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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道事君、移俗教化和獻身愛國
——政治倫理視野下朱熹為臣之忠的主要內涵

2018-01-30 01:23:59歐陽輝純
唐都學刊 2018年1期

歐陽輝純

(貴州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貴陽 550025)

朱熹(1130—1200),宋代理學集大成者,他繼承了二程為臣之忠的思想。二程認為,臣對君要忠是“天理”,《二程集·河南程氏遺書》卷11曰:“忠者,天理。”忠是“天理”的基本要求。《二程集·周易程氏傳》卷1曰:“以臣于君言之:竭其忠誠,致其才力,乃顯其比君之道也,用之與否,在君而已,不可阿諛逢迎,求其比已也。”意思是忠于君主,不可以阿諛逢迎,邀寵得賞,應該竭盡忠心,為民請命,直言諫諍。朱熹認為,忠是為人的基本德性,從天子到庶民都應當如此。自然,作為人臣就應當上忠朝廷,下忠百姓。這也就是朱熹解釋的“為政以德”。《朱子語類》卷23曰:“‘為政以德’,不是欲以德去為政,亦不是決然全無所作為,但德修于己而人自感化。然感化不在政事上,卻在德上。蓋政者,所以正人之不正,豈無所作為。但人所以歸往,乃以其德耳。故不待作為,而天下歸之,如眾星之拱北極也。”在政治倫理視野下,朱熹的為臣之忠主要內涵是:以道事君、移俗教化和獻身愛國。以道事君主要指的是為臣之忠的政治德性,移俗教化是為臣之忠的政治效用,獻身愛國是為臣之忠的政治理想和政治境界。

一、以道事君

宋朝有一個很好的政治生態環境,對士大夫比較寬容,這為人臣實踐“以道事君”提供了條件。

(一)不殺大臣和言事者

根據《宋史·曹勛傳》記載,宋太祖曾經立誓,藏于太廟,告誡子孫后代不得殺戮大臣及言事者。這種說法是宋徽宗被俘后托曹勛帶回的。宋哲宗曾在《宋史·章惇傳》卷379中說:“朕遵祖宗遺制,未嘗殺戮大臣。”所以說,趙匡胤立誓不殺大臣,是有依據的*南宋筆記《避暑漫抄》記載:“藝祖受命之三年,密鐫一碑,立于太廟寢殿之夾室,謂之‘誓碑’,用銷金黃幔蔽之,門鑰封閉甚嚴。因敕有司,自后時享及新天子即位,謁廟禮畢,湊請恭讀誓詞。獨一小黃門不識字者從,余皆遠立。上至碑前,再拜跪瞻默誦訖,復再拜出。群臣近侍,皆不知誓何事。自后列圣相承,皆踵故事。靖康之變,門皆洞開,人得縱觀。碑高七八尺,闊四尺余,誓詞三行,一云:‘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于獄內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一云:‘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一云:‘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這個“誓碑”估計是南宋人捏造出來的,因為這塊“誓碑”至今無一人見過。但是,宋代“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的“祖訓”,這一歷史事實是存在的。。這里的大臣,指的是“執政大臣”,就宋朝的政治制度來說,主要指宰相、參知政事(副宰相)和樞密院大臣等。程頤曾經贊舉過宋廷,《二程集·河南程氏遺書·伊川先生語一》卷15曰:“本朝超越古今五事”,其中的一件事就是“百年未嘗誅殺大臣”。

宋初欽定不殺大臣的規定,大概是宋太祖汲取了軍人干政的教訓。宋太祖趙匡胤政權是通過一次不流血的“陳橋兵變”,黃袍加身,被軍人擁立為皇帝而獲得的。當然,這樣的政變,不是他的首創。在他之前,唐明宗李嗣源、唐廢帝潞王李從珂、周太祖郭威,都是由軍人擁立的[1]。這讓趙匡胤始終擔心軍人擁兵持政具有潛在威脅皇權的可能性,所以,他后來通過策劃發動一次“杯酒釋兵權”,解除了石守信等大將的軍權。對趙匡胤來說,大概是因為文人不擁有軍權,對皇權不會構成威脅,所以他轉而重視文臣,才在太廟設立不得殺戮大臣及言事者的祖訓。無論這種情況是不是歷史事實,宋代三百年不殺大臣(文臣)的事實卻是存在的*宋高宗破例開過殺戒。建炎元年(1127),他殺了“伏闕上書,力詆和議”的太學生陳東、布衣歐陽澈。所幸的是,陳東事件之后,宋代再沒有發生因為上書言事而被殺的事件。。這就為大臣積極參與朝政提供了安全的政治生態環境。范仲淹提出的“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以天下為己任”的士大夫擔當精神,就是宋代知識分子積極參與政治事務、經邦濟世的生動寫照。可以說,不殺大臣這是宋代統治者為了維護其自身統治“合法性”和“秩序性”的一種整體的“政治謀劃”。盡管其目的在主觀上是為了維護趙家江山的穩固,但在客觀上有利于宋代士大夫為國家發展積極發揮自己的才智。從歷史上看,宋代的官員積極上書朝廷,建言獻策,比專制強化時代下的明代官員上書朝廷要積極得多*明代專制制度日益強化,皇帝成了獨裁者。如著名文士張孟兼得罪了宋太祖,被“棄市”。《明史·文苑一》卷285記載此事:“太祖大怒曰:‘豎儒與我抗邪!械至闕下,命棄市。’”明太祖朱元璋對大臣的政治信條就是:“金杯同汝飲,白刃不相饒。”(參見《明史·茹太素傳》卷139)這種專制皇權下,像茹太素這樣的文臣也只能答曰:“丹誠圖報國,不避圣心焦。”(參見《明史·茹太素傳》卷139)由此可見明代皇權專制的膨脹和殘忍。。這就證明宋代的政治文化生態是開放的。正是因為這樣,宋代出現了許多忠勇的大臣,文天祥、鄭思肖等就是明證。

