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之妻》性愛倫理沖突及成因分析

李彩+黃吟

摘 要：本文以“文學倫理學批評”為理論基礎，研究美國華裔女作家譚恩美《灶神之妻》中的性愛倫理沖突。該作品中女主人公江雯麗的性愛倫理沖突最為典型，一是江雯麗作為泄欲工具與追求真愛尊重的沖突，二是丈夫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的沖突。這兩種性愛倫理沖突體現出她與丈夫文福兩人性關系上的沖突，更體現了封建傳統性倫理觀念與男女平等性倫理觀念的沖突。以此為例進行具體分析，以期為譚恩美及其作品研究提供啟迪，引發人們對現代人性愛倫理沖突的反思。

關鍵詞：文學倫理學批評；《灶神之妻》；性愛倫理沖突

作者簡介：李彩（1991-），女，河南安陽人，長春理工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黃吟（1959-），女，吉林長春人，長春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5--02

引言：

兩性關系是人類種種倫理關系中最為重要的關系之一。基于東北師范大學副教授修樹新的文學倫理學理論的基本觀點：“性愛倫理”就是性關系、性行為、性觀念和其它事物之間的關系，包括性關系中的男女兩性關系。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黃鶯在其碩士畢業論文中提到：“性愛倫理其實指的就是人類對于性這一行為所作的規范，而性行為本身會涉及到許多方面，像生育、婚姻、愛、快感等等。”鑒于上述學者的性愛倫理理論，本文剖析譚恩美《灶神之妻》的性愛倫理沖突及成因，以期探索美國華裔女作家譚恩美作品《灶神之妻》的途徑。

《灶神之妻》以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國戰亂時期為故事背景，這一時期性倫理的特點是，先進與封建傳統的性倫理并存，封建性倫理仍發揮主要作用。主張男女平等，但現實生活中又奉行男尊女卑（門從國，王進鑫，2006）。《灶神之妻》中女主人公江雯麗的性愛倫理沖突即是該時期性愛倫理特點的體現。作品中江雯麗的性愛倫理沖突最為典型，其中第一種性愛倫理沖突是江雯麗作為泄欲工具與其追求真愛尊重的沖突，第二種性愛倫理沖突是丈夫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的沖突。下文將具體分析這兩種性愛倫理沖突現象。

一、江雯麗作為泄欲工具與追求真愛尊重的沖突

《灶神之妻》中女主人公江雯麗所面對的性愛倫理沖突主要表現在其丈夫文福將她作為泄欲工具，而她自己卻追求真愛尊重，兩人對立的這種沖突是作者譚恩美要表現的第一種性愛倫理沖突。從文學倫理學的性愛倫理上說，該沖突體現了女主人公江雯麗和其丈夫文福兩人性觀念和性關系上的沖突。從兩人的性觀念上來說，文福品行惡劣，在夫妻生活上有變態嗜好，不尊重妻子意愿，僅拿她當取悅自己的工具。江雯麗渴望真愛尊重，認同男女平等性倫理觀念，卻因為男尊女卑的社會現狀屈從于傳統性倫理。從夫妻兩人的兩性關系上來說，江雯麗只是作為泄欲工具存在，卻期待丈夫愛自己尊重自己，這是兩人性關系的沖突。

譚恩美為了突出女主人公江雯麗的性愛倫理沖突，精心刻畫了文福這個形象。譚恩美在作品中提到，文福一家性格都不好，文福的婆婆對小兒子文福極盡溺愛，養成了文福惡劣的性格。文福是一個自我中心主義者，一個大男子主義者，妻子在他面前沒有保持自己的意見與反對的權利。江雯麗深受封建思想“三從四德”影響，事事以丈夫為尊。但她作為一個女人和妻子，渴望關懷和被愛，在夫妻性生活中渴望被尊重，這必然導致其性愛倫理沖突。江雯麗作為泄欲工具與其追求真愛尊重的沖突表現為以下四種現象。

該性愛倫理沖突現象一是江雯麗對丈夫文福泄欲行為的痛苦忍耐。江雯麗深受“三從四德”影響，凡事服從自己的丈夫，想讓丈夫對自己滿意，做到一個好妻子的角色。同時對丈夫是抱有愛情的幻想的，期待夫妻和睦的生活。然而丈夫性生活上有變態的嗜好，她為了做一個好妻子，只能痛苦忍耐，這與她內心的期待是沖突的。作品中提到：“我（江雯麗）不得不忍受更多的痛苦來向他證明，我是一個好妻子”（譚恩美，《灶神之妻》：162）。這是一種沖突現象。

