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客鼠

文/王鵬 圖/默

自習課上，班主任柳老師抱著一摞試卷，陰沉著臉走進教室，同學們一見心里就開始打鼓。

柳老師將沉重的試卷砸到講桌上：“這次期中考，咱班考得很不好！各科成績和詳細排名明天就會全部下來，我已經拿到了數學卷，凡是成績低于八十分的，寫深刻檢查，今晚十點之前發我郵箱！凡是總成績滑入全年級倒數五十名以內的，請家長！”

從幾個小組長起身發卷子起，賈青青便在心中虔誠地祈禱，祈禱對象包括但不限于耶穌、佛祖、真主、玉皇大帝、觀音，但凡是她知道的，通通拜托了一遍。祈禱剛剛結束，她就收到了自己的考卷，看到了考卷右上角標著的刺目紅色數字——61.5。

一回到家，賈青青就把自己關進小屋寫作業。她現在要積極表現，爭取老媽寬大處理。寫完作業，賈青青忽然想起來了，還要寫檢查！

然而她剛建了個空白文檔，鼠標忽然失靈，賈青青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感覺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對。

她趕忙又翻找以前淘汰下來的舊鼠標，還找到個無線的，試了試一切正常，就是手感有些怪，感覺毛茸茸的，以為握住了一只老鼠。

賈青青沒心思好奇，絞盡腦汁開始寫，快十點時終于寫完，寫了足足三千字，立即發送到柳老師的電子郵箱。

第二天，賈青青破天荒早早到校，感覺心慌意亂，因為第一節就是班主任的課，生死存亡，答案很快揭曉。

果然，柳老師正式上課前繼續了昨天自習課上的話題，她展開一張表單，按照年級排名，高聲宣讀每個人的總成績。

班上一共三十七人，柳老師念完了三十個人，賈青青還是沒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在狂跳，臉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紅。

“賈青青，”終于，柳老師念到了她的名字，“總分371，年級排名，倒數……第五十一。”

賈青青剛到家，廚房內突然傳出一聲尖叫，叫聲之大，把賈青青嚇了一跳，她急忙跑到媽媽身邊，忙問道：“怎么了？怎么了？”

“老鼠屎！咱家進老鼠了！”媽媽指著角落里一堆比黑米略長的物質喊道。

爸爸出差不在家，媽媽的膽子就變得特別小。

“快，去借只貓吧。”媽媽看著老鼠屎直害怕。

賈青青冷靜一想，覺得家住樓房，而且是12層，實在不應該有老鼠，于是又對著老鼠屎一番端詳。

“媽，別著急，看我的，測一下就知道。”賈青青靈機一動，計上心頭，她掏出手機，下載了一個貓叫的鈴聲，調到最大聲播放。

“喵！喵！……”

賈青青還覺得不放心，拿著手機到處走，犄角旮旯也不放過，待整個房子都走了一遍，也沒發現一只老鼠被嚇出來。

“哪有老鼠啊？您八成看錯了，不是老鼠屎！”賈青青說完便回到小屋玩電腦。

賈青青玩的是一款射擊游戲，右手不停地點擊鼠標。

“哈哈哈哈！……”突然，一陣笑聲傳來，就在她的手邊。

賈青青嚇了一大跳，急忙起身遠離電腦桌，然后她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黑色的鼠標變成了一只小黑鼠。

“哈哈哈！……你碰我癢癢肉了！……”小黑鼠滿桌打滾，笑個不停。

“老鼠精！”老鼠會說話，必是老鼠精！

“喂！你瞎說什么！什么老鼠精，我叫駭客鼠！要不是我篡改了你的總成績，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你加了15分，你早被請家長了！你應該感謝我才對！”駭客鼠氣憤道，“簡直好鼠沒好報！”

“什么？是你？”賈青青半信半疑。

“當然！要不是看你可憐，連睡著了都說‘別請家長……別請家長……’，我才懶得管你！”

“那……那你是怎么幫我的？”

“長話短說吧，有個心術不正的科學家，看上了我們老鼠到處鉆的能力，把我們改造成了可以變身成鼠標的駭客鼠，他利用我們刺探情報、篡改網絡數據掙黑錢，我對他的無恥行為很不滿，就跑了。說起來，我都在你家住半年多了，最后還是露了餡兒，唉……”

賈青青忽然眼前一亮，說道：“既然你這么厲害，那能不能每次考試前，提前幾天把考卷搞到手？這樣我就能考高分了！”

駭客鼠猶豫了一下，說道：“只要考卷存在電腦里就可以，但這是作弊呀，我已經破例幫你一次了……”

“哼，你在我家住了半年多，白吃白喝，還不講衛生到處拉屎，也不給房租，只幫一次怎么夠！”賈青青佯裝生氣。

駭客鼠感覺臉上發燒，只得說道：“那好吧，最多再幫你幾次好了。”

在駭客鼠的幫助下，賈青青的考試成績明顯提高，這引起了老師們的注意，他們一方面夸贊賈青青學習明顯進步，另一方面又被一個奇怪現象所困擾，那就是她的課堂表現和考試成績成反比，回答問題時，經常出現驢唇不對馬嘴的情況。

