盡隨流水去，新詩惟與故人看。平生多少相思意，譜入秋弦只浪彈。

鷓鴣天（二首選一，1944年秋）

欲賦秋情盡費辭。秋情只在碧梧枝。枝頭新月如眉好，枝下寒蛩徹夜啼。 蛩不斷，月移西。新寒襲遍舊羅衣。中宵獨下空庭立，幾點流螢繞樹飛。

采桑子（1945年春）

新春那有新情緒，依舊風沙。依舊天涯，依舊行人未有家。 閑中檢點閑哀樂，舊夢都差。舊愿仍賒，酒后清愁細細加。

蝶戀花（1952年春臺南作）

倚竹誰憐衫袖薄。斗草尋春，芳事都閑卻。莫問新來哀與樂，眼前何事容斟酌。雨重風多花易落。有限年華，無據年時約。待屏相思歸少作，背人刬地思量著。

鵲踏枝（1980年）

玉宇瓊樓云外影。也識高寒，偏愛高寒境。滄海月明霜露冷，垣城自古原孤另。誰遣焦桐燒末竟。斫作瑤琴，細把朱弦整。莫道無人能解聽，恍聞天籟聲相應。

學員作品

張智深五首

登鸛雀樓

鸛雀知何去，人間獨此樓。山移滄海日，云渡大河秋。莽野失銅郭，沉沙出鐵牛。憑軒且高詠，不負季凌眸。

望黑龍江東故國領土

關山遙望朔云中，鐵馬王師夢已空。唯有西風心不死，年年吹雨過江東。

登錢塘江六合塔

九重天外大江開，吞吐乾坤何壯哉。雪涌千鈞驚海嘯，潮轟萬馬過山來。空樓月冷王侯夢，芳草春深烈士哀。終古云濤成一曲，群峰為我作歌臺。

乘舟東下

披襟攜酒此欄臺，山為樓船鎖鑰開。兩岸春隨吳雨濕，一江風自蜀天來。靈霄已渺登龍夢，滕閣何慚吐鳳才。明日蒼茫見東海，無邊曙色舉霞杯。

八聲甘州 金陵

問石城何處有龍蟠，鐘麓渺重霄。想鳳臺燦羽，香樓墜扇，幕府驚濤。憔悴臺城宿柳，一夢失南朝。誰傍長洲月，吹徹寒簫。獨立雨花臺上，正秋風澹澹，落葉蕭蕭。看雄樓兀起，云涌古城高。裂蒼空，笛聲千里，武昌輪、風雨過江橋。長回首，秦淮深處，燈火如潮。

魏新河五首

單機巡海

頓失家和國，三千此大千。一杯傾作海，五岳小于拳。行健知天窄，居高見月先。側身釣天地，何處有長竿。

昔游詩(五首選一)

孤飛度江漢，蜀道上青天。忽有巨雷電，莽莽橫我前。東溟拂若木，西極填虞淵。靈光射眸子，宇宙紅欲燃。生長如息壤，高大失方圓。勢欲塞天地，萬鈞逼雙肩。厥名曰積雨，入則化為煙。左右那得脫，將觸不周巔。一瞬周萬慮，萬慮不足全。艱難奮雙翮，躍上百青玄。下視劇翻滾，萬里覆黑氈。我駕如野馬，跳擲中神鞭。顧我指示針，戰栗復疾旋。大聲裂雙耳，百怪叫駢闐。九死余一息，戢翼下秦川。

浣溪紗 早春

知是相思第幾年，新愁恰在杏花前。春衫猶滯一襟寒。 七八絲黃深淺際，二三分綠有無間。與誰心事共遙山。水龍吟 黃昏飛越十八陵

白云高處生涯，人間萬象一低首。翻身北去，日輪居左，月輪居右。一線橫陳，對開天地，雙襟無鈕。便消磨萬古，今朝任我，亂星里，悠然走。 放眼世間無物，小塵寰、地衣微皺。就中唯見，百川如網，亂山如豆。千古難移，一青未了，入吾雙袖。正蒼茫萬丈，秦時落照，下昭陵后。