該性愛倫理沖突現象二是江雯麗在丈夫文福面前毫無尊嚴可言。在文福的變態嗜好面前，江雯麗忍受的不僅是肉體上的痛苦，還遭受精神上的摧殘。江雯麗作為一個人，有受他人尊重的需求。文福追求感官刺激的變態嗜好以及泄欲行為嚴重踐踏江雯麗的人格和尊嚴，給江雯麗帶來心理上的傷害，所以說江雯麗在文福面前毫無尊嚴可言。文福性生活上不正常的嗜好以及泄欲行為是建立在江雯麗的痛苦之上的。這是第二種沖突現象。

該性愛倫理沖突現象三是江雯麗對丈夫文福泄欲行為的麻木放任。在兩人婚姻后期，江雯麗因為文福的惡劣行徑和性淫亂行為，對其心灰意冷，文福的虐待折磨得她不再期望能得到文福的愛與尊重，也不想再遵從“三從四德”，做一個好妻子，二人之間毫無感情可言。“他滿足了以后，就爬起來，回到自己房間去。我們兩人之間一句話也不講”（譚恩美，《灶神之妻》：327）。這一階段，江雯麗對丈夫的泄欲行為是麻木放任的。這是第三種沖突現象。

該性愛倫理沖突現象四是江雯麗對痛苦婚姻的逃離。在抗日戰爭結束后，文福一家回到上海江雯麗父親家中，父親無力幫助自己擺脫痛苦婚姻，而且受文福威脅壓迫。受共產黨員堂妹花生影響，江雯麗決定離開文福，去追尋自由和幸福。在和文福的痛苦婚姻里，江雯麗只作為附屬品和泄欲工具，逃離婚姻可以實現她對真愛和尊重的追求。于是江雯麗逃離，卻被陷害入獄。但她最終擺脫了文福這個惡人，去往大洋彼岸追尋真愛和幸福。這是第四種沖突現象。

綜上所述，《灶神之妻》中第一種性愛倫理沖突是女主人公江雯麗作為泄欲工具與追求真愛尊重的沖突，是江雯麗與丈夫文福兩人男尊女卑性關系的體現。該沖突表現為四種現象：一是江雯麗對丈夫文福泄欲行為的痛苦忍耐，二是對江雯麗在丈夫文福面前毫無尊嚴可言，三是江雯麗對丈夫文福泄欲行為的麻木放任，四是江雯麗對痛苦婚姻的逃離。江雯麗在丈夫文福面前毫無尊嚴，只是作為泄欲和取悅工具，與其渴求真愛與尊重的愿景相沖突。從文學倫理學批評角度看，江雯麗與文福二人性關系上的沖突，是封建傳統性倫理與男女平等性倫理沖突的體現，是《灶神之妻》中第一種性愛倫理沖突。endprint

二、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的沖突

《灶神之妻》第二種性愛倫理沖突，主要體現在女主人公江雯麗的丈夫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的沖突。文福的性淫亂主要表現在他與除妻子江雯麗外的多名女性的性關系上，其中包括保姆、舞娘、街頭妓女等多名淫亂對象。女主人公江雯麗的性忠誠表現在她對“三從四德”倫理觀念的無條件遵從，以及對婦人“貞潔”要求的遵從。然而，性愛是排他的，這種關系不容第三者插足。文福性淫亂行為與女主江雯麗的性忠誠觀念必然產生沖突。從文學倫理學的性愛倫理角度來看，該沖突是男女兩性關系上沖突的體現。面對丈夫文福惡劣的性淫亂行為，女主人公江雯麗在兩人性愛倫理沖突過程中表現為不動聲色-爭吵反抗-心灰意冷模式。

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沖突現象一是江雯麗得知丈夫文福出軌后的不動聲色。正常來講，作為妻子在得知丈夫出軌后都會悲憤不已。但江雯麗遵從“三從四德”，又長期遭受文福壓迫，不敢怪罪丈夫。所以她在第一次得知丈夫出軌后原諒了他。而在得知丈夫多次強奸小保姆后，江雯麗經過內心掙扎也選擇不動聲色，只是辭退了小保姆。這是一種沖突現象。

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沖突現象二是江雯麗對丈夫文福性淫亂行為的爭吵反抗。小保姆走后不久發現自己懷孕，想把孩子打掉卻丟掉自己性命。江雯麗得知后身負罪惡感，認為是自己的包庇和丈夫的胡作非為，導致了小保姆的死，鼓起勇氣跟文福爭吵抗議。然而江雯麗是依附于丈夫生活的，屈從于文福的暴力，她的反抗是微弱的，失敗的。這是第二種沖突現象。

