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6年1月23日,傅璇琮先生逝世,學界震驚。打開電腦,國內著名高校、科研機構、學術社團、刊物及出版社都紛紛發文悼念,學界同仁無論老少,乃至海外的不少學者也都發帖深表哀悼。我也發一短文,認為先生與魯迅那樣,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他在學術文化的建設方面有著豐功偉績,他對年輕學子的關愛培植更是意義深遠。
我與傅先生關注中晚唐文史及李德裕、李商隱研究已三十余年。復旦大學陳尚君教授在先生逝世次日即撰就萬字悼念長文《花開花落皆安命,但開風氣不為師》,刊于1月29日《文匯報》。文中述及1981年6月研究生畢業前夕,他與我,還有黃寶華兄一起去中華書局拜謁傅先生的情形。當時,我與傅先生談的是李商隱與牛李黨爭問題,這是我的畢業論文。先生聽后很感興趣,告訴我,《文學評論》即將發表他的《李商隱研究中的一些問題》,其中主要論述詩人與牛李黨爭的關系。我們所關注的課題正好不謀而合,此后學術通信亦就頻繁起來。傅先生文于《文學評論》1982年第3期刊出,當即引起學術界的關注與極高評價。其高屋建瓴、宏觀通達的論述給人指示了路徑。而我的論文《試論李商隱與牛李黨爭》雖與先生論題相似,但主要是承馮浩《玉溪生詩集箋注》、張采田《玉溪生年譜會箋》、岑仲勉《〈玉溪生年譜會箋〉平質》等精細考證,對詩人大和、開成、會昌、大中年間的詩文創作進行微觀考察。文章寄傅先生后,他勉勵有加,而當年出席我的論文答辯的諸位先生及導師都一致給予好評。由此,我滿懷自信地把文章寄給《文學評論》編輯部。后來,編輯部將文章刊入《文學評論》叢刊22輯,1984年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此文亦為國內外學界征引及贊許。同年,傅先生的《李德裕年譜》由齊魯書社出版,他馬上寄我一冊,并在來信中囑咐我注意書中的錯字刊誤,整理出來后告訴他。
《李德裕年譜》是一部用心譜寫中晚唐文學與歷史的具有開創性的著作。我奉命細讀數遍,除注意書中的錯字刊誤外,亦發現書中浩繁的資料征引或有可商之處,遂撰寫了《論牛李黨爭與中晚唐文學——兼評〈李德裕年譜〉》的文章寄《文學遺產》雜志。同時,我向先生作了詳細匯報,附上了《年譜》一書的勘誤表。這恰恰成了我與先生合作整理李德裕文集的契機。因為在復旦讀書期間我已撰寫了《李商隱開成會昌行跡辨索》(《復旦學報》1981年第4期)、《有神無跡話玉溪平質》(《文學遺產》1981年第4期)、《李商隱〈錦瑟〉詩眾箋評說》(《唐代文學研究》第2輯,陜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尤其是《關于唐代牛李黨爭的幾個問題》一文后來在《復旦學報》1983年第6期發表后曾為國內外歷史學界所征引,此文還和我的《李德裕與牛李黨爭考述》文同被臺灣大學歷史系列入建議參考文獻,所以傅先生不嫌我之愚頑,認為我肯用功,同意與我合作。
陳尚君的悼念文章特別提及先生從善如流的優秀品質,對于比他年輕的學人如蔣寅、趙昌平,先生是竭誠歡迎他們的不同意見。先生在《李德裕年譜·新版題記》中說:“這次修訂,得力于周建國先生之助不少。他幫我通閱了全書,有不少問題是他發現的。周建國先生于八十年代在復旦大學做研究生時,就發表過關于牛李黨爭的學術文章,很有見地。近十年來,我們在李德裕研究上合作很有成效。”仁者愛人,他對于我的一得之見,細微之長竭力表揚,其道理在于“在經濟大潮中,年輕人能不為金錢所誘惑,安心學術,潛心坐冷板凳,就值得肯定”(見陳尚君之悼文轉述先生語)。尚君自述:“我在人生最艱困的時候,從未放棄學術,傅先生的理解支持很重要。”就我而言,我后半生的學術生命是傅先生賦予的。想當年我提出與他合作《李德裕文集校箋》實是為了尋求一線生機。當時,我還是新辦的安慶師范學院的一名副教授,月薪122元。最痛苦的是研究資料缺乏,有開明的領導批給我一千元資料費,窘迫無助的我即有雪中送炭之感了。而傅先生已是名滿國內外的大學者,他卻很快回信鼓勵我“潛心讀書”,表示在資料上會盡力幫助我,在合作問題上又作了精心安排。