水龍吟 夢翁百歲冥誕

爾來三十三年，蕭條異代藏人海。而今試問，蛾眉肯顧，陽城下蔡。夕秀孤尋①，危弦孤曳，冰霜俱耐。使非公獨出，當場只手，笙歌業，幾于殆。 休說無譏自鄶，甚芳蘭、頓成蕭艾。中原有菽，人間但要，風流文采。白社重開，紅妝未睡，江山猶待②。認霓旌所向，云車過處，下安仁拜。

①寇夢碧《鷓鴣天·自題夕秀詞》“殘陽畫出秋林影，夕秀孤尋未許知。”

②天津李園盛于海棠，舊為李春城榮園，后辟為人民公園，為當時吟賞地。

鄭雪峰五首

登長白縣雙鶴亭望朝鮮

我山清蒙籠，彼山如衲補。封伐勢則殊，耘山一何苦。我水冽而甘，彼水甘耶否？浣女晚未歸，隔江聞砧杵。依江列街巷，鱗瓦飽風雨。遙見巡江兵，小隊齊步武。兒童百不憂，跳踉極莽鹵。憶我卅年前，種種恣一俯。風物觸懷多，暮愁暗江浦。一痕月悄生，彼山不敢吐。看看過江來，明輝灑萬縷。

雷州海灘觀日落

風味蠻珍兼海錯，不如雷州觀日落。我生渤海海之濱，慣看波頭日騰躍。牛羊初下鳥歸巢，六龍西駕入丘壑。乘舟今向南海洲，沙岸松柔喜赤腳。肴果前陳賓主歡，目有所待徐斟酌。紅輪漸低影愈大，烘染云成五色幄。碎波千片皴粼粼，白鷗三兩翩起掠。絮云何意結漸多，日欲卻時不可卻。勢盡一頹墜渾茫，眾咸驚起廢杯爵。咨嗟且莫生惆悵，霞光滿襟亦不惡。朝朝升落不自倦，或弄狡獪消寂寞。水日摩蕩故常常，反是眼前不數數。漁人淡然無所顧，但理漁網雜笑謔。天海暝色悄四圍，風微腥重迷深邈。

丙申再上永安長城

濟勝非無具，窮眸杖又來。重重危嶺合，蕩蕩皞天開。野兔驚叢莽，春花上廢臺。側身莫懷古，容易動清哀。

志愿軍四百三十七具遺骸由韓國返葬

沈陽抗美援朝烈士陵園

冷照他鄉月似冰，荒墳掩久氣難騰。死拚血肉爭豺虎，凈散烽煙孰愛憎。親舊撫棺人亦盡，關河歸骨夢何曾。哀情忠魄從誰訴，已是蒼松老茂陵。

安慶謁陳獨秀墓并贈其孫女長璞老人

萬木深圍抔土昏，飛揚曾與辟乾坤。布衫老守先人墓，濩落江邊一女孫。

邵林五首

上西樓 登嘉峪關

戍樓戈壁秋風。思無窮。渺渺斜陽吹度夢魂中。 祁連雪，敦煌月，古今同。曾照漢家旌節下西戎。

憶舊游

題《秋雪庵觀蘆圖》。新河兄作此圖，下筆奇幻，時人呼之“魏蘆花”。

問誰將素筆，涼蘸秋煙，點染鴻冥。萬葦初回雪，送扁舟蕩出，渺渺寒汀。一枝醉邊輕折，雙袖白云生。漸遠浦溟茫，斜暉落漠，清籟無聲。 溪亭。似相待，奈滿目浮埃，隔斷吟程。已自飄零久，怕蘆花入夢，夢也飄零。古今多少詞客，歸去棹痕平。漫賦了閑愁，霜風夜月欺鬢青。