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沖突現象三是江雯麗對其丈夫文福性淫亂行為的心灰意冷。在長期遭受虐待下，江雯麗對丈夫文福心灰意冷，對他再沒有任何感情，文福性淫亂行為反而是對她的一種解脫。“我睡得可真好啊！我不用再擔心他什么時候會把手伸過來，掰開我的大腿。”（譚恩美，《灶神之妻》：267）她放任舞女敏住在家里，放任其與丈夫保持非正常的性關系。這是江雯麗對文福徹底死心，對品行惡劣的丈夫不抱任何希望的表現。這是第三種沖突現象。

綜上所述，《灶神之妻》中女主人公江雯麗的第二種性愛倫理沖突是丈夫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的沖突上，體現出性愛倫理中男女兩性關系的沖突。文福品行惡劣，與除妻子江雯麗外的多名女性有性關系。其性淫亂行為嚴重傷害了妻子江雯麗的感情，江雯麗對他由滿懷期待變為失望，最后心灰意冷。她經歷了不動聲色-爭吵反抗-心灰意冷這一過程。這是《灶神之妻》中第二種性愛倫理沖突。

三、《灶神之妻》性愛倫理沖突成因分析

在上文中，筆者具體分析了女主人公江雯麗的兩種性愛倫理沖突，一是江雯麗作為泄欲工具與追求真愛尊重的沖突，二是江雯麗丈夫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的沖突。這兩種性愛倫理沖突體現出她與丈夫文福兩人性關系上的沖突，更體現了封建傳統性倫理與男女平等性倫理的沖突。關于《灶神之妻》中這兩種性愛倫理沖突的原因，下文從四個方面簡要分析。

首先，從社會環境上來說，《灶神之妻》女主人公江雯麗性愛倫理沖突根源在于封建性倫理殘留。作品中的故事背景為戰亂時期半封建社會的中國，封建性倫理仍占主導地位。“三從四德”縱容文福的惡劣行徑，壓迫作為女性的江雯麗的人權。丈夫文福強勢，妻子江雯麗弱勢，妻子依附于丈夫生活。這是該性愛倫理沖突產生的深層根源。其次，從江雯麗和文福個性上來說，文福既自我又享樂，做事隨心所欲，將江雯麗看做他的附屬品和享樂工具。江雯麗性情溫和，人微言輕，對惡劣強權的丈夫無可奈何。再次，從家庭環境上來說，文福被其母親從小溺愛，養成了自我暴虐的性格。江雯麗從小寄人籬下，飽受冷眼和忽視長大，從小逆來順受。最后，從江雯麗的倫理意識上來說，她遵從“三從四德”，想要做個好妻子讓丈夫滿意，從而得到他的愛與尊重，卻一次次失望痛苦，逐漸意識到問題出在暴躁自我的丈夫文福身上。以上這些都是女主人公江雯麗性愛倫理沖突的原因。

四、結語

綜上所述，譚恩美在《灶神之妻》中認真刻畫了女主人公江雯麗的性愛倫理沖突。本文分析了最具代表性的兩種性愛倫理沖突：一是江雯麗作為泄欲工具與追求真愛尊重的沖突；二是江雯麗丈夫文福性淫亂與江雯麗性忠誠的沖突。這兩種性愛倫理沖突是女主人公江雯麗與丈夫文福兩人性關系沖突的體現，更是封建傳統性倫理觀念與男女平等性倫理觀念沖突的體現。其中第一種性愛倫理沖突表現為四種現象：一是江雯麗對丈夫文福泄欲行為的痛苦忍耐，二是對江雯麗在丈夫文福面前毫無尊嚴可言，三是江雯麗對丈夫文福泄欲行為的麻木放任，四是江雯麗對痛苦婚姻的逃離；第二種性愛倫理沖突表現為不動聲色-爭吵反抗-心灰意冷模式。本文運用文學倫理學批評理論，以該理論中的性愛倫理為切入點，分析作品中女主人公江雯麗的性愛倫理沖突，并分別探究了兩種性愛倫理沖突的成因，以期引發讀者對現代性愛倫理現狀的反思。

參考文獻：

[1]譚恩美.灶神之妻[M].張德明，張德強，譯.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9.

[2]黃鶯. 文學倫理學批評視野下的耶利內克小說研究[D].廣西師范大學，2012.

[3]門從國，王進鑫. 中國性倫理的演變與思考[J].中華文化論壇，2006，（03）：56-59.

[4]修樹新. 托妮·莫里森小說的文學倫理學批評[D].東北師范大學，200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