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國際能源貿易的特點和我國的天然氣需求

孫永祥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歐亞社會發展研究所

關鍵字：國際能源貿易特點；我國天然氣需求；問題與建議

1 國際燃料能源貿易的特點

目前，國際能源供應格局是擁有豐富常規能源（石油、天然氣和煤炭）的國家不斷向世界市場供應燃料能源。10年來，10個大規模開采石油、天然氣和煤炭的國家已向世界市場總計增加自身產品出口的1/4（統一換算為石油當量）。在2006～2015年間，世界能源出口已占全球貿易總額的15%（2013～2015年，因價格波動則在16.6%至12.2%之間擺動）。其中，俄羅斯是燃料能源出口國中的領先者，其燃料能源出口量幾乎超過列在其后沙特阿拉伯的2/3（達2.64億當量t）。近期，美國也開始利用其頁巖石油和天然氣的開發，力圖成為世界重要的能源出口國。

當前國際燃料能源進出口貿易的主要特點是：

（1）石油依然是國際能源貿易的主角

眾所周知，全世界能源需求33%的石油很難被其他燃料能源所替代（全球傳統汽車現仍需充填油品）。全球75%的石油消費均是經國際貿易渠道實現。部分石油傳統上還沿輸油管道運輸（從俄羅斯、挪威），但國際市場主要石油供應大多是經海上通道完成。中東國家生產的石油約滿足世界需求的47%。

近年來，世界石油市場進程不盡人意。2012年，國際原油價格最高曾達112美元/桶，2016年初，則又跌至34.74美元/桶最低點。到2017年，油價被拉到54.4美元/桶。有人認為，這是2016年歐佩克和非歐佩克產油國達成了每桶44美元協議后，油價有了提升的可能。2018年,國際市場布倫特原油平均價格已從1月份的69美元/桶，經后續幾個月小幅波動，到5月17日歐市盤中，布倫特原油進一步逼近80美元關口，為2014年11月26日以來最高水平。世界銀行承認，“近期油價提升是歐佩克＋產油國執行限產協議所致”。此外，美國頁巖油氣行業中心遭遇生產瓶頸也影響波及到全球油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4月17日發布《世界經濟展望》的報告指出，全球投資和貿易繼續回升，2017年全球經濟增長3.8%，同比提高了0.6%，成為2011年以來增長最快的一年，這也是石油需求及價格增長的重要原因。

現在全球服務于地區間原油貿易的油輪總計約有13 000多艘，占世界貿易船隊總噸位的32%。據統計，超大型油輪共計有623艘（一些油輪載重量達500 000t），大型油輪裝載量150 000t的約有490艘。

（2）天然氣市場變化緩慢且在穩定增長

2006～2016年，天然氣在世界能源消費結構中的占比已從22.8%提高到24.1%。新的天然氣運輸方式，尤其是液化氣方式（在保持貯槽-162℃恒溫條件下將天然氣容量濃縮至1/600）運輸促進了這一轉變。此外，由于國際天然氣市場長期存在管道天然氣出口國要價過高、圍繞管道走向政治斗爭的不確定性，以及東亞市場天然氣價格遠高于世界其他地區市場，使液化氣市場的規模增速遠遠超過管道天然氣市場的增速。

目前，液化氣出口已占世界天然氣出口的32%。液化氣運輸需建造宏大的基礎設施。現在全球25個以上國家都有可生產及裝運液化氣和再氣化的裝置，包括：總計520艘速度為18～20海里/h（油輪為14海里/h），裝有14.5～15.5萬m3液化氣（再氣化可達8 500～9 500萬m3天然氣）的油輪艦隊。一般標準液化氣艦隊計有27個人，裝卸作業時間要12～18h。一些積極購買液化氣的國家還建造了專業液化氣船隊：韓國59%船舶和日本23%船舶都從事液化氣運輸業務。

橫跨世界最大《南帕斯》氣田的卡塔爾與伊朗是向世界供應液化氣最多的國家。他們各占全球液化氣供應的30%。此外，澳大利亞占16%，馬來西亞占9%，印度尼西亞占6%，阿爾及利亞和俄羅斯各占4%。2017年12月，俄羅斯新投產的亞馬爾液化氣項目，可使俄加倍產出和出口液化氣。按國際能源署計算，5年后全球液化氣總計產能將會增加到6.5億t/a。澳大利亞將生產1.178億t/a，美國將生產1.067億t/a，卡塔爾將生產1.049億t。而俄羅斯在此時期內隸屬4個天然氣公司的“亞馬爾”、“北極-2”，以及“薩哈林-2”和“波羅的海”液化氣廠，總計年產至少將超過8 000萬t，加上俄羅斯石油公司的“遠東液化氣廠”項目，俄每年液化氣產能將可達9 000萬t，上升至世界液化氣產量的第4位。

