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外一首）

陳光美

23點35分

晚點50分鐘的

K1150次列車緩緩駛入站臺

這列步入高齡的綠皮車

在每一個站點

都要為新特快讓路

一次次錯過原本

屬于它的時間

列車，沖破夜的重圍

在從未交叉過的

兩點一線之間

日夜奔走

咣當咣當的節奏

一如我此刻的心跳

以此證明自己還活著

凌晨，被自己的心跳驚醒

窗外的事物面目全非

昨天，成為回憶

眼前的一切不斷消逝

在稀疏的雨滴聲中

聽到了光陰的一聲嘆息

老街，漸行漸遠的記憶

屋檐上，一行行絮語呢喃的燕子

排成唐詩里的七言絕句

吟唱著一首首年邁的童謠

一條青石小巷

被這古老的平仄打磨得

可以照見歷史的深處

相伴老去的

還有，小巷里

跌跌撞撞的童年。此刻

老街，在夕陽的余暉中

如一枚深秋的落葉

漸行漸遠

尋著落日的光影

輕輕一躍，便跨越了千年

小巷內，古槐的郁郁蔥蔥

是最好的懷念方式

鑲嵌在房檐上的風鈴聲

早已被流淌的時光

腐蝕得銹跡斑斑

過往的車流人流

碾壓過一尺多高的門檻

輕而易舉地把曾經的滄桑

塞進歷史的塵埃中

行人，絡繹不絕

喧囂的鬧市中，一扇門

已悄然關閉

酒肆、客店、驛站

古道、鄉關、野嶺

一個個隕落

墜入一條叫做歷史的暗河

河流的盡頭，或許

可以撿拾起某些時光的碎片

在翻騰的浪花里

觸摸到一絲隱隱的疼痛

醒來之后，在月圓的夜里

把一首古老的歌謠

反復吟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