尚君后來繼傅先生出任中國唐代文學學會會長,我的一些重要論文在傅先生力薦之下得以刊發于著名學術刊物,并于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破格晉升教授。我們只是受到傅先生教育栽培的眾多年輕學子中的一二顯例。此無他,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袁行霈在《痛失傅璇琮先生》一文中說:“傅先生是一位以學術為生命、以治學為樂趣的人。”(《光明日報》2016年1月26日)這也使我想起1997年11月《李德裕文集校箋》初版《前言》結束處的告白:“在目前這樣的環境里,要做這樣一件樸實無華的事,洵屬不易。我們明白,這部書不會給我們帶來什么名與利,當初我們立志于此,完全是為了學術,為了高層次的科學追求。這是我們的自勉,也可以說是我們的‘欣有所托。”三十余年來,傅先生一直這樣教導我。撫今追昔,先生逝世,我亦年逾古稀,自當銘記教言,奮斗終身。
二
1987年,《文學遺產》第3期發表了我的《論牛李黨爭與中晚唐文學——兼評〈李德裕年譜〉》一文,從此,我與傅先生探討中晚唐文史逐步展開,二人合作《李德裕文集校箋》也逐漸深入。先生對我的工作既嚴格要求,又循循善誘。他先安排我參加陜西師大霍松林先生主編的《新編全唐五代文》李德裕卷的工作,接著,又安排我參加南京大學周勛初先生為第一主編的《新編全唐五代詩》李德裕卷的工作。期間,劉學鍇教授邀我參加《增訂注釋全唐詩》工作,我即擔任了李德裕詩的注釋。陶敏教授是國內最優秀的唐詩人名考證專家,拙稿經他審閱,增補了不少歷史文化背景資料。另外,陳尚君教授著有《全唐文補編》《全唐詩補編》,資料宏富。我們亦不時探討,甚有切磋互補之益。陶、陳二位曾參與傅先生主編的多項學術工程,享譽學林,我們的工作得到他們的支持,就有了更堅實的基礎。
古籍整理底本的選擇是重中之重。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中華書局副總編趙守儼先生訪問日本,特地托人從靜嘉堂文庫拍來原陸心源皕宋樓本《李文饒文集》兩種膠卷。后來,傅先生鄭重托咐周勛初先生將這兩種膠卷轉交給我。1996年5月1日,傅先生就李集的底本、參校本以及校刊的原則、方法等給我寫了一封長信。其時,我正擔任安慶師范學院古籍研究所所長,兼任中文系主任。我院系所的不少教師都擔任著古籍研究的任務,傅先生的信對無疑大家頗有教益。本年安徽《古籍研究》第3期正是我任執行主編,遂將此信刊發于雜志卷首,這不僅是對我個人的指導,也是對廣大古籍研究者的啟迪。endprint
傅先生來信說:“你在安徽《古籍研究》上所發的文章我已讀,同意你的意見。你說我們此次以《四部叢刊》本為工作本,《皕宋樓》本為最佳底本,我想是對的。”“又據傅熹年先生告,翁萬戈先生所藏宋本文集,今北京印刷研究所已接受,且于今年六月可印出。如此,則我們可獲得《李文饒文集》之最佳本全矣。這是最好的條件。”不久,我從安慶東下南京拜謁周勛初先生,取得皕宋樓本膠卷。傅先生又寄來翁萬戈原藏《李文饒文集》宋本殘卷復印件和傅增湘先生手校之《李文饒文集》復印件。此前,我參與的兩項全國性項目,已校閱過清編《全唐詩》《全唐文》及相關的眾多文史著作,這使我們的工作有了一個較高的起點,尤其是收集的版本之全,征引的典籍之廣亦為業內同行所贊許。
2000年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了我們的《李德裕文集校箋》,學界反映頗好,如浙江大學胡可先教授撰有《古籍整理的途徑、規范與方法——從〈李德裕文集校箋〉說開去》(見《中國文化研究》2001年夏之卷),復旦大學查屏球教授撰有《鍥而不舍,予人以善——評傅璇琮、周建國〈李德裕文集校箋〉》(見《中華讀書報》2000年8月6日)。他們贊此書“是近年來古籍整理中一部典范之作”,“令人嘆為觀止”,“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這些我們愧不敢當,自應努力精進以酬答讀者的期望。我們感到可貴的是論者的評述能夠結合我們已發表的相關論著展開,深中肯綮。這正顯示李德裕與中晚唐文學及黨爭的課題雖然難度高,卻是當今文史學界共同關注的焦點。拋磚引玉,是有所望于高明。