瑣窗寒 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有作

魅影山河，悲風觀闕，可堪重認。秦淮不語，夢鎖一陂寒燐。想殘鴉、避愁自棲，破巢怎敵霜來緊。似滿城亂葉，驚飛無定，與秋同隕。 凄忍。前朝恨。正落日譙門，大旗孤引。精魂喚起，夜警海東潮信。問滔滔、千古浪流，幾時蕩得哀淚盡。待從頭、料理滄桑，補我金甌璺。

金縷曲

邵祥理博士于贛南老區掛職畢，復應召援疆，逾數月更請纓駐克青孜村。臨行置酒，為賦此闋。

壯氣銷金鐵。溯西風、更西行處，凍衣吹裂。戈壁蒼茫誰為侶，滿目龍荒殘雪。但數點、云雕盤沒。襟抱起教中夜看，正當頭、一片昆侖月。肝與膽，競澄澈。 浮生幾度輕辭別。莽天涯、家山萬里，夢魂飛越。慚負妻孥情何重，況對高堂白發。矯首際、剛腸千折。自古難全忠和孝，囑平安、二字須珍攝。待共汝，話離闊。

哨遍 神舟十一對接天宮二號，擬宇航員作

手按玉衡，神接太虛，四顧皆星也。閶闔開，芒尾曳空華，溯冥蒙幽光如炧。路正賒。低頭蔚藍吾土，齊煙息息吹塵馬。摩萬古蒼茫，千重碧落，寰瀛看我凌跨。卅萬尋高處御征槎，八萬里途程浩難遮。排宕天墟，晝轉宵旋，日迎月迓。 嗟。天鼓三撾。獨超纮覆觀天下。蠻觸蝸事耳，嘐聱猶說爭霸。倘域外生靈，躍踉至此，當摧戍銳如崩瓦。兼地有衰年，天無永壽，蕓蕓都寄傳舍。忽壯悲突起恨有涯，到劫盡灰平已無家，更何星、子耕孫稼。今教懷此長戚，試手張天罅。待將他日飛騰宇宙，未許群龍戰野。但麾麟趾與騶牙，賦歸來、露響清夜。

錢之江五首

與諸友登永寧寺塔基

佛貍擐甲平西夷，草創不遑規文治。圖南有志赍以沒，哲王長策孫謀貽。卜茲瀍澗曰雒食，井邑不廢中興基。帝居宏壯逾漢制，佛宮侈麗倍蓰之。龍門伊闕指諸掌，云表浮屠天與麗。光浮剎影丹墀動，風入鐸鈴花雨隨。妙相形容皆曲盡，藻飾文字書之碑。人巧宜干造化忌，矧民勞止鬼物窺。神器已焚抱薪救，河陰膏鍔公卿尸。永安神武類高祖，手刃國賊禍噬臍。回祿不浣囚君恥，金仙辭漢淚雙垂。后千百載吊煨燼，崇基丈二遺荒陂。登臺以眺東作盛，旅葵薺麥青離離。殘柱燒痕辨宛在，畫棟想象斯翚飛。長陵松柏號永夜，白馬鯨鼉鳴昏曦。臨岐擇善終古難，銅駝荊棘無盡時。

題漢畫像磚天神宣威圖拓片

摻彼鼉鼓，動雷門些。驅彼飛龍，朝至尊些。決云駿奔，入氤氳些。虎豹詟伏，開天閽些。渴蜺雙飲，盡河源些。呼吸帝座，邈昆侖些。萬象賓退，參三辰些。下顧丘園，耳孫蕃些。宮闕峨峨，醉朝昏些。射熊刺虎，百戲陳些。各溺其樂，何足論些。

