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的微笑

文/張雨荷 圖/sleeping

1

“哥哥，你不去不行嗎？”葉靜倚在門邊，盯著正在整理衣服的葉寧。離葉寧不遠的桌子上，靜靜地放著一個向日葵花飾發夾。今天，葉寧要把它當作禮物送給安琪妹妹。

葉寧看了一眼葉靜，不緊不慢地回答，“當然不行，今天是安琪妹妹繪畫作品展覽的第一天，我和董西南、高璇說好了一起去祝賀的，之后我們還要去安天家里，吃安琪妹妹做的草莓餅干，靜靜，要不要給你帶點回來呀。”

“我才不稀罕呢，安琪妹妹，你怎么總關心別人的妹妹，你自己的妹妹呢？”葉靜嘟囔著。

“我自己的妹妹，不是正氣勢洶洶地瞪著我嗎？”

“我有那么兇嗎？我可沒覺得。”

“你要是不兇，你能說出那些傷害安琪妹妹的話？就因為你一句裝可憐，董西南和高璇和我冷戰了好久，要不是安天幫忙，他倆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的。”葉寧轉過身，嚴肅地看著葉靜。

“有那么嚴重嗎？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本來嘛，誰叫安琪……”

“葉靜！”葉寧及時叫停了葉靜想要說出口的那些話，他知道妹妹不太喜歡安琪，不過在他的眼里，安天是最好的朋友，安琪則是最特別的存在。

為了避免和葉靜之間發生爭執，葉寧拿起禮物，越過滿臉通紅的葉靜，一路小跑來到了約定地點。

葉寧一到，大家就往展覽廳走去，他們慢慢走到安琪作品前，小聲地討論了起來。

“我發現安琪妹妹很喜歡畫向日葵。”董西南說。

“因為安琪妹妹是向日葵呀！這是在畫自畫像呢！”高璇接過董西南的話，“你說對吧，葉寧！”

“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說著，葉寧又把目光轉移到了安天身上，“你覺得呢？”

“我覺得呀！你們三個就不要在這兒瞎討論了，”安天挑了挑眉，“你們能來給我妹妹加油助威我已經很開心了，走吧，我們出去等安琪。”

“嘿嘿，等安琪妹妹出來，我們就一起去吃餅干！”董西南激動地說著，像聽上去已經期待很久了呢！

2

等到安琪從展覽室出來，董西南和高璇就沖到了安琪身邊，把準備好的禮物塞到了安琪的手里，而葉寧則站在安天身邊，猶豫著不敢往前。

安天似乎看出了葉寧的猶豫，他悄悄挪到葉寧身后，把葉寧給推了出去。

“安琪妹妹……”葉寧覺得自己渾像長了刺頭一樣不舒服，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怎么也說不出第二句話來。倒是安琪，微微一笑，甜甜地說了句，“葉寧哥哥，你也有禮物要送給我嗎？”

被安琪這么一問，葉寧才想起禮物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褲兜，把精心準備的禮物遞了出去，“這是我……哦，不不不，這是靜靜讓我送給你的。”

“真的嗎？”安琪眼睛一亮，笑得更加開心了，“怪不得這么漂亮，原來是靜靜姐姐送給我的呀，真好看。”說著，安琪就把發夾別在了頭發上，“葉寧哥哥，好看嗎？”

葉寧微微抬起頭來，“嗯，好看。”說完，陪著安琪一起笑了起來。

葉寧在安天家里吃完餅干已是臨近黃昏，葉寧和董西南，高璇剛走出安天家，安琪就追了上來。

“安琪妹妹，你怎么跑起來了。”葉寧擔心地問。

“對呀，安琪妹妹，你該好好休息了。”高璇也同樣擔心著。

“我……我沒事的。”安琪抑制住紊亂的呼吸，遞給葉寧一個精美的禮品盒，“葉寧哥哥，這是給靜靜姐姐的餅干，謝謝她送給我的發夾，我真的很喜歡。”安琪不自覺地摸了摸頭發上的發夾，艱難地咧開嘴笑。