3個傳統由輸氣管道向外供應天然氣的國家，仍保證全球近50%的天然氣貿易流，其中，俄羅斯占26%，挪威占15%，美國占8%。

（3）煤炭及電力貿易

當前世界60個采煤國家實際產量為86.7億t，其中，35個國家總計出口煤炭14億t。煤炭出口量約占開采量的16%。5個國家保證全球約80%的煤炭出口：印度尼西亞占30%，澳大利亞占24%，俄羅斯占11%，美國占9%，南非占6%。我國開采的煤炭約占世界產煤量的50%，主要滿足本國消費。為保護生態環境及國際市場價格行情，我國開始采取限制煤炭產量的措施。

此外，隨社會發展對新技術、電子學、有效管理經濟、方便舒適生活的要求和數字經濟等對電力（二次能源）的需求逐步增長，全球發電事業在不斷擴大。2006～2016年間，電力在世界能源消費結構中的占比已從平均38.6%增加到42.5%。據BP石油公司資料顯示，俄羅斯現已進入世界第4大發電國，中國在近10年電力生產增加了1.2倍，也進入發電領先國家之列。

盡管可再生能源在世界能源消費結構中的比重有所增加，但今后世界經濟對常規能源，特別是對生態潔凈天然氣的需求將會繼續增長。當代燃料能源的國際貿易實際上仍是相關國家為利益平衡和資源合理利用進行的交流與合作。

2 我國對天然氣的需求

近年來，我國天然氣供需缺口不斷擴大，自產天然氣（天然氣和液化氣）不足，進口天然氣持續快速增長，我國已成為世界第3大天然氣消費國和第2大液化氣進口國。從2010～2017年，我國天然氣進口年均增速達28%，從1 195萬t增至6 872萬t，8年間增長了4.75倍。其中，液化氣進口從936萬t/a，增加至3 829萬t/a，年均增長22%。

（1）生態環境保護要求高于一切

按國務院2017年發布的《加快推進天然氣利用的意見》計劃，到2030年，我國天然氣一次能源占比將提高到15%（世界平均為24.1%）。為此，我國需逐漸減少或放棄使用煤炭，擴大天然氣需求與消費，進行一次為保護生態環境的綠色能源消費革命。據有關資料表明，我國現有超過28個城市已決定減少或停止使用煤炭改用天然氣或電。

（2）中國的液化氣進口現狀

據海關資料，我國現已超過韓國成為世界第二大液化氣進口國。2017年，我國液化氣進口同比增加了48.37%，價值表現增長65.1%，達147.5億美元。液化氣進口主要來自澳大利亞、卡塔爾、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按我國購買大部分天然氣的長期合同價格，需捆綁油品-柴油和鍋爐燃料的成本。許多中國能源公司在冬季國內市場天然氣供給不足時，如2018年初，在國際液化氣批發市場，尤其是在東南亞批發市場購買的液化氣價格，與2016年7月相比，幾乎暴漲了1倍，達11美元/百萬英熱單位（約 400美元/1 000 m3）。2017年底，我國因北方持續嚴寒天氣，出現“氣荒”，液化氣價格又迎來觸底反彈，終端接貨價格一度破萬元／t，達到近幾年的新高。而今年1～4月，國內液化氣價格又持續低迷，最大跌幅甚至超過50%。進入5月，卻又從月初的3 016.25元/t，上升到5月16日的4 418.75元/t，上漲了46.5%。一些西方媒體估算，2018年，國外向我國供應的液化氣將會再增加1 200萬t，達5 000萬t。研究表明，未來10年，我國進口液化氣仍將蓬勃發展，預計在2020年以后將超過日本成為全球第一大液化氣進口國。

中石油公司有關專家認為，2018年，我國天然氣消費量將達2 600億m3，自產天然氣將達1 606億m3，進口需繼續保持增長，對外依存度將超過40%。

（3）我國增加液化氣需求對世界天然氣市場的影響

當前，我國和日本、韓國已占世界液化氣市場的60%以上。其中，日本依然是世界最大液化氣進口國。2017年，日本因福島核電站災難，所有核反應堆均被關停，恢復進程緩慢，到2017年底，日本42座核反應堆僅恢復5座運營，為此，要在國際市場購買大量液化氣。當年，日本進口液化氣8 363萬t，為近三年來增長最低（0.4%），韓國和臺灣的液化氣需求也分別增長了12.2%和9.1%，達到3 750萬t/a和1 633萬t/a。