與郁庵軍持胡僧諸兄飲于四明山

折阪嵐封鐙力盡，紅塵不到況青蠅。四窗明雪梯云至，一徑通玄躡蹻乘。夜壑平收東海氣，泉聲長瀉古時冰。爛柯歸去崚嶒在，仙跡追陪謝未能。

偶閱南明史事因憶客歲過越秀山紹武君臣冢

骨銷細雨草猶腥，冢木荒披似有靈。鬩自能尋尊社稷，國無可蹙奈滄溟。結纓豈意齊蠻徼，銜璧終慚事虜庭。九世復讎冠劍在，崖山曾薦孝陵馨。

櫻花

東皇著意飾繁華，暫為新櫻一駐車。留待異時成故事，弱條曾障北塵加。

張青云五首

沈從文著《邊城》《湘西》《湘行散記》書后

白波翠巘毓三苗，罨畫邊城筆自驕。何日沅湘放排去，杉皮筏上坐吹簫。

泊羅星洲

錦帆遙泊處，孤嶼號羅星。浪噀無窮白，山橫太古青。歌吟通洞府，呼吸納滄溟。鼓枻誰吹角，蛟鼉出水聽。

寂照亭小坐仰懷馬一浮先生

危亭收寂照，萬象入沖和。濠上群魚唼，漚間一鷺過。面山圍密筱，臨水簇高荷。蠲叟嘗趺坐，孤花鑒發皤。

登東方明珠電視塔于塔頂旋轉餐廳俯瞰滬市全景賦得一律

自躋高塔伴冥鴻，霧閣云窗曉日曈。車轂萬方遵大道，舳艫千里沒虛空。神州稊米獅初醒，世界陶輪劫未終。鈴語蒼涼詩思惘，欄桿拍遍為誰雄？

由蕭山國際機場直飛京師機中作

培風鵬翼上天根，宙合蒼茫足底奔。云擘萬蓮辭左海，浪摶一葦蒞中原。手捫暾日咸池大，目測光年帝座尊。身在青霄已逃世，可憐八表尚同昏。

潘樂樂五首

遇龍河

小筏清江里，村橋臥夕嵐。云飛映深淺，峰出迭青藍。閱世今俱倦，尋山老更耽。炊煙何處屋，鷺影竹毿毿。

出黔道中作，并簡南雅社諸子，用花溪分韻向字

入黔方激奮，出黔惟惆悵。我車萬峰間，峰峰皆我向。取次撲窗來，高下各奇狀。追送千百里，蜿蜒走波浪。大瀑飛深山，縹緲更誰唱。忽聞歌慷慨，忽變聲凄愴。有人三百年，句出天下王。吁嗟蔽榛莽，蕭條道久喪。豈無嵚崎者，風氣志辟創。招盟四海士，把酒斥愚妄。黔水流縈回，黔山色奇壯。須得山水氣，入筆勢跌宕。輪鐵逐日去，孤鴻邈迭嶂。并世無多子，江湖永相望。

春寒偶晴步湖畔

堤岸遲遲步夕陽，乍晴鷗拍水蒼茫。照波綠暗輕搖影，倚石紅殘靜褪香。寒燠難期來日事，雨風更減少年狂。湖山如此兼春暮，遁跡煙洲詎有方。

合肥偶遇大學數同窗夜飲

市樓一角各霜顛，聚散生涯亦偶然。吹集風欄身是葉，飄寒燈火雨如煙。河山殘夢三千劫，簫劍狂名二十年。此去孤車沖夜色，橫窗潮起激冰弦。

水龍吟 讀王爾德童話《漁夫和他的靈魂》

年年海角花開，為誰猶作香飄緲。冥茫空剩，云中輕羽，沙邊短棹。依舊春風，吹漚來去，揚愁多少。記翩躚月下，金鬟映水，人相對，歌聲裊。 不恨仙凡隔杳。恨銷魂、珠宮曾到。靈巫淚滴，身沉泱漭，煙迷壺嶠。可惜波光，難留夢影，剎那須了。甚深情又化，天涯明滅，看雙星渺。

伊淑樺五首

石州慢 書呂碧城詞集后

漱玉銀潢，紲馬閬風，頑艷誰識？搴霞往返人天，綺夢飛騰無跡。尋桑溯海，回首落日山川，西風吹飐羅裙幅。世外避狂塵，倚荒波寒碧。 幽惻，雁程天闊，鵑血春哀，帝州長隔。絕軫琴心，訴與簪花詞筆。緘情安托，零落片羽人間，重收慧業歸瑤極。任弱水流沙，卷滄溟潮汐。

