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大逃亡

冰 夫

1

飛碟轟隆隆地從地面上一撥撥飛起，向南極蜂擁而去。沒有劃分航道，更沒有限制高度，好在所有飛碟是同一速度同一方向，否則一定會轉眼間幾百架幾千架撞在一起。人類進入科技時代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混亂。

燕南飛家的飛碟，也在這支龐大而混亂的“蜂群”之中。

燕南飛的家鄉在赤道以北，天氣開始極熱，已經沒有四季，江河湖海都已干涸，花草樹木枯萎凋零，飛禽走獸都已被曬成肉干，連地面都有焦糊味兒了。一段時間以來，如果人類不是生活在空調環境中，恐怕也都變成人肉干了。

燕南飛奪下爸爸正在繪制的圖紙：“別再研究高科技了，都怪你們這些科學家！如果不是你們，人類就不會遭此大難。”

“唉—”爸爸奇怪地看著女兒，“全球氣溫升高，明明是大氣污染造成的，跟我們科學家有什么關系？”

“如果沒有你們這些科學家，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么多高科技機器，地球里面也就不會被掏空。”燕南飛理直氣壯地陳述自己的思考結果，“全世界有多少國家從地球里面往外抽石油，有多少國家成天往外挖煤炭，又有多少國家在開發各種礦藏，然后呢，很多很多物質都變成了煙飛到天空，能不污染大氣嗎……”

“爸爸現在設計的可不是那類機器……”

燕南飛才不聽他辯解：“地下被掏空了，地球質量就會發生變化。本來吧，地球靠自身的引力和排斥力，和其他星球保持一定距離，我們的家鄉才會四季分明。可是，地球質量改變了，引力和排斥力一定發生變化，地球的運行軌跡也隨之變化，這才是造成極熱現象的根本原因，或者是根本原因之一。現在，我們卻將責任都推給大氣污染！”

“你這個小腦瓜想什么呢？”爸爸突然好奇起來，“地球運行軌跡可是2 000年前老祖宗測試出來的，怎會發生變化？”

“您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燕南飛坐在爸爸面前，“2 000年前老祖宗測試出的地球運行軌跡，半長軸1.496×108千米，半短軸1.495 8×108千米，半焦距25×105千米，周長9.4×108千米，軌道偏心率和扁率為1/60或0.016和1/7 000，這些都沒有錯。可是，地球質量發生變化之后，還有人測試過這些數據嗎？”

“你說的這些不是我的研究范疇。”爸爸擦拭著眼鏡，“但我相信，你說的如果成立，肯定會有相關科學家幾百年前甚至1 000年前就已經得出答案。把圖紙給我！”

“唉—”燕南飛搖搖頭，將圖紙遞給爸爸，然后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著外面的天空，一架架飛碟密密麻麻，好像比先前更多了。

2

忽然，飛碟下面出現一片綠洲。

“終于看到生命顏色了。”燕南飛突然坐起，趴在窗上往下看，很多飛碟開始降落。

“咱們也去呼吸一會兒綠色空氣。”媽媽按下降落按鈕，“哎呀，好久沒呼吸到綠色空氣了。”

飛碟降落到一定高度，下面是一片望不到邊的原始森林，媽媽又開始有點緊張：飛碟需要降落地面，現在還看不到機場或者空地，這么多飛碟都在降落，恐怕要比城市里的停車位還要緊張。突然，森林里傳出“轟隆隆、轟隆隆”的炮聲，一枚枚圓錐形炮彈呼嘯而來。最先下降的飛碟已有幾架被擊中，有的轟然爆炸，碎片滿天飛，有的拖著黑煙疾速墜落下去。媽媽駕駛飛碟立即提升高度。

“我想看清下面情況。”爸爸打開望遠鏡往下看，“一定是某個國家的人搶先到達這里，占據了這片森林，不想再接受外來人。已經幾百年沒有戰爭了，如果為了爭奪這片森林發動戰爭，說不定人類將要雪上加霜……”

一枚炮彈在飛碟前面呼嘯而過，在飛碟幾百米高的上空轟然爆炸。媽媽急忙調整飛碟繼續升高。突然，又一枚炮彈從飛碟后面呼嘯而過，又高出飛碟一二百米轟然爆炸。

“看來不是一般武器，有效射程遠遠超過飛碟飛行高度……”爸爸話沒說完，前方一架飛碟被擊中爆炸，一塊碎片從燕家飛碟上面飛過，嚇得燕南飛急忙蹲下，雙手抱頭。

轟，后面一架飛碟又爆炸了。接著，又一枚炮彈從燕家飛碟左側呼嘯飛過，只差一點點就擊中……十幾分鐘之后，燕家飛碟終于沖出危險區。爆炸聲依然不斷，只是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飛碟下面的綠色越來越淡，漸漸被藍色代替。