2011年12月,傅先生從北京打電話給我說,《李德裕文集校箋》已出版十余年,今中華書局打算重新出版,并征詢我的意見。我說此書河北教育出版社編校很認真,但須增補處還不少,中華書局重新出版正可出增補修訂版。2012年3月10日,我應周勛初先生之邀參加南京大學召開的新編全唐五代詩出版會議。當晚,傅先生就《李德裕文集校箋》諸問題與我長談,他支持我的一些想法與計劃,鼓勵我認真做。“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見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于后”,曹丕《典論·論文》這段論文章的話經先生闡釋每每新意迭出。身為學界德高望重的領導者,他常以先賢之高標準責望于年輕一輩學子,可謂用心良苦。2012年4月26日,先生在上海古籍出版社主持《續修四庫全書》有關會議。前一日,他來電話說下榻國際飯店,約我下午或明晨見面。最后,我們還是在上海古籍出版社商定了《李德裕文集校箋》增補修訂的原則。當年《安徽大學學報》第5期卷首以特稿刊出我們增補修訂版的前言,編者另擬了一個頗為醒目的題目:《政治實踐是評述歷史人物的重要標準——〈李德裕文集校箋〉新版訂補概述》。文章發表后文史學界頗為關注,時有同行詢問此書何時出版。由于責任編輯的變動及中華書局編校的嚴格認真,時至今日,此書尚在排印中。我想中華書局定能以高質量的編校出版,告慰傅先生的在天之靈。
《李德裕文集校箋》增補修訂簡體字版在傅先生晚年輾轉病榻的情形下醞釀,這是此書的第三個版本,受到我們高度重視。2015年,我受傅先生委托參與審讀上海師范大學古籍所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全宋筆記》,傅先生亦為項目主編。工作中,聽有關同志說傅先生病倒不能起床了,我遂打電話到他家中問疾。徐敏霞先生告知了我大概情形。六月初,我專程從上海到北京探望。先生住電力總醫院,精神清朗,惟耳朵重聽。我們談了李集校箋及《全宋筆記》的事,先生贈給我2015年第3期《清華大學學報》,其中即有先生撰寫的《〈續修四庫全書提要〉總序》一文。徐敏霞先生常感嘆傅先生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也聽得學界同仁說傅先生在輪椅或病榻上看稿撰作,眼前的這份《清華大學學報》即是明證。
2015年11月10日,河北省《燕趙文庫》隋唐五代卷主編馮金忠先生來信說:“擬收錄您和傅璇琮先生合著的《李德裕文集校箋》(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并由河北教育出版社重印,此次重印擬改成簡體、橫排。”此事我向徐敏霞先生作了匯報,并請她向傅先生轉告。河北教育出版社亦向傅先生與中華書局作了溝通。2016年3月17日,馮金忠主編發來電子郵件云:“前幾天,文庫的陳旭霞老師告知,《李德裕文集校箋》(修訂版)的版權事宜已與中華書局溝通好,中華書局同意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此書的簡體橫排本。”傅先生逝世后,我打電話給徐敏霞先生請她節哀保重,她在通話中也說起傅先生同意《燕趙文庫》及河北教育出版社的意見,對此很重視。
然而,先生駕鶴西行了。他留下的“潛心讀書”的教導我牢記在心。去年,我審讀了《全宋筆記》數十種書稿,其實,這既是先生對我的信任,也是先生讓我“潛心讀書”的善意安排。中華書局版增訂本尚在排版審讀中,先生逝世后,河北教育版增訂本校樣已寄來。和此前版本相比,又做了一些重要增訂。
三
我們在前兩次《前言》中一再申明,撰寫者不是要重復乾嘉考證,而是要通過史料的去偽存真,把握歷史的真實,以提供鑒戒。為此,我們曾請讀者關注此書出版前后的相關論著,理解歷史文本的文化意蘊。1996年4月15日,傅先生給我寄了一冊陸鍵東著的《陳寅恪的最后20年》,扉頁上題曰:“此書購于京師,今寄贈周建國同志。”后來,他對我說陸著用了不少檔案,材料可靠。此書重視歷史文化批評亦有可取之處。陳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論稿》中篇云:“趙郡李氏、滎陽鄭氏俱是北朝數百年來顯著士族,實可以代表唐代士大夫中主要之一派者。”其特點是家學門風之美,學術文化貢獻突出。我嘗撰有《鄭亞事跡考述》(《文史》31輯)、《李德裕與牛李黨爭考述》(《唐研究》第5卷),二文均為兩萬字長文,數年間我全力以赴而撰作,卻因稿子太長而投稿屢受挫折。最后經傅先生力薦得以面世,其中突出的正是歷史文化批評。文章發表后受到海內外學界重視,我則深感先生的知遇之恩。
