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司法鑒定工作的改革發展

劉振宇

（中華人民共和國司法部，北京 100020）

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要堅持全面依法治國，深化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全面落實司法責任制，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司法鑒定是訴訟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保障司法公正具有重要作用。2017年7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會議，審議通過《關于健全統一司法鑒定管理體制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實施意見》），為新時代司法鑒定工作改革發展開啟新征程作出總體規劃，明確了今后的工作方向和路徑選擇。新一任司法部黨組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堅持問題導向，深入分析、著力解決司法鑒定領域存在的突出問題，全力推進《實施意見》貫徹落實，研究提出一系列加強司法鑒定改革發展的具體舉措。

1 健全統一司法鑒定管理體制

2005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司法鑒定管理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頒布實施后，我國初步建立統一的司法鑒定管理框架，司法鑒定管理逐步納入規范化、法制化、科學化軌道，經司法行政機關審核登記的司法鑒定人和司法鑒定機構快速增長，為公正司法、提供科學證據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在管理領域仍然存在不少突出問題。去年2月，新聞媒體報道“四川天價鑒定費”事件，司法鑒定一度成為社會輿論關注的焦點，司法部黨組以此為契機，對司法鑒定管理存在的突出問題進行了深入分析研判。

1.1 司法鑒定準入和監管不嚴

《決定》規定了司法鑒定登記管理的行政許可制度，對司法鑒定人和司法鑒定機構申請登記的基本條件做了明確規定。司法部先后頒布《司法鑒定機構登記管理辦法》、《司法鑒定人登記管理辦法》和《司法鑒定機構儀器設備配置標準》等規定，但缺乏針對不同類別鑒定機構、鑒定人的分類準入規定，各地司法行政機關對審核準入把握尺度不盡相同，鑒定機構和鑒定人的能力、水平參差不齊；缺乏對違法違規行為的具體處罰規定，各地司法行政機關對鑒定機構和鑒定人監管乏力，手段少、力度小，部分鑒定機構和鑒定人違法違規執業沒有得到及時有效懲處，對行業形象和司法公正均產生不利影響。

1.2 司法鑒定行業總體發展狀況不理想

整個行業的發展缺乏整體規劃和總量控制，各地發展不均衡，鑒定機構布局散亂、規模弱小居多。粗放型管理模式導致鑒定機構低水平重復設置，鑒定人素質水平良莠不齊。科技支撐較為薄弱，鑒定機構缺乏長期發展的積極性。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全面貫徹證據裁判規則，完善證人、鑒定人出庭制度，保證庭審在查明事實、認定證據、保護訴權、公正裁判中發揮決定性作用，同時提出“健全統一司法鑒定管理體制”。《實施意見》明確了司法鑒定制度是解決訴訟涉及的專門性問題、幫助司法機關查明案件事實的司法保障制度。明確了司法鑒定要堅持公益屬性，加強政府支持、加強統籌規劃、完善保障政策，形成不同類型司法鑒定機構優勢互補、持續發展的司法鑒定公共服務體系，不斷滿足司法機關和人民群眾的鑒定需求。明確要求根據偵查工作需要設立的鑒定機構及其鑒定人，由偵查機關根據《決定》規定的條件進行資格審核，審核合格的送交司法行政部門統一編入鑒定人和鑒定機構名冊并公告。明確提出加強司法鑒定與辦案工作的銜接，提高鑒定人和鑒定機構名冊編制、公告工作的科學性和實用性，要求偵查、檢察、審判等辦案機關完善鑒定人、鑒定機構選擇和委托程序，嚴格鑒定材料提取、保存、移交程序，確保委托鑒定工作公開、公正、高效。明確提出嚴格執業責任，強化監督管理，從加強事中事后監管、完善違法違規行為處罰規則、加強司法鑒定行業自律等方面提出一系列有力舉措，促進司法鑒定行業有序競爭、優勝劣汰，倒逼鑒定機構和鑒定人規范行為、誠信執業。

