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狐

小天

在我國最北端的漠河有一個山村子，栓子就出生在這里。

栓子是一個頑皮的小男孩，即使外面風雪交加，他也閑不住，連帽子都不戴就跑到外面去了。不一會兒，風就把栓子的小鼻子凍得通紅，大人也常嚇唬栓子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會把耳朵凍掉的，可栓子就是不聽，一溜煙地跑掉了。

在臨近漠河的雪洞里有一只小藍狐，這是栓子偷跑出來時發現的。那天，栓子看到一只野兔子在雪地里竄來竄去，便一個勁兒地往前追，沒想到野兔子沒攆到卻碰到了一只小藍狐。它的絨毛藍亮亮的，像一塊藍寶石鑲嵌在雪地上。那一刻，小藍狐并沒有跑掉，而是豎起耳朵，目不轉睛地盯著栓子。栓子還以為是誰家的小狗呢，便沖它“汪汪”叫了兩聲，然后做了個鬼臉。小藍狐還是沒動，像是欣賞一場表演。不一會兒，小藍狐的耳朵耷拉下來，尾巴晃動兩下，然后轉身就走。栓子踉蹌地跟著，直到小藍狐走到一個隱蔽的雪洞前。栓子站住了。栓子知道小藍狐到家，不能再去打擾了。這是栓子那天最大的收獲了。他遇到了一只小藍狐，并記住了它的家。

從那以后，栓子經常走很遠的路來看小藍狐。許是時間久了，那個小家伙也不那么怕生了，漸漸和栓子熟絡起來。栓子還給它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藍兒。藍兒十分乖巧，一看到栓子就撒了歡地往他的懷里鉆。藍兒用黑黑的小眼睛看他，在栓子的懷里蹭來蹭去的。這時候，栓子被撓得咯咯直笑。后來，栓子還發現藍兒有許多兄弟姐妹，那個不起眼的雪洞里住著相親相愛的一群藍狐。

一轉眼，栓子已經十歲了，藍兒也漸漸長大，它的皮毛越發藍亮，變成了一只成年狐了。有時候，栓子會把藍兒領回家，在木柵子砌成的小墻旁嬉戲。栓子爹看到了，一臉怒氣一說：“狐不干凈，小孩子不能跟狐玩！”栓子聽了，沖爹一陣傻笑，然后轉身就跑。

小村子沒有學校，要上學得去很遠的地方。家里沒人送栓子，所以就隨之任之了。“不要總和狐貍玩哩，那種東西壞得很，總是偷這偷那的，討人嫌！”栓子辯不過爹，氣得臉通紅直跺腳。或許是因為這件事，爹對那只狐貍越來越厭煩了。

過了一陣子，村中來了個城里人，栓子爹聽人說那是來收購東西，聽說掙錢的很咧。栓子爹心里癢癢的，也想借機發點小財。于是，栓子爹去找那人細打聽，才知道城里時興穿貂裘狐皮，不僅保暖而且美觀。那人是專門到收購貂裘狐皮。栓子爹一聽，開心得直搓手，趕忙問道：“俺家有一只上等的藍狐，皮毛油亮油亮的，厚實、干凈！”那個人聽了，先點頭再搖頭，又說：“那不成，一只太少，起碼……”他晃了晃手，說：“十只！”栓子爹聽了一怔，隨即又道：“成，成，那價錢……”那人笑了笑，說：“放心吧，絕不是個小數目，夠你過好幾年咯。”栓子爹聽后，笑呵呵地站起身，拍了拍滿是泥灰的大衣，和那人約好送狐皮的時間，趕忙走了。

那天，栓子一回家，一推門便覺得不太對勁兒。栓子娘燒了好幾個好菜，栓子爹漲紅著臉，用那長滿厚厚繭的手讓栓子坐下。“栓子，前幾天是爹不對，爹不該反對你跟狐玩。爹仔細琢磨了一下，狐也不是那么討人嫌，以后你就讓它常來吧。”栓子眼睛一亮，伸開雙臂使勁兒地抱住爹。栓子爹又說：“哪天帶爹去瞅瞅它們的窩兒，給它們送點吃的，好讓它們過冬！”栓子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那就明天吧。”栓子一邊說一邊給爹夾菜，小臉紅彤彤的。

第二天，栓子帶爹去找狐貍窩。“這雪洞果然隱蔽呢。”栓子爹一邊說一邊瞄著四周的地形，一個陰謀開始在他的心里醞釀著。此時，藍兒像往常一樣直往栓子懷里鉆。“這狐可真漂亮！來，我和栓子給你們送好吃的來了！”栓子爹一邊輕拂藍兒的背，一邊將食物撒在雪地上。不一會兒，十幾只大大小小的藍狐從雪洞里沖了出來，香噴噴地吃起來。此時，栓子爹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謝謝爹，它們好久沒有吃飽飯了！”栓子昂起頭，一臉虔誠地看著爹，爹卻死死地盯著這一群狐。就在那天傍晚，趁栓子睡熟后，栓子爹領了三個人上山了，直接去了狐貍窩。他們在雪洞旁下了很多套子，甚至把鐵夾子也埋在雪里，一場捕狐行動就要開始了。

栓子爹先把食物撒在洞口，又學栓子的樣子叫了幾聲，可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于是，他們就在洞口等，直到天亮，里面才傳出動靜來。不一會兒，藍兒看見栓子爹，便興沖沖地跑過去，用小爪子抓著栓子爹的褲腳。栓子爹一手將它擒住，藍兒發出了嗚嗚地嚎叫。這時，其他藍狐從洞里沖了出來，不是被套子拴住就是被夾子夾住，一陣哀號。為了讓皮毛更光澤，栓子爹拿出刀具，還沒等藍狐死掉就直接生剝。一時間，那片雪地變成了紅地毯。

第二天，栓子爹把藍狐皮毛賣給了商人，商人咂摸著嘴說：“好啊，這光澤，嘖嘖，真是不錯，可以賣個好價錢！”隨手拍了一摞錢給栓子爹，說：“還有這樣的貨嗎？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商人一臉壞笑，然后用布袋子將藍狐皮毛都裝好，開車而去。從此，栓子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栓子被送到縣城小學去讀書，家里也蓋了新房。

可是，栓子再也沒看到藍兒。栓子知道，藍兒全家是被人謀害的，而真正的兇手是誰，他并不想說。上學了，栓子并不快樂。栓子也不想看到爹。相反，栓子經常想起藍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