踏莎行 綠蘿

佩影矜寒，羅衣窣地。春煙一架婆娑意。盈盈綠引小簾風，纖塵不用蠻薰洗。

掛月樓臺，飛霜天氣。霓霞舊隱憑誰記？移根長恐戀林泉，屏山特地供清倚。

江城子 自串彩晶佛珠

玄天露滴玉潭冰，縷穿成，夜光凝。五色摩尼，瑩骨不勝清。乍覷靈源春水活，流素月，洗塵腥。 手持瑤顆走寒星，意營營，欲逃形。著眼空花，夢據有涯生。退卻詩魔消病魘，余一事，學忘情。

蝶戀花 讀《涉江詞》三首（選二）

生小江南憐杜若。認得詞心，定是橫塘萼。一片清愁何處著，斜陽紅墮闌干角。海樣煙花開又落。傷別傷春，慣道情懷惡。虜馬胡塵紛漠漠，鼓鼙聲里哀河岳。

驛路巴山兼楚水。轂碾愁春，墮盡飄零淚。經歲藥爐煎世味，鏡奩不展眉峰翠。漫道靈襟工怨悱。病枕秋回，夢比商聲碎。寒逼殘宵燈一穗，蓬門風雨天憐未？

王震宇詩五首

我心忽不樂一首贈友人

我心忽不樂，戴月登平岡。蒿艾得零露，河漢自清光。松風振群籟，宿鳥時回翔。倚石望天宇，惻惻思悠長。志業委泥涂，親愛隔殊方。去日何杲杲，來日尤茫茫。作歌以貽君，暫釋憂且傷。

興城首山觀海

松林倚檻惜苔衣，欲振清吭歌采薇。袖里風云收不住，放他共逐海潮飛。

同楊啟宇滕偉明二先生登玉壘關

錦江晴靄何氤氳，玉壘倚天凌浮云。懷古登臨不盡意，感時棖觸來同群。長風獵獵振虛籟，高詠悠悠回夕曛。欲去還嗟浣花叟，徒令詞賦千秋聞。

乙未新正得魚轉遺李叟

開門迎喜新春初，親戚遠贈雙鯉魚。鑿冰打來方斯須，破籃欲出猶呿呿。李叟廿年相友于，且八十人如仙癯。有時款我下庖廚，有時饋我鮮鮮蔬。為我藝樹花滿株，我欲報之無瓊琚。今日握手一粲如，微物聊供佐春壺。為指山色多芳腴，明日登覽心賞俱。

六月十七日夜小飲作

行云走月時晦明，人天俯仰同無情。百年宿草真青青，不能苦較心與形。今夕不寐酒芳馨，為何不醉為誰醒。再斟再酌嗔空瓶，越世只影欣伶仃。瓜棚豆架草蟲鳴，花垂葉側露欲零。秋兮秋兮風泠泠，人兮人兮歌未停。

李達五首

冬日山中絕句

老蒙暄暖對林巒，黃葉飄來碧瓦寒。賴有野人知歷日，不然合作蝶飛看。

四十初度

四十年前墮地身，曾占骨相亦殊倫。誰知白首無成事，卻憶當時賣卜人。

余植盆竹，忽發兩筍

竹窗虎豹露文章，穿破春泥戴角長①。入夏風來能說法，兩竿細葉最清涼。

①永明四料簡云：有禪有凈土，猶如戴角虎。昔杭垣凈慈寺有角虎堂，蓋永明禪師道場也。

登封門寺

斷崖將落半黏連，莫道凌虛架屋堅。未即崩頹憑石柱，劣能撐拄住金仙。丹楓窗里皆爭出，飛瀑欄前只倒懸。明日中秋須借榻，待看山月向人圓。

宿外馬村

莫驚大峃勢摩霄，初食田家瓜果饒。饤坐栗皺剖寒露，裝綿布被擁秋宵。山房破后將重筑，野竹枯來未盡凋。想見后游應不遠，綠陰新壁影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