健全統一司法鑒定管理體制，是我國司法體制改革的一項基礎性、保障性工作。落實《決定》和《實施意見》的各項規定，需要在今后的司法行政改革和司法鑒定發展過程中不斷深化，也需要各相關部門加強協調配合，扎扎實實做好相關工作。

2 不斷提升司法鑒定行業形象

2.1 嚴格準入，把好入口

準入是司法鑒定登記管理工作的第一道環節，是保證鑒定質量、提高鑒定公信力的前提和基礎。當前要做好以下三方面工作：一是加強制度規范，完善執業準入標準，科學設置、細化各類別鑒定人和鑒定機構的準入條件，實現“靠制度辦事，靠制度管人”。比如針對不同的鑒定類別，從嚴把握“相關專業”、“相關工作”的具體要求，針對不同的執業類別和實踐需要，修訂儀器設備配置標準，減少審核登記的隨意性。二是嚴格審核登記程序，借助專業力量，建立鑒定人執業能力考核制度、完善鑒定機構專家評審制度，確保鑒定人和鑒定機構具備與從事鑒定活動相適應的條件和能力。三是落實登記管理責任，嚴格依法辦事，不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一律不得準入。對于濫用職權、玩忽職守，造成嚴重后果的直接責任人員，要追究相應的紀律責任、法律責任。

《決定》頒布后的一段時間里，鑒定機構聘用了不少退休老同志。有些資深專家經驗豐富、職業素養高，發揮了很好的“傳幫帶”作用。但是有的鑒定人年齡偏高，體力、精力難以適應鑒定親歷性和出庭質證的要求，有的不能堅持崗位，被拉來湊個“草臺班子”，這種情況必須糾正。為在現有法律、法規的框架內解決這一突出問題，去年11月印發的《司法部關于嚴格準入 嚴格監管 提高司法鑒定質量和公信力的意見》規定，對年齡超過60周歲申請執業的，要從嚴審核，確保能夠勝任鑒定活動和依法出庭作證。同時提出，按照《公務員法》等有關規定，國家公務人員不得在鑒定機構兼職取酬，辭職、退休后接受鑒定機構聘任要符合相關規定。

2.2 嚴格監管，優勝劣汰

司法鑒定人應當具有良好的職業道德操守，在鑒定活動中嚴格遵守法律法規，尊重科學，依法誠信執業，客觀公正鑒定，這是鑒定人的底線。司法鑒定管理機關對違法違規行為要發現一起、查處一起，執法必須做到“零容忍”，劃出執業活動的“禁區”、“紅線”，加強司法鑒定管理與使用部門的聯動處置，提高違法違規成本。要教育、督促鑒定人嚴守法律法規和職業道德、執業紀律，促進司法鑒定行業有序競爭、優勝劣汰，確保鑒定質量。

近年來，司法行政機關切實加大對司法鑒定違法違規行為的查處、通報力度，其中司法部督辦查處山西靈石司法鑒定中心違法違規案件、陜西漢中漢輝法醫司法鑒定所違法違規案件等一批嚴重違法違規案件，持續保持高壓態勢。據統計，近三年來，全國司法行政機關對司法鑒定違法違規行為共作出行政處罰184件次（給予鑒定機構處罰91件次，給予鑒定人處罰93件次），其中給予鑒定人或者鑒定機構停止從事司法鑒定業務三個月以上一年以下處罰的28件次，情節嚴重，給予鑒定人或者鑒定機構撤銷登記處罰的10件次；作出批評教育、訓誡、通報、責令限期整改等處理460余件次。司法部連續三年在全國范圍共通報15件司法鑒定違法違規典型案件。去年5月1日起在司法部官方網站“行政處罰和行業處分通報”專欄公開各地對違法違規鑒定人、鑒定機構作出的行政處罰決定書和行業懲戒決定書38件，在行業內切實起到警示教育作用。針對收費管理問題，截至去年6月30日，全國各省（區、市）全部制定出臺新的收費標準，下一步工作就是抓好落實，進一步嚴格監管收費標準的執行，加大對違法違規收費行為的查處力度。