“我決定了！不再幫你了！”駭客鼠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嚴肅地對賈青青說道。

賈青青異常氣憤，說了許多難聽的話，什么獐頭鼠目、鼠目寸光、賊眉鼠眼、膽小如鼠。然后，一人一鼠就開始了冷戰，誰也不理誰。

過了幾天，媽媽忽然抱了一只肥貓進門，賈青青歡呼雀躍，她一直都想養一只貓。

“不是買的，是一只流浪貓，”媽媽笑著解釋道，“我買完菜它就一直跟著我，趕也趕不走，應該是沒有主人。我想家里有只貓，老鼠就不敢來了，所以就抱回來了。”

賈青青端詳著這只小貓，越看越覺得可愛，又見它全身大部分是白色，便叫它小白。

“小黑，來見見小白。”賈青青要嚇嚇和自己作對的駭客鼠，故意把小白抱到它身邊。

駭客鼠在被改造前就是一只老鼠，非常怕貓，一見小白立即變成一只鼠標。它盡最大努力想保持靜止，身子卻不聽使喚抖個不停。

賈青青得意大笑。

駭客鼠和小白本是天敵，但每天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前者對后者的恐懼感便逐日降低，到后來不必變成鼠標也敢和小白保持一定距離。

一天，賈青青正要午睡，駭客鼠忽然蹦到她耳邊，小聲說道：“我觀察好幾天了，這只貓十分可疑。”

賈青青不由得嗤笑道：“你是老鼠，當然覺得貓可疑了。你別想挑撥離間，我可不會上當。怎么，我喜歡小白，你吃醋了？”

駭客鼠氣道：“我發現它一直在暗中觀察你和你媽，而且，這么多天了，它始終沒有睡覺！”

“人家睡覺前還要通知你嗎？再說，就算它不睡，我還得睡呢，吵死了！”賈青青伸了個懶腰，把駭客鼠推到一旁。

“不聽老鼠言，吃虧在眼前！”駭客鼠咬牙跺腳，卻又毫無辦法。

沒有駭客鼠幫忙偷試卷，加上賈青青不肯用功學習，她的成績一落千丈。最近一次月考，賈青青的總成績又滑入了年級倒數，柳老師專門找她談話，把她狠批了一頓。

一回到家，賈青青就把這股怨氣撒到駭客鼠的身上，對它橫挑鼻子豎挑眼，說了很多難聽話，還特意買了個新鼠標換上，不再用它當鼠標了。

駭客鼠直嘆氣，感覺寄人籬下真是不爽，目前也只有忍氣吞聲，繼續低調做鼠，于是它主動鉆進了空間狹小的儲物室。

儲物室中光線昏暗，空氣也不新鮮，駭客鼠捏著鼻子找到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它心情也不好，于是決定睡覺，一睡解千愁。

剛睡著，它就做了個夢，夢見一只大象和它作對，對它吼叫，沖它跺腳，還甩動長鼻子想抽它。駭客鼠哪肯吃虧，上躥下跳與大象較量起來，最后成功咬傷了大象的鼻子，大象落荒而逃。駭客鼠十分高興，于是就醒了過來，然后它就驚訝地發現自己懷里抱著一只小木象，象鼻子已經快斷了。

“糟糕！我又夢里磨牙了！”駭客鼠深知自己闖了禍。

正在它手足無措時，一聲貓叫傳來，小白剛好走進儲物室，于是追逐小白而來的賈青青看到了這一幕。

她立即發出刺耳的尖叫：“我的小象木雕！那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

駭客鼠被掃地出門。即便賈青青不趕它走，它也沒臉待下去了。

“青青，怎么回事啊？”女兒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媽媽自然要過問。

賈青青眼里噙著淚，半天也不說話，駭客鼠跑出家門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一對母女相對無言，走進儲物室后就再沒動靜的小白突然跳了起來，伸出爪子，在賈青青和她媽媽的手背上各抓了一下，血流了出來。

“哎呀，這臭貓……”

媽媽話沒說完，突然感覺天旋地轉，身子搖晃起來。賈青青也是如此。她倆試圖互相攙扶，卻雙雙倒在地上，媽媽頭一歪暈了過去。

“哈哈哈！等了這么多天，那只死老鼠終于走了！”小白竟然開口說話了。

“這是怎么回事？”賈青青驚恐交加，一絲悔意在心中升起。

“哈哈，反正你馬上就要變成傀儡了，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博士大人的第二代杰作傀儡貓，我平日偽裝成流浪貓，很多人都把我領回家，嘿嘿，我就趁機為他們植入可操控人體的納米機器人，他們就成了博士的傀儡！只是我這次運氣不好，你家居然住著一只叛逃的駭客鼠，我怕它壞我好事，才裝乖貓咪裝了這么久。哈哈，還好你把它趕跑了！”

傀儡貓說話時面目變得猙獰恐怖，它一步步走到賈青青面前，然后轉過身，揚起尾巴，尾巴末端探出一根鋼針，慢慢地伸向賈青青的腦門。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駭客鼠去而復返，它猛地一口咬住了傀儡貓的尾巴中段，全力啃咬。

傀儡貓痛得哇哇大叫，瘋狂甩動尾巴，駭客鼠被狠狠地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駭客鼠痛徹心扉，內臟好像都移了位，鮮血從它的嘴里流出來，但它始終沒有松口。

“小黑，快跑……”賈青青心疼得要命，竭力喊道。

駭客鼠沒有理會，依舊與傀儡貓拼命……

“啊！”傀儡貓突然發出一聲慘叫，駭客鼠終于咬斷了它的尾巴，而尾巴正是它的致命要害。傀儡貓原本柔軟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倒地后發出金屬般的聲響。

駭客鼠也因為傷勢太重，永遠地變成了一只鼠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