2017年，主要依靠澳大利亞和美國的新建產能，世界液化氣產量達2.94億t。此外，2017年12月，俄羅斯“諾沃德克”公司也在亞馬爾半島開始啟動年產550萬t的液化氣廠。到2019年底，其二期工程完工投產后，產能將達到1 650萬t/a。在亞馬爾項目框架內，首批4艘液化氣油輪供應了歐美市場。2018年2月，中國石油公司參股的亞馬爾液化氣項目的氣船已在西班牙順利完成卸貨。這艘裝載7.3萬t液化氣船的投運，標志中國石油公司在北極圈內的第一個液化氣項目正式進入投資回收階段。亞馬爾液化氣也將開始向有前景的中國和其他東南亞國家天然氣市場出口。

俄羅斯“諾沃德克”公司的另一個“北極-液化氣2號”項目，可再增加液化氣產能1 900萬t。俄羅斯公司的主要優勢是其生產的液化氣成本低。俄羅斯液化氣價格為小于3美元/百萬英熱單位（近110美元／1 000 m3）。該公司為保證穩定供應，還在堪察加半島構建轉運液化氣的終端。俄聯邦能源部認為，這一項目可強化俄液化氣在世界市場，特別是中國和東南亞市場的作用。

美國唯一出口液化氣的錢尼爾（Cheniere）能源公司也計劃向中國市場大大增加液化氣供應。2017年，該公司在北京開辦了代表處并與許多中國公司簽署了合作協議。目前，錢尼爾能源公司液化氣生產能力總計為1 800萬t/a。美國期望2020年前增加液化氣產能達4 900萬t/a。

3 問題和建議

1）問題

我國擴大天然氣需求和消費，現面臨著資源和價格雙重約束。具體表現在：

（1）我國天然氣探明儲量不足。據英國BP石油公司最新資料顯示，到2016年底，我國天然氣探明儲量為5.4萬億m3。據美國能源研究所研究成果顯示，美國天然氣儲量現已高達78萬億m3，遠超世界天然氣儲量第一大國俄羅斯的47.57萬億m3。另據國土資源部資料顯示，2016年，我國開采了79億m3頁巖氣，計劃2020年前將開采300億m3，2030年前將達1 000m3，但因頁巖產業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面臨開采難度大、資金投入高、回報周期長等問題，進一步發展還需要政策和先進技術扶持。

（2）進口天然氣價格昂貴。有資料顯示，從2012～2018年一季度，歐洲天然氣價格相當于美國天然氣價格的1.8～4.1倍，東亞地區的天然氣價格（以日本價格為基準）相當于美國的2.7～5.9倍。為此，我國進口天然氣將承受高于其他國家數倍的能源成本劣勢。2017年入冬，正值我國“煤改氣”和取暖用能高峰，土庫曼斯坦突然削減對我天然氣出口，使我北方多地出現了“氣荒”。其意圖是借此提高天然氣出口價格。中俄2014年5月簽署鋪設“西伯利亞力量”輸氣管道協議，在俄境內現已完成83%（1 791km），原計劃花費4 000億美元。在實施過程中，俄方仍感經費不足。管道氣如此，液化氣價格則更甚。

2）建議

（1）從國家發展和安全的戰略高度審時度勢，找到順應能源大勢之路。隨我國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優質能源供給不足與人民群眾對優質能源需求增長間的結構性矛盾日益顯現。為此，要摸清國內天然氣儲量家底，實事求是地制定加大天然氣勘探開發規劃，統籌有效利用國內外兩種天然氣資源，合理安排天然氣進口，充分吸收和利用國外液化氣生產和銷售的先進技術，盡快解決長遠的供需矛盾。

（2）選擇多元化的天然氣進口來源。天然氣進口來源過于集中，買家在進口量和進口價格上較為被動，存在承受某種程度上的供應風險。今后，隨著國內天然氣需求不斷增加，進口規模逐步加大，必須構筑更加多元化的進口格局，做到在地緣政治上對我有利的“貨比三家”。同時，加快國內天然氣接收、儲運設施建設，積極推進本國的天然氣價格改革并更多發揮市場調節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