2.3 綜合施策，強化監管

一是健全違法違規懲處規則和責任追究體系，為嚴格監管提供制度保障。加緊制定《司法鑒定違法違規行為處罰辦法》，細化處罰情形、加大處罰力度。修訂《司法鑒定執業活動投訴處理辦法》，完善司法鑒定投訴處理工作機制。完善司法鑒定責任追究體系，鑒定人、鑒定機構在執業活動中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給當事人造成損失的，依法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二是注重系統治理，提高監管的有效性和精準性。建立司法鑒定“雙隨機”動態監管機制，加強司法鑒定事中事后監管，將日常監管與重點專項巡查相結合。強化行業協會自律監督管理，借助調動專業力量，開展司法鑒定第三方評價和能力評估，將評價評估結果向社會公開。加強與相關方的信息互通共享，提升信息化、智能化管理水平。三是加強協調聯動，形成“上下”、“內外”監管合力。結合貫徹黨中央、國務院深化“放管服”改革的部署要求，合理配置管理權限，積極發揮地市級司法行政機關司法鑒定投訴處理的作用。建立完善司法鑒定工作與偵查、檢察、審判和行政執法工作的銜接協調機制，加強司法鑒定與辦案工作的銜接。建立鑒定人、鑒定機構誠信評價制度，將失信鑒定人、鑒定機構向社會披露、曝光，切實發揮震懾作用，促進鑒定人依法誠信執業。

3 不斷提升司法鑒定科學技術能力水平

訴訟活動中遇到的專業問題，如血型的確定、精神疾病的認定等，憑借偵查人員、檢察人員或者審判人員的直觀、直覺或者邏輯推理無法作出科學判斷。對這些問題的分析、認定和解釋具有專門性，必須依法運用科學技術手段或者專門知識進行鑒別和判斷才能得出正確判斷或結論。這是為什么訴訟活動需要司法鑒定的基本原理，這也決定了司法鑒定的職責和使命，就是幫助解決訴訟涉及的專門性問題，彌補司法辦案人員專業知識的局限，拓展對案件事實的認知。

鑒定人和鑒定機構從事司法鑒定業務，應當尊重科學，遵守技術操作規范，這是司法鑒定活動的必然要求。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以及司法機關制定的有關司法解釋、工作規范等，對鑒定意見的審查、采信作了更加嚴格的規定，對鑒定意見的科學性、鑒定程序的規范化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規定鑒定人出庭作證制度，經依法通知，鑒定人無正當理由拒不出庭作證，鑒定意見將不能被作為證據使用；規定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制度，對鑒定人作出的鑒定意見提出意見，由專業人士對鑒定意見進行質證；規定司法機關強化對鑒定意見專業性、科學性的審查、判斷，鑒定方法不符合專業要求、鑒定意見依據明顯不足的，不得作為定案的根據。

司法鑒定機構和司法鑒定人履行職責使命，必然要求不斷提升掌握和運用科學技術、解決訴訟涉及的專門性問題的能力水平，這需要各有關方面的共同努力。

3.1 健全完善制度體系

司法行政機關要制定完善相關制度，健全完善相關鑒定標準、技術規范，建立完善對鑒定執業活動科學性的監管機制，引導形成崇尚科學、鑒真求實的良好行業風氣。司法部將依托有關單位建設一批司法鑒定培訓基地，組建高級別師資隊伍，擬定培訓大綱，組織鑒定人參加規范化培訓，分專業對鑒定科學原理、鑒定標準、鑒定技術操作規程等進行理論培訓和實際操作培訓，對于培訓后考核不合格、不符合司法鑒定執業要求的，必須暫停執業。