總之,宋代批量出現的忠臣,不僅與儒學復興有關,也與宋初“息天下之兵,為國家建長久之計”的“不殺大臣”寬容的政治生態有關。

(二)君臣共治天下

這是宋代優待文人的一種方式,也是鞏固其統治的一種策略。宋太宗曾對宰相們說:“天下至廣,借群材共治之。”*參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33,淳化三年三月辛丑。宋代君臣共治的事實如《河東集·與許景宗書》卷8載:“至于今上(宋太宗——引者注),凡八試天下士,獲僅五千人,上自中書門下為宰相,下至縣邑為簿尉,其間臺省郡府公卿大夫,悉見奇能異行,各競為文武中俊臣,皆上之所取貢舉人也。”由此可知宋代對文人的優待和重視。

著名學者余英時先生指出:“宋代皇權在積極方面還充分顯示了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雅量。宋神宗時代是一個重大的轉變關鍵。他為了支持王安石變法施行新法,不惜公開接受皇帝與士大夫‘共定國是’的原則。”[2]皇帝與士大夫“同治天下”(程頤語)是宋代不成文的規定,具有制度的約束性。對南宋政治生態也產生了重要影響。

朱熹門人曹彥約(1157—1228)在南宋寶慶元年(1225)上封事,還堅持熙寧以來皇帝與士大夫“同治天下”(“共治天下”)的政治傳統,直接稱在位的士大夫為“天下之共治者”。這種“共治”的宗旨就是,關于國家的最高施政綱領,不是皇帝一個人做出,而是經過以宰相為首的執政士大夫的討論與同意,取得一致意見后才由皇帝采納并付諸施行。如南宋高宗時代,對北方是和、是戰、是守等重大“國是”,是經過朝廷執政大臣和士大夫的激烈辯論,最后由宋高宗和秦檜共同決策。這種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的一種良好的政治生態環境,對大臣積極參與朝政起了重要作用,也為人臣之忠發揮最大的效用提供了政治制度保障。

(三)宋代災異政治的破產

儒學復興,大量文人進入統治集團,為以“道”引“勢”提供了重要條件。災異政治起源于先秦的自然觀,統治者認為自己是上天在人間的代表,要求被統治者服從其統治。統治者認為,被統治者反抗其統治就是對上天的不恭。董仲舒是災異政治的集大成者。他認為,人間的一切都是與上天相聯系的。如果上天出現異常現象,就預示著人間也會出現異常。如果這樣,皇帝就應當頒發“罪己詔”,昭告天下,以博取百姓的信任和臣服。東漢后期的讖緯神學,更是將這種災異政治推向了神秘主義。

當然,這種災異政治,在唐宋之前也遭到了許多思想家的反對。《荀子·天論》卷17云:“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王充在《論衡·偶會篇》卷3中提出“疾虛妄”,反對命定論和幸偶論,他說:“天道當然,人事不能卻也。”在《論衡·累害篇》卷1中王充還說:“修身正行,不能來福,戰栗戒慎,不能避禍。”并在《論衡·譴告篇》中用類比論證的方式來說明“夫天道,自然也,無為。如譴告人,是有為,非自然也。”他說:“夫國之有災異也,猶家人之有變怪也。有災異,謂天譴人君,有變怪,天復譴告家人乎?家人既明,人之身中,亦將可以喻。身中病,猶天有災異也。血脈不調,人生疾病;風氣不和,歲生災異。災異謂天譴告國政,疾病天復譴告人乎?釀酒于罌,烹肉于鼎,皆欲其氣味調得也。時或咸苦酸淡不應口者,猶人芍藥失其和也。夫政治之有災異也,猶烹釀之有惡味也。茍謂災異為天譴告,是其烹釀之誤,得見譴告也。占大以小,明物事之喻,足以審天。”