“嗯……”

“嗯什么呀，安琪妹妹送給你靜靜妹妹的餅干。”董西南說。

“你接不接，不接我可拿走了！”高璇催促著。

“誰說我不接了，”葉寧快速接住禮品盒，“靜靜很喜歡吃餅干呢！謝謝你，安琪妹妹，你快點回去吧，我們下周六再見！”

安琪點點頭，目送著葉寧他們走出向日葵街道，然后手扶著墻壁，慢慢地走回了家。

3

打開安琪送給葉靜的禮品盒，葉寧竟有些心疼，禮品盒里不僅裝著可愛的餅干，還裝著一張安琪畫的向日葵，圖畫中，兩朵向日葵緊緊地貼在一起，就像兩個親密無間的閨蜜一般，葉寧知道，安琪是很渴望和靜靜成為朋友的，可是靜靜卻不那么想。

回到家，葉寧就把安琪送的餅干端到了葉靜面前，“靜靜，這是安琪做的餅干，可好吃了，你不是也喜歡吃餅干嗎？多吃點。”

“誰說我喜歡吃餅干的呀！”葉靜盯著電視，看都不看餅干。

“我說的呀！”

“你說的不算數，我是喜歡吃餅干，可是我不喜歡吃安琪做的餅干。”葉靜轉過身，掃了一眼桌上的餅干，“看上去就不好吃。”說著，葉靜就將盤子端進了廚房。葉靜這一舉動，讓葉寧有些難受，他看了一眼沙發角落里還未送出去的畫，有些生氣。

“靜靜，你就那么討厭安琪妹妹嗎？她到底哪里不好了？”

“就是看不慣她柔柔弱弱的樣子，我羨慕西南哥哥和高璇哥哥整天圍著她轉，他們以前都是很喜歡和我一起玩的呀！”

“就因為這個？”

“對，就因為這個，她這是在博同情。”

“你別亂說，安琪妹妹她……她……”葉寧欲言又止，他想將藏在心中的秘密和盤托出，可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下去。

“她怎么了？”葉靜反問。

“沒什么……”葉寧放低聲音，失落地走沙發邊，拿起向日葵畫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輕輕地撫摸著安琪畫的向日葵，想起了安琪陽光般甜美的笑容，他很想告訴葉靜，安琪妹妹并不是她所想的那個樣子，只是這些，葉寧不知道從何說起，他不想傷害安琪妹妹，也不想傷害自己的妹妹。

4

約定好的星期六，比想象中來得更快一些，或許因為這場足球比賽是安琪入院前所期待的，所以大家都踢得格外賣力，看得出來，他們誰都不想讓安琪失望。而在球場的一邊，安琪像專業的啦啦隊員一樣，揮舞著彩色氣球，為他們加油起來。

“看比賽怎么不叫上我呢？”不知什么時候，葉靜也來到了安琪身邊，她打量了一下安琪，慢條斯理地說了起來。

“靜靜姐姐！”安琪見葉靜來，驚喜極了，想也沒想，就把手中另外一個彩球遞給了葉靜，“靜靜姐姐，一起給哥哥們加……”安琪話音未落，就被葉靜的一個白眼給瞪了回來，她怯弱地收回伸出去的手，擠出笑容說道，“沒關系，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你一個人可以干什么？”葉靜轉過身來，不滿地問。

“為他們加油！”安琪貓聲貓氣地回答著，卻沒能換來葉靜的應答。為了避免尷尬，安琪又笑著說，“對了，靜靜姐姐，你送給我的發夾我很喜歡呢，你看我還戴著，”她指了指頭上的發夾，“還有那天的餅干你吃了嗎？好吃嗎？”

“餅干我不喜歡，沒吃。”葉靜冷冷地回答著，靠近安琪說，“因為是你做的，所以我不喜歡，還有，你頭上的發夾不是我送的，因為一點也不漂亮！”

