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名

周鵬程

雨中觀高州荔枝園

他們按輩分分區，一些物事在這里巧合

這些部落

絕不計較300年、800年、1000年……

他們只管生兒育女

挑逗心尖的是六月的雨，枝間的汁，時間的淚

流進骨骼里。貴妃的笑

一個帝王奢華傾城

在泥濘中吱吱作響

我到嶺南，把六月的未知交給貢園

如果回到唐朝

我甘愿做紅荔枝近旁的一片綠葉

在高州

我為那些充血的果實嘩嘩鼓掌

繼續走，在雨中

多想把自己變成云梯上的那個人

伸手、抬頭、順便把一群不懂表達的童男童女

放進云中的竹籃里

多么神圣！最好，還有一件歲月雕刻的雨衣

就把這些毫無意義的敘述

權當另一種存在

他們

忍受枝斷子離，忍受剝皮咀嚼，忍受吐骨棄顱

必要時，還可以罪加一等

舌尖的毒，通體的火，是絕望 是吶喊

還是一個星球低頭無語

玉湖是非

玉湖等我40年

我等玉湖卻僅僅1秒鐘

玉湖影子里暗藏貪婪的嘴，虛度的光陰

彎腰入艙的那1秒鐘

往事尾隨而至

甚至可以尾隨到波濤的內心

與另一個自己博弈

或者站在船頭與說不清的事物并肩交談，合影

靈魂釋放的是玉湖的水蛇

遠山群舞

巨大的鏡子被摔碎

像生活

躲在船的心臟里，旁觀玉湖是非

桃花早已凋謝

岸上的樹林里，芒果的臉分外憔悴

在場的詩人都做不了荷花派

這一筆下去

不是沉默

就是萬丈虛空

除了水鳥是煙波的快樂者

一切都在等待一場風暴

好比700萬茂名人在等待甘露從血管里

緩緩而來

我等玉湖僅僅1秒鐘

而玉湖等我整整40年

電白海濱

一個腦袋使勁吸另一個腦袋的汁液

更多青澀的頭顱掛在高空

就這樣闖入，六月的海

第一次看見椰樹的長葉，宛如戲水的秀發

我相信海有靈性

高一浪低一浪，撫摸岸上野性的人群

在電白海濱，我必須看見風景，或者看見

比風景更美的想象

并沒有撿到貝殼，珍珠退回到海的深處

三角褲水兵，半裸的勇士

在烈日下

與藍藍的海水相依為命

與飛艇一脈相承的滑翔器在蔚藍的云里

喝彩，舉杯

這一切，瞬間定格在南海的相冊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