唐代柳宗元《天說》和劉禹錫《天論》,提出天人相分,是對災異政治致命的一擊。《柳宗元集·天說》卷16云:“天地,大果蓏也;元氣,大癰痔也;陰陽,大草木也;其烏能賞功而罰禍乎!功者自功,禍者自禍。欲望其賞罰者大謬;呼而怨,欲望其哀且仁者,愈大謬矣。”天和自然界的瓜果草木一樣,是自然之物,并沒有賞善罰惡的功能。《劉禹錫集·天論》云:“天,有形之大者也;人,動物之尤者也。天之能,人固不能也;人之能,天亦有所不能也。故余曰:天與人交相勝耳。”還說:“天之所能者,生萬物也;人之所能者,治萬物也。法大行,則其人曰:‘天何預人邪,我蹈道而已。’法大弛,則其人曰:‘道竟何為邪?任人而已。’法小弛,則天人之論駁焉。今以一己之窮通,而欲質天之有無,惑矣!”

石介《徂徠石先生文集·與范十三奉禮書》卷15云:“人自人,天自天,天人不相與,斷然以行乎大中之道,行之則有福,異之則有禍,非由感應也。”石介明顯是受柳宗元的影響。但最能有力駁斥災異政治的實質是宋代歐陽修,他在《新唐書·五行志序》中云:“蓋君子之畏天也,見物有反常而為變者,失其本性,則思其有以致而為之戒懼,雖微不敢忽而已。至為災異之學者不然,莫不指事以為應。及其難合,則旁引曲取而遷就其說。蓋自漢儒董仲舒、劉向與其子歆之徒,皆以《春秋》《洪范》為學,而失圣人之本意。至其不通也,父子之言自相戾。可勝嘆哉!昔者箕子為周武王陳禹所有《洪范》之書,條其事為九類,別其說為九章,謂之‘九疇’。考其說初不相附屬,而向為《五行傳》,乃取其五事、皇極、庶證附于五行、以為八事皆屬五行歟,則至于八政、五紀、三德、稽疑、福、極之類,又不能附,至俾《洪范》之書失其倫理,有以見所謂旁引曲取而遷就其說也。然自漢以來,未有非之者。又其祥眚禍痾之說,自其數術之學,故略存之,庶幾深識博聞之士有以考而擇焉。夫所謂災者,被于物而可知者也,水旱、螟蝗之類是已。異者,不可知其所以然者也,日食、星孛、五石、六鹢之類是已。孔子于《春秋》,記災異而不著其事應,蓋慎之也。以謂天道遠,非諄諄以諭人,而君子見其變,則知天之所以譴告,恐懼修省而已。若推其事應,則有合有不合,有同有不同。至于不合不同,則將使君子怠焉。以為偶然而不懼。此其深意也。蓋圣人慎而不言如此,而后世猶為曲說以妄意天,此其不可以傳也。故考次武德以來,略依《洪范五行傳》,著其災異,而削其事應云。”同時,宋代對科舉進行了改革,大量學習儒家文獻的文士進入統治集團,這強化了儒家的“道統”的地位。君主之間也由原來的“君臣義合”轉變為“君臣道合”。

錢穆先生曾經說,宋代的政治是平民政治,主要是因為大量的民間讀書人通過科舉進入仕途。尤其是宋代“白袍進士”被傳為佳話。從歷史角度來說,盡管隋唐已經實行科舉考試了,但是隋唐科舉取士非常有限,而且科舉考試制度也不是很完善,存在很多漏洞。宋代經過多次科舉改革*尤其是王安石對科舉考試的改革貢獻最大。他廢除詩賦取士,改為專一經義、論、策取士等措施,進一步完善了科舉考試制度。從宋神宗熙寧三年(1070)開始,由賦、詩、論三題改為試策一道之后,成為宋代定制,直到南宋末年。參見張希清《中國科舉制度通史》(宋代卷),張希清、毛佩琦、李世愉主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4~15頁。,科舉制度比較完善,錄取率也大大增加,這樣就為廣大平民士人進入權力階層提供了制度保證,也為后世的政治進步起到了重要作用。所以葛兆光先生指出:“從宋代平民參政,到明末清初諸家思想,再到晚清地方勢力的崛起,自改革的浪潮,洋務運動、立憲政治運動和辛亥革命,主旨就是反抗皇帝、中央的專制政治。從這一思路和標準看,唐代就是古代的結束,而宋代就是近世的開端。”[3]正是因為有上述三條重要的政治保障,大臣在盡忠方面,不是以皇帝的“勢”為中心,而是以“道”為中心,“以道事君”就成為人臣之忠最基本的政治素養和政治道德。朱熹力挺這種“以道事君”的人臣之忠。

在宋代的政治文化中,“以道事君”已經成為政治事實。朱熹作為理學集大成,對此政治實踐做了理論上的表述。然而在當前的一般常識當中,很多人認為,儒家是擁護君主專制的,認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是儒臣的政治信條。其實這是對傳統儒家政治的誤讀。儒家思想家自古以來就不主張君主獨裁。孔子、孟子、荀子、董仲舒、王夫之、顧炎武、陳確等都是如此。