葉靜的話瞬間凍結了安琪手中揮舞著的彩球，也凍結了安琪臉上的笑容，安琪以為只要自己努力，靜靜姐姐就能和自己成為朋友，可是沒想到，葉靜竟然會這樣討厭自己，想著想著，安琪眼角的淚水就流了下來，也就在這時，發現異常的葉寧趕緊叫停了比賽，和大家一起沖到了安琪身邊。

“靜靜，你干什么！”葉寧滿臉汗水地問道。

“沒什么，就是告訴安琪妹妹，她做的餅干我不喜歡，也沒吃，她頭上戴的發夾不是我送的。”

“葉寧，這發夾……”安天狐疑地盯著他。

“是……”葉寧慌亂著不敢開口，可看到安天嚴肅的樣子，才不得不說了實話。

“是我送的，我當時只是想讓安琪妹妹高興，所以我才撒謊了。”

“那餅干呢？也沒吃嗎？”安天窮追不舍地問著，葉寧卻不敢回答了。

“問你呢，葉寧！”董西南戳了葉寧一下。

“快回答呀！”高璇看著葉寧漲紅的臉。

被大家這么一問，葉寧也不想隱瞞了，他點點頭，默認了，可他剛一承認，一直溫柔如水的安天就按捺不住了，“葉寧，我知道你想讓安琪開心，可你也不該撒謊的，如果發夾是你送的，安琪一樣會開心的。”

“我……”

“靜靜，安琪整整一周都在念叨發夾是靜靜姐姐送給她的禮物，還有那盒餅干，她可是一路跑著送到葉寧手里的，我妹妹她不能劇烈運動，要不是我在樓下等著她，她可能就倒在樓梯間了，靜靜，這回你做得太過分了，你把安琪心里的美好都毀了……”安天搖搖頭，緊緊地牽著妹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球場。

“葉寧，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卻辦了壞事。”董西南望著安天和安琪的背影，失落地說。

“靜靜妹妹，你不該說那些話的，安琪妹妹已經做得很好了，哎，我還是想和董西南回去了。”說完，高璇也離開了。

5

整整三天，葉寧和葉靜都在家里冷戰，直到第四天，葉寧實在憋不住，才走到葉靜面前一口氣說出了許多藏在心里的話。

“靜靜，我們去給安琪妹妹道歉吧。”

“不去！”

“安琪妹妹住院了，我們去醫院看看她？”

“不想去！”

“你總說安琪妹妹柔柔弱弱，是在裝可憐，但是你知不知道安琪妹妹其實心臟不好，她從一出生就在吃藥，每周都要去醫院檢查，雖然病痛折磨了她十二年，但她一直很努力很認真，也一直積極地用微笑去對待每一個人，她幫董西南補數學，教高璇做餅干，即便是我們當了她的朋友，她也想要有一個閨蜜能夠分享心中的小秘密。”

“所以她想和我成為閨蜜？”

“對呀，可你卻說了那么多傷害她的話，現在不光大家討厭你，我都有些討厭你了。還有這幅畫，也是安琪妹妹送給你的，明天安琪妹妹就要做手術了，我……”說著說著，葉寧竟在葉靜面前抹起眼淚來。

聽葉寧說著，葉靜也沒有反駁，她回想這段時間自己對安琪所做的事，也有些過意不去，葉靜覺得，要是她一開始沒有嫉妒安琪，或許她也能接納安琪的，畢竟她曾在夜里溜進廚房偷吃過一塊甜甜的草莓餅干。

第二天，葉寧鼓起勇氣，抱著一束向日葵推開了病房房門，他站在門外，看著病房內的董西南、高璇、安天和安琪，似乎大家都在等著自己，而在葉寧的身后，葉靜勇敢地走出來，走到安琪面前，真誠地對安琪說對不起，而安琪也依舊滿臉笑容地回了那句沒關系。

病房內，橙色的暖光鋪滿整潔的床單，一旁的向日葵正踮起腳尖，開始和新朋友一起觸碰新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