“怎么搞的？難道南極冰也化了？”爸爸通過望遠鏡往下觀察一會兒，又問女兒，“南飛，你地理學得不錯。告訴爸爸，南極都有什么植物？”

“考我呀？”燕南飛不知爸爸用意，有些顯擺地回答，像背課文一樣，“南極有850多種植物，多數為低等植物，只有3種開花植物屬于高等植物。在低等植物中，地衣有350多種，苔蘚370多種，藻類130多種……”

“不對。”

“不對？”燕南飛疑惑地看一眼爸爸，“沒錯。我敢保證，一點兒沒錯。”

“哦，我不是說你回答得不對。”爸爸一雙眼睛繼續盯著望遠鏡，“低飛，盡量低飛。”這句話是向媽媽發出的命令。

媽媽急忙降低飛行高度。

“不對，不對，不對！”爸爸突然有些焦躁。

媽媽不解：“不是你讓我低飛嗎，咋又不對了？”

“不是說你飛得不對。”爸爸眼睛終于離開望遠鏡，有些疲倦地坐下，“也不是說女兒的答案不對，而是地面不對。”

“咋不對了？”燕南飛和媽媽一起向下望。

“南極周圍不該有那么高的樹，也不該有這么多開花植物。”

“北極冰都化了，南極氣溫肯定也在升高，植物自然增多。”媽媽說。燕南飛覺得媽媽說得有道理，也點點頭。

“植物增多只能是植被更茂盛，但種類不能增多吧？不能到現在一點兒冰也看不到吧？不對！”爸爸勉強壓制住焦躁的情緒，“已經有飛碟降落下去，我們也下去。”

3

飛碟降落地面。已有很多人眺望眼前碧波蕩漾、一望無際的海洋，臉上都掛滿了憂愁。

燕南飛拿出她的小型望遠鏡向遠處觀望：怎么不見企鵝？有白色的狼，還有白色的狐貍，哎呀，還有頭上長了梅花鹿角一樣的動物，不對！

“爸、媽，是北極狼、北極狐、北極馴鹿，這……這地方是北極！”她急忙放下望遠鏡說。

爸爸端詳一會兒女兒：“孩子，也許你的猜想是正確的，是地球軌道發生了變化。至于太陽升起的方向為什么沒有改變，南極為什么換成了北極，指南針為什么沒有提示，反而指示相反方向，還有人類的方向感是否出現了問題等，看來，都需要科學家重新給出解釋了。”

“也說不定大量挖掘地下礦藏，破壞了地核，地球磁力也被破壞了。”燕南飛又展開想象。

爸爸看著女兒若有所思。

“嗨—管他什么呢！這地方能生長出植物，我們就能生存。”媽媽佯裝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多有意境的地方啊！就這兒了！”

“不行，我們要回去。”爸爸嚴肅地說，“我們生活在地球上，地球是我們的，既然發現了問題，懷疑到了問題的根源，就不能不解決問題。回去，把女兒的想法向相關組織報告，研究解決問題的方法。”

“其實也好解決。”燕南飛插話，“既然是地球質量問題—我是說，如果是地球質量問題，那就解決質量問題唄。我們的飛船能飛上很多外星球，把外星球的石頭、土、水運回來，將地球空的地方填滿不就成了？”

“哪有你想得那么簡單？”爸爸走進飛碟，“不過，興許是個辦法。”

燕家飛碟重新飛上天空。可是，空中飛碟依然成群飛來。與這些飛碟逆向飛行，只能選擇不同高度。燕南飛擔心下面那些人：“媽，下面那些人咋辦？”

“不知道。”媽媽回答。

“或許，這里將成立一個新國家，或者幾個新國家。”爸爸似乎在回答女兒問題，又似乎喃喃自語，“當地球恢復質量，一年四季分明，這里又變成苦寒之地，說不定，他們又要做一次遷徙。”

“應該是逃亡，又不是候鳥。”燕南飛走到爸爸面前，“科學家也有用詞不當的時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