江榮海教授指出:“儒家的政治學說是不主張君主獨裁專制的。無論是他們的仁政德治說,還是民本思想,無論是‘民貴君輕’說,還是禪讓主張,無論是無道覆舟說,還是求賢納諫說,無論是德主刑輔說,還是領導表率說,無論是政在得民說,還是立君為民說,這些儒家的思想主張,雖然還上升不到民主的高度,但是至少和君主獨裁專制主張不是一個范疇。儒家堅持的是君權有限的主張,因而就不會堅持君主獨裁專制的主張。正因為儒家思想主張對君主獨裁專制不利,才有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才有后世的《孟子節文》等。”[4]其實,在儒家的政治文化生態中,主要是“尊君-罪君”的政治文化模式[5]。

由于上述的儒家政治文化傳統,所以,作為理學集大成者的朱熹,在為臣之忠中,強調“以道事君”,以“道”對“勢”。人臣“以道事君”,在朱熹看來不是對人君所作所為聽之任之,而是要用道德的標準去衡量。如果正確就執行,不正確的就要納諫,但是絕不做阿諛逢迎的小人。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經筵留身面陳四事札》卷14云:“今者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執,移易臺諫,甚者方驟進而忽退之,皆出于陛下之獨斷,而大臣不與謀,給舍不及議。”

總之,這種“以道事君”其實是人臣用道德標尺去限制君權的一種方式。換言之,“道”只不過是一種政治理想原則[6]。“‘道’所涵蓋的政治文化在實際政治生活中的統攝與主宰作用,恰恰體現了傳統中國的文化與政治的重要特點。”[7]不過,在王權*劉澤華教授在《中國傳統的人文思想與王權主義》一文中,首次提出“王權主義”概念,他說:“從內容上看,中國古代人文思想的主題是倫理道德,而不是政治的平等、自由和人權,當時的倫理道德觀念最終只能導致專制主義,即王權主義。”在《中國的王權主義》(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一書中,他提出中國傳統社會最大的特點是“王權支配社會”,此類文章還有葛荃、魯錦寰《論王權主義是一種極權主義——對中國傳統政治文化的一種解讀》。劉澤華教授提出“王權支配社會”為核心內容的“王權主義”理論影響深遠,在中國政治思想史研究領域就形成“王權主義學派”。其代表作是劉澤華教授主編的《中國政治思想通史》(九卷本),代表人物主要有張分田、葛荃、張榮明、林存光、楊陽、何平、劉暢、李冬君、胡學常、劉豐、張師偉、李憲堂等(參見李振宏《中國政治思想史研究中的王權主義學派》)。可參閱以下論文:方克立《甲申之年的文化反思——評大陸新儒學“浮出水面”和保守主義“儒化”論》;方克立《關于當前大陸新儒學問題的三封信》;李冬君《真理之辨———讀畢來德〈駁于連〉》;秦進才《形式主義史料與政治文化的存在方式》;李憲堂《評劉澤華先生的〈中國政治思想史集〉及其王權主義研究》;李振宏《中國政治思想史研究中的王權主義學派》;李春生《王權主義”視域下的中國政治思想史》。以上文章可在中國知網查詢。支配一切的傳統社會中,盡管這種限制的約束力是很少的,但是仍然不失為一種無奈的嘗試,也不失為人臣盡忠的一種方式。

二、移俗教化

朱熹在儒家忠德發展史上最大的貢獻之一,是把儒家忠德由一種政治道德規范擴大為一種德性,并進行形而上的論證,使得忠和仁義禮智信一樣成為儒家成賢成圣的德性之一,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忠德具有眾德之基的價值。在朱熹看來,為臣的最大價值就是要用自己的道德智慧去改造社會,使得社會風氣走上秩序化的道路,讓人人都具有善性和善行。用朱熹的話說,為臣之忠的根本的價值就是“存天理,去人欲”,使社會充滿善意和良知。移俗教化是為臣之忠“存天理,去人欲”的一種形式。

儒家認為,為臣不一定就在朝廷上做官,天天面見君王,時時幫助君王處理國家大事。在民間進行道德教化、移俗教化,也是為臣之忠的一種重要體現。在《論語·為政》中記載了一件事:“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有人問孔子為何不為政,孔子說為政不一定要在朝廷之上,在家、在民間友愛兄弟,并推行至國家,也是一種為政的方式。正如《荀子·儒效》卷8所云:“儒者在本朝則美政,在下位則美俗。”這說明在儒家那里,做官不一定在朝廷上,在民間推行王道教化圣賢政治,也是一種盡忠的方式。

《宋史·朱熹傳》卷429引用黃榦的話對朱熹評價說:“道之正統待人而后傳,自周以來,任傳道之責者不過數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后,曾子、子思繼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張子繼其絕,至熹而始著。”這是說朱熹繼承和發展了儒家理論。在忠德思想上亦是如此。