此次《李德裕年表》新增第十四節,乃承陳寅恪、傅先生之意突出人物的歷史文化意義。李燁幼秉異才。開成元年(836),李德裕在袁州貶所作《蚍蜉賦并序》有云:“令稚子燁和之。”是時,李燁年才十一歲。及大中六年(852),李燁扶護父母親屬棺柩由海南歸葬洛陽時,年已二十七歲。他在其父李德裕為其母所作《唐茅山燕洞宮大洞煉師彭城劉氏墓志銘并序》后面附有《第四男燁記》,寫得慷慨激昂,怒斥牛黨桂管廉察使張鷺阻止他當年為母奔喪。文云:“請解官奔訃,竟為抑塞。”“呼天不聞,叩心無益,抱痛負冤,塊然骨立。”大有李德裕所撰劉氏志中“余性直盜憎,位高寇至,道不能枉,世所不容”那種梗概多氣。李氏父子雖處于天涯海角、南荒窮徼而仍秉持忠孝節義之先儒傳統,陳寅恪所贊揚的山東士族門風家風正在于此也。大中九年,李燁撰亡妻鄭氏墓志銘,敘述鄭氏“艱危備嘗,撫育二子”,又撫育兄之遺孤“夫人鞠育勤到,至愛由衷,恩過所出”。李氏家風美善由此可見。endprint
《李德裕文集》作為優秀的中華文化文本,千百年來感動了多少志士仁人。《李德裕年譜》大中三年從政事、文學、學識才藝、生活、著作等方面譜述了歷代學者對李德裕的評價,從縱向的歷史宏觀角度給讀者勾畫出一道風景線:魏徵、房玄齡、宋璟、姚崇、張九齡、陸贄、李德裕,他們構成初、盛、中、晚唐的名相榜。梁啟超編中國六大政治家傳,將李德裕與管仲、商鞅、諸葛亮、王安石、張居正等改革家連類而及,進行系統考察,顯示了急遽轉捩時期呼喚英雄人物的心態。此即所謂中國人的脊梁也。
在世事遽變,天崩地裂之時,《李德裕文集》作為優秀中華文化文本曾產生了強大的精神力量。2000年10月,我應日本東京女子大學、帝冡山學院大學之請作關于中晚唐文學的演講。期間,著名唐學專家下定雅弘教授陪我去東京靜嘉堂文庫訪書,我終于看到了原陸心源藏皕宋樓本《李文饒文集》兩種。吾國文化珍本流落海外,實為民族之痛。傅增湘在1926年所作《李文饒文集·缺名后序后跋》中慨嘆:“嗟乎!天水遺刊渺不復覯,皕宋連篋復歸海東。”我們作為《李德裕文集》的整理者深知此中況味。
《皕宋樓藏書志》卷七GA996曾提到明末葉石君手跋本曰:“葉氏手跋曰:‘戊子年夏,假得太原張孟恭所藏蘇州文衡山宋本校。洞庭葉石君記。”及親見此本,葉跋在這些文字上面尚有濃墨粗筆十九字:“崇禎庚辰冬十月名山藏,收藏次年冬十月重裝。”蓋因“戊子年”已是清順治五年,只書干支不書年號,正是易代之際,士人反抗意識的表現。文衡山即文徵明,號衡山居士。其孫文震孟為崇禎帝師,立朝剛正。震孟之子文秉著有《烈皇小識》,描述崇禎末朝局亂象叢生曰:“逆珰遺孽,但知力護殘局,不復顧國家大計,即廢籍諸公,亦閱歷久而情面深,無復有贊皇魏公其人者。”作為詩書傳家的文氏后人無疑受到家傳古籍寶典的深刻影響。明亡后,文秉以一介書生參與吳易起義,被捕后從容就義。另一位民族英雄陳子龍與夏允彝諸人讀經典而總結歷史經驗。崇禎十二年,他三十二歲時專門編了陸贄與李德裕的合集并加以評論,意在挽救世道人心。明亡后,他與幾社的同志都參與了反清斗爭,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計六奇著《明季南略》,其中卷四有《文秉見殺》《陳子龍投河》《夏允彝赴池死》諸節,此豈偶然哉!此豈偶然哉!
《李德裕文集校箋》前兩版《前言》都是與傅先生合作商討撰成的,今獨撰此文心中悵然,但文中傳述的為了學術,為了高層次的科學追求之精神仍符合傅先生為人治學的本意。哲人其萎,教澤孔長。他無私地培養后輩學子的嘉言懿行更是意義深遠。我亦曾教書撰述數十年,幫助過一些貧困學子走上治學之路,愿我師友在先賢指明的道路上精進,切不可稍有成績便自鳴得意,更不要成為精到的利己主義者,徒竊虛名。茲錄年初所作《悼傅璇琮先生逝世》一詩結束本文,以與我師友共勉:
吾師已乘黃鶴去,環宇學人悲訃聞。
總纂全書凌曉嵐,研評唐宋禮瓊林。
卅年商量衛公卷,教誨百箋濂洛文。
有道鈞天廣樂美,好攜李杜訪伶倫。
(作者單位:上海市楊浦區教師進修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