朱熹認為,作為一名儒者,只要做到盡心盡力推行儒家義理理念,教化百姓,也是為臣之忠。這正如范仲淹在《岳陽樓記》中說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也如張載所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朱熹與其他宋代理學家一樣,強調“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的“天下情懷”。作為一名王權統治下的臣子,要為國盡忠,移風易俗,在朝堂之外進行道德教化,是其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義務。這也是包括理學家在內的共識。如周敦頤在多地任地方官,所到之處盡職盡責,事必躬行。好友潘興嗣在其墓志銘中,稱贊他“為治精密嚴恕,務盡道理”。張載隱居關中,研讀儒經,廣收門徒,立志報國,在關中以禮治為依據,化民情惡俗,使之去惡追善,鄉里醇化。胡宏說:“道學衰微,風教大頹,吾徒當以死自擔。”[8]288朱熹在朝任職時間非常短,大部分時間在地方任職*很多研究者一般不會把王安石列入理學家的范疇,而將其歸入法家。侯外廬先生在《中國思想通史》第四冊上中認為,王安石是“新義式的理學”,程朱理學是“道統心傳式的理學”。(參見侯外廬《中國思想通史》第四冊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441頁)因此,本文在論述的時候,主要局限于道統心傳式的儒家,暫時不將王安石列入理學家的范疇。。他在地方任職,也進行了一系列的政治改革和革除社會陋習的措施。在鄉里設立義倉,以防止災荒,厘定新的家禮和家規,規范人們的行為。這些都是為臣之忠的表現。

為什么朱熹提出為臣之忠要“移俗教化”?這應當要從唐宋以來的社會道德狀況來分析。

唐宋之際尤其是唐代“安史之亂”以來,社會道德混亂。程頤在《二程集·河南程氏遺書》卷18中指出:“唐有天下,如貞觀、開元間,雖號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風。三綱不正,無父子、君臣、夫婦,其原始于太宗也。故其后世子弟,皆不可使。玄宗才使肅宗,便篡。肅宗才使永王璘,便反。君不君,臣不臣,故藩鎮不賓,權臣跋扈,陵夷有五代之亂。”歐陽修在《新五代史·一行傳序》中這樣感嘆:“嗚呼,五代之亂極矣,《傳》所謂‘天地閉,賢人隱’之時歟!當此之時,臣弒其君,子弒其父,而搢紳之士,安其祿而立其朝,充然無復廉恥之色者皆是也。……五代之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至于兄弟、夫婦人倫之際,無不大壞,而天理幾乎其滅矣。”皇帝被大臣毒死的、大臣僭越篡位的,或者以軍事為后盾,逼迫皇位禪讓的,大臣不忠于主子,多次出任不同朝代的官員,如五代的“不倒翁”馮道,歷事五朝,居然終得善終等。《新五代史·晉家人傳》卷17這樣形容“五代”:“五代,干戈賊亂之世也,禮樂崩壞,三綱五常之道絕,而先王之制度文章掃地而盡于是矣!”歐陽修在《歐陽文忠公全集·本論》卷9總結中說:“前日五代之亂,可謂極矣。五十三年之間,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國被弒者八,長者不過十余歲,甚者三四歲而亡。”

倫理狀況的混亂,引起了理學家們的高度重視,尤其是朱熹。他們都有一種強烈的“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參見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的天下情懷,他們具有糾正社會風俗、撥亂反正的道德情結。他們“有一種重建道德理想、匡正世風的道德使命和責任擔當意識”[9]8。

當然,這種道德重建的意識,固然與唐宋之際社會道德狀況的混亂有關,也與宋朝政府的推動有關。趙匡胤建國初期,“雖以武功克定,終須用文德致治”*參見畢沅《續資治通鑒》卷11。。他曾經多次下詔,重振倫理綱常,移俗教化,且用最嚴酷的刑法懲罰那些不忠不孝之徒。開寶元年(968),趙匡胤下詔:“人倫以孝慈為先,家道以敦睦為美,矧犬馬而有養,豈父子之異居?傷敗風俗,莫此為甚。應百姓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孫無得別籍異財,長吏其申戒之。”*⑤ 參見王稱《東都事略》。開寶二年(969)又下詔曰:“川峽諸州,察民有父母在而別籍異財者,論死。”*⑥ 參見脫脫《宋史·太祖本紀》卷1。開寶三年(970),再下詔曰:“諸道州府,察民有孝悌彰聞,德行純茂,擅鄉曲之譽,為士庶推服者,以聞。”⑤開寶八年(975),他又下詔曰:“郡國令佐,察民有孝悌力田,奇材異行,或文武可用者,遣詣闕。”⑥官方“偃武修文”重建道德秩序的詔書,對宋代士大夫重建道德倫理綱常、移俗教化、革故鼎新起到了促進作用。要做到移俗教化,就需要從以下方面著手:

(一)在理論上重新闡釋經典

徐復觀先生說:宋儒“注重在已有的東西間去發掘其有意義的內涵,從而附與新的價值,使其漸變而不自覺。”[10]宋儒正是這樣在已有的基礎上闡發儒家大義的,尤其是對儒家經典的闡釋。在宋代之前,儒家的經典傳承系統主要是“五經”,宋代之后經過朱熹等人的努力,儒家經典傳承系統變成了“四書”。《大學》和《中庸》,此兩書,原來屬于《禮記》中的兩篇文章,后來朱熹把它們從《禮記》中抽離出來,加以闡發,形成《大學章句》和《中庸章句》。朱熹還對《論語》和《孟子》進行了闡釋。

可以說,《四書章句集注》幾乎耗盡了朱熹一生的心血。錢穆先生在《朱子新學案》中說:“孝宗隆興元年(1163)癸末,朱子三十四歲,《論語要義》《論語訓蒙口義》成。”[11]190“乾道八年(1172)壬辰,朱子四十三歲,《論孟精義》成。”[11]193“朱子于六十一歲后,《四書》工作,仍自不斷有改進。”[11]216清代學者吳英在《四書章句附考序》中說:“朱子之注《四書》也,畢生心力于斯,臨沒數日,猶有改筆。”由此可知朱熹為《四書章句集注》所付出的心血。

此外,朱熹還與呂祖謙合編《近思錄》,同時,他還依照理學的標準,編有《通鑒綱目》等。朱熹這樣做,其實在注釋經典中闡發自己的理學思想,為社會道德秩序的重建,進行理論論證。這對于移俗教化是大有裨益的。

(二)辦教育、開書院

開辦書院,向學生傳授知識,也是移俗教化的重要途徑。朱熹、張栻等是辦書院的重要代表。宋代書院的發達,也與理學家們的活動相關聯。著名的書院有廬山白鹿洞書院、衡州石鼓書院、應天府書院、潭州岳麓書院四大書院,此外,還有西京嵩陽書院、江寧茅山書院等。其他地方如紹興、蘇州、桂州、合州等地,都開辦了書院。白鹿洞書院學生常年保持在數千百人[13]。顧頡剛先生說,宋代“文風稍盛的地方,雖鄉鎮市集,也幾乎遍設書院了”[14]。如胡瑗,他在江蘇吳縣、浙江吳興一帶講學,他以“經義”“治事”兩齋教學,“經義”齋學習六經,“治事”齋研究經世致用之學[8]32。胡瑗當時講學震動朝野,影響巨大。《宋史·胡瑗傳》卷432說:“禮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隨材高下,喜自修飭,衣服容止,往往相類,人遇之雖不識,皆知其瑗弟子也。”胡瑗等人的講學“開伊洛之先”,對轉變社會風氣起到了重要作用。書院的山長一般由著名學者擔任,山長們經常進行學術辯論,雖爭得面紅耳赤,但不損彼此友誼。如朱熹、陸九淵的“鵝湖之會”,朱熹、張栻的“朱張會講”、朱熹、陳亮之間的“王霸義理之辨”等等[9]223。

再如張栻(1133—1180)。他與朱熹同時代,其父是抗金名將張浚。他繼承父親遺愿,以“慨然以奮伐仇虜,克復神州為己任”*參見朱熹《右文殿修撰張公神道碑》,見張栻《張栻集·附錄》。的志趣,反對和議,力挺抗金。張栻于乾道二年(1166)開始主持岳麓書院,達七年之久。他主持書院,將書院以應付科舉考試為辦學目的,轉變成以“傳道濟民”為目的。張栻說:“侯之為是舉也,豈特使子群居佚譚,但為訣科利祿計乎?抑豈使子習為言語文詞之工而乎?蓋欲成就人才,以傳斯道而濟斯民也。”*參見張栻《張栻集·潭州重修岳麓書院記》卷10。這樣的辦學宗旨,使得岳麓書院影響極大。當時一些學者“以不得卒業于湖湘為恨”*參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答劉公度》卷64。。乾道年間(1165—1174),岳麓山一帶出現了“道林*“道林”指岳麓山附近的道林寺,為當時最大的一座寺廟。三百眾,書院一千徒”的諺語。由此可見當時辦學之盛況。這對引領和改善當地的社會風氣,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總之,宋代理學家們就學術問題進行交流、砥礪、切磋、辯論,對移俗教化影響深遠。他們“每感激論天下事,奮不顧身,一時士大夫矯厲尚風節”*參見脫脫《宋史·范仲淹傳》卷314。,對凈化社會風氣,改變社會陋習,培養社會道德,起到了重要作用*本文主要討論理學家在移俗教化方面做出的努力。其實在理學家之外,宋代佛學和道家也做了很多的努力。佛教在宋代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汲取了理學家忠孝仁義的觀念,發展成為儒學化的佛教。宋代高僧契嵩(1007—1072)專門著有《孝論》,這是佛教關于孝最全面的、最系統的著作。此外天臺宗的高僧智圓(976—1022)著有《閑居編》,該著討論了佛教與儒家忠君愛國的思想。唐代百丈禪師制定的《百丈清規》,到宋代崇寧二年(1103)也做了儒學化的修訂,到元代元統三年(1335),朝廷命江西百丈主持德輝禪師重輯《百丈清規》,最后由金陵大龍翔集慶寺主持大等校正,改名為《敕修百丈清規》,開篇就是“忠”。道教在宋明時期也汲取了儒家思想,產生了很多的道教“真人”,如以白玉蟾為首的金丹南派,還有全真教的創始人王重陽(1112—1170)以及他的弟子全真“七真”:馬鈺、譚處端、劉處玄、王處一、郝大通、孫不二、丘處機(勸成吉思汗不要殺戮,以敬天愛民為本)等。宋元道教還產生了很多勸善書,如宋代形成的《太上感應篇》(一般認為該書成書在宋代。見卿希泰、詹石窗《中國道教思想史》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5頁)該書規定“忠孝友悌,正己化人”“濟人之急,救人之危”,影響深遠。此外,宋元時期道教勸善書還有《文昌帝君陰騭文》《太微仙君功過格》《玉歷鈔傳》等。這些勸善書,對凈化民風、穩定社會秩序和民眾心理等方面產生了重要影響。。

(三)在實踐上樹立道德榜樣,追求圣賢人格

成為賢人圣人是宋代理學家的人格追求,朱熹非常看重。朱熹把這種追求理想人格的狀態稱為“圣賢氣象”。他在和呂祖謙合編的《近思錄》中專門列有“圣賢氣象”一章[15]。朱熹說:“凡人須以圣賢為己任。世人多以圣賢為高,而自視為卑,故不肯進。抑不知,使圣賢本自高,而己別是一樣人,則早夜孜孜,別是分外事,不為亦可,為之亦可。然圣賢稟性與常人一同。既與常人一同,又安得不以圣賢為己任?”而要追求圣賢人格,就要立志。“所謂志者,不道將這些意氣去蓋他人,只是直截要學堯舜。”且“學者大要立志,才學,便要做圣人是也”*參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8。。

總之,“在宋代,道德的要求變得第一重要,提倡修習氣質,超越際遇。先天的才氣剛柔,后天的際遇坎坷,都可以通過道德的固守來填平,而理想的道德都是一樣的。”[16]104在朱熹看來,移俗教化,改變唐宋以來頹敗的道德社會風氣,是儒家為臣之忠的重要表現。

三、獻身愛國

獻身愛國是朱熹忠德思想一個重要的內容,也是為臣之忠的最高境界。這種境界之所以產生,是因為宋代理學“復興儒學以回應佛教挑戰的同時,從佛教高僧那里潛移默化地學到了一種自覺覺他的寶貴精神,從而將佛家‘我心即佛’的主體意識與‘普度眾生’的悲憫情懷,轉化為儒家的‘以天下為己任’與以學術救世的歷史使命”[16]6。

這種“以天下為己任”和學術救世的歷史使命,在朱熹看來就是“胸懷天下,公忠愛國”的獻身愛國精神。朱熹作為理學的高峰,甚至作為中國傳統儒家文化的里程碑式的人物,十分重視為臣的獻身愛國精神。這種獻身愛國的忠德精神其實是理學家的一種天下情懷。獻身愛國之忠的具體表現有以下幾點:

(一)公天下的理想情懷

公天下的理想情懷,這種“公忠”的意識是“以天下為己任”的現實版。朱熹非常欣賞這種“公忠”的道德情懷。范仲淹未達之時,曾經立下宏愿:不為良相,便為良醫。朱熹評價說:“且如一個范文正公,自做秀才時便以天下為己任,無一事不理會過。一旦仁宗大用之,便做出許多事業。”*參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129。可以說,公天下的道德情懷,是整個宋代理學家所追求的。公天下的情懷,就是以道義為后盾,不斷積極進取,為國家和百姓貢獻自己的才智。他們秉行“夫不能利澤生民,非大丈夫平生之志”*參見吳曾《能改齋漫錄》卷13。的道德理想。

這種“公天下”不是為了皇帝一人,而是為了整個國家的老百姓。如果僅僅是為了皇族一脈,這就不是“公天下”,是要受大臣們的責難的。如果是皇帝不理朝政,親近權貴,具有獻身愛國之忠的大臣是要指責皇帝的。宋理宗寵幸權貴近臣,有一年“蜀中地震,浙、閩大水”,御史洪天賜上書皇帝,矛頭直指宋理宗:“上下窮空,遠近怨疾,獨貴戚巨閹享富貴耳。舉天下窮且怨,陛下能獨與數十人者共天下乎?”*參見脫脫《宋史·洪天賜傳》卷424。朱熹認為,這種公天下之忠,是臣子們必須具備的。他在《孟子集注》中注釋“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的時候說:“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私有故也。”

這種公天下的意識,在某種程度上是宋代士大夫的“共識”。如北宋學者王禹偁在《小畜外集》卷1中說:“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南宋宰相杜范在《清獻集》卷13中說:“是以天下為天下,不以一己為天下,雖萬世不易可也。”監察御史吳獵曾經警告宋寧宗說:“謂事不出中書,是謂亂政。……陛下毋謂天下為一人私有,而用舍之間,為是輕易快意之舉。”*參見黃宗羲《宋元學案》卷71。

宋高宗想與金國議和,御史臺檢法官方廷實上書抗議說:“今使人以‘江南詔諭’為名,或傳陛下欲屈膝受詔,則臣下不知所謂也。嗚呼!誰為陛下謀此也?天下者,中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萬姓、三軍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參見馮琦原、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卷72。奏疏遞上,方廷實不僅沒有受處分,反而因為敢言升為監察御史。士大夫這種公天下忠德意識,影響巨大,甚至連宋高宗也只好說:“治天下,蔽以一言,曰公而已,朕亦安得而私!”*參見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46。

(二)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

朱熹認為,為臣就要盡到為臣的責任,在其位要謀其政,不能尸位素餐。對那些不盡職盡責的人臣,朱熹是批判的。他曾經生動地描述這樣的人:“今世士大夫惟以茍且逐旋挨去為事,挨得過時且過。上下相咻以勿生事,……當官者,大小上下,以不見吏民,不治事為得策,曲直在前,只不理會,庶幾民自不來,以此為止訟之道。民有冤抑,無處伸訴,只得忍遏。便有訟者,半年周歲不見消息,不得了決,民亦只得休和,居官者遂以為無訟之可聽。風俗如此,可畏!可畏!”*參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180。他對“民有冤抑,無處伸訴”不作為的官員是深惡痛絕的。

那么,文臣怎樣才能盡到自己的職責?朱熹認為,丞相要盡丞相的職責,百官要盡百官的職責。他繼承了程頤的觀念,“天下治亂系宰相”*程頤的這句話受到清代乾隆皇帝的批判,這是清代專制制度強化的表現。乾隆說:“夫用宰相者,非人君其誰乎?使為人君者,但深居高處,自修其德,惟以天下之治付之宰相,己不過問,幸而用若韓(韓琦)、范(范仲淹),猶不免有上殿之相爭;設不幸而所用王(王安石)、呂(呂惠卿),天下豈有不亂者?此不可也。且使為宰相者,居然以天下之治亂為己任,而目無其君,此尤不可也。”參見乾隆《御制文集》。,君主和大臣要“共治天下”。朱熹強調“天下治亂系宰相”,是對前人的概括和總結。在朱熹之前的蘇轍、羅從彥、胡安國等都贊同這個觀點。如蘇轍說:“臣聞宰相之任,所以鎮撫中外,安靖朝廷,使百官皆得任職,賞罰各當其實,人主垂拱無為,以享承平之福,此真宰相職也。”*參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443。羅從彥在《羅豫章集》卷3中說:人君“除禮樂征伐大事外,其余細務,責成左右”。胡安國在《春秋傳》卷5中也說:“人主之職在論相而已。”這是說,人君只要選好宰相,宰相用好百官,各級官員盡職盡責,這都是盡忠的體現。

(三)國家危難之際,人臣應當獻身國家

朱熹認為,國家在危難的時候,為臣要盡一切能力去挽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朱熹力挺抗金,對秦檜這種賣國行徑極為痛恨。朱熹批評秦檜說:“竊見故相秦檜歸自虜廷,久專國柄,內忍事仇之恥,外張震主之威。以恣睢戮善良,銷沮人心忠義剛直之氣;以喜怒為進退,崇獎天下佞諛偷惰之風。究其設心,何止誤國!岳侯既死于棘寺,魏公復竄于嶺表。連逮趙汾之獄,蓋將掩眾正而盡誅;徘徊漢鼎之旁,已經聞圖九錫而來獻。天不誅檜,誰其弱秦?”*參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除秦檜祠移文》卷99。“秦檜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萬死而不足以贖買。”*參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戊午讜議序》卷75。

在朱熹看來,在國家危難的時候,人臣有為國捐軀的責任。秦檜不僅不為國出力,相反卻盡力阿諛奉承皇帝,一切以皇帝的喜好為標準,不顧民族和國家大義。朱熹指責秦檜曰:“高宗所惡之人,秦引而用之,高宗亦無如之何。高宗所欲用之人,秦皆擯去之。”最后弄得“舉朝無非秦之人”,連“高宗更動不得”*參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131。,這樣的奸臣為朱熹所痛恨。

朱熹編《資治通鑒綱目》一書的宗旨就是“明正統,斥篡賊;立綱常,扶名教;除史弊,法《春秋》”[17]。這是他用文字的方式,用理學的標準,來編訂歷史。對于國賊、篡賊,朱熹一定要直書姓名,使其劣跡大白于天下,永世遭到世人的唾罵。而對那些守“死節”,具有大義的忠臣賢相,朱熹極力贊揚扶持,使他們彪炳后世。

總之,在朱熹看來,為臣有以道事君、移俗教化和獻身愛國的義務和責任,這對后世儒家忠德思想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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