3.2 司法鑒定機構要加大投入

鑒定機構要按照法律規定建設符合條件的檢驗檢測實驗室，不斷更新司法鑒定儀器、設備，鼓勵、支持鑒定人參加鑒定技術交流培訓活動，完善內部管理制度，保障鑒定人依法獨立開展鑒定，努力達到更高層次、更高水平。司法部將在全國范圍內遴選一批高資質、高水平的司法鑒定機構，強化軟件和硬件投入，更加注重管理規范化要求，鼓勵引導大型、綜合性、權威性司法鑒定機構建設，發揮行業引領作用。司法鑒定機構必須具備開展鑒定業務所必需的依法通過資質認定或者認可的實驗室，以確保檢驗檢測結果的科學性，從而保障鑒定意見的可靠性和權威性。這是法律的規定，也是最基本的要求。實踐中還有些機構達不到這項要求的，必須暫停執業，盡快達到相關要求。司法鑒定機構要落實對鑒定意見的內部復核，司法鑒定意見書要按照司法鑒定文書格式的要求，表述清楚鑒定過程、分析說明、鑒定意見等，強化審核把關，提高文書質量。

3.3 司法鑒定人要切實提高專業技術能力

鑒定人是一切鑒定活動的核心要素，鑒定人必須具備實施鑒定活動所必需的專門性知識、經驗和技能。鑒定人面對專門性問題，需要設計恰當的工作方案，開展全面、客觀、科學的觀察、檢查、檢驗，對檢驗結果和數據進行科學分析，提出鑒定意見。鑒定人必須尊重科學，不能憑借主觀判斷或者一己之經驗想當然地進行鑒定，注重培養專業能力、專業精神。“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對完成不了的鑒定委托，不能受理。鑒定人要自覺學習、認真鉆研前沿業務知識，積極主動參加培訓交流活動，不斷提高鑒定業務能力。司法鑒定也是一項法律服務活動，司法鑒定意見作為判案的依據，對司法公正、對當事人權益甚至是當事人生命和自由的保障具有重要影響。司法鑒定人作為“白衣法官”，要進一步增強職業榮譽感，始終懷著一顆敬畏之心從事司法鑒定活動。堅持司法鑒定的科學精神，還要求鑒定人不能屈從于外界對鑒定工作的干預、干擾，損害鑒定工作的科學性、客觀性和中立性。

4 推進新時代司法鑒定事業高質量發展

十幾年歷程，司法鑒定工作發展很快。全國經各省（區、市）司法行政機關審核登記的司法鑒定機構達到4 000多個，鑒定人5萬余人，年檢案量達到200萬件以上，為維護司法公正、保障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發揮了重要作用。司法部將進一步完善工作機制，加強司法鑒定管理，近期要做好以下幾項工作。

4.1 加強司法鑒定協會建設

司法鑒定業務涉及多個專業學科、類別廣泛，行政管理干部很難對鑒定活動的細節進行指導、調查、審核、評價，需要發揮專家的作用。而對鑒定機構和鑒定人組織開展行為引導、規則約束、教育培訓、權益維護等工作，也需要通過行業自律組織來實現。據統計，目前全國已成立省級司法鑒定行業協會29個，地（市）級司法鑒定行業協會100多個，實踐中發揮了重要積極作用。司法部將籌備成立全國司法鑒定協會，加強對各級協會的指導、管理，促進司法鑒定行業在業務能力、鑒定質量和規范化管理水平上實現整體提升。

4.2 推動實施分級管理

省級司法行政機關是負責司法鑒定機構、司法鑒定人的審核登記機關。為提高司法鑒定整體管理效能，可以合理配置司法鑒定部分管理權限至基層司法行政機關，實行分級管理，這樣做符合司法鑒定管理規律，有利于夯實司法行政基層基礎，有利于充實發展基層司法行政機關職能。司法鑒定實施分級管理后，省級司法行政機關要加強對基層司法行政機關的指導、管理，合理配置管理權限，開展必要的管理培訓，不能一放了之，否則根本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基層司法行政機關司法鑒定管理干部要加強學習，研究法律政策和專業知識，研究加強管理的方法、技巧，提高管理能力水平。

4.3 建設一批司法鑒定重點實驗室

重點實驗室是國家科技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國家組織高水平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聚集和培養優秀科技人才、開展高水平學術交流的重要基地。司法部將建設一批重點實驗室，其中包括司法鑒定重點實驗室。在均衡發展、合理布局的基礎上，鼓勵有科研實力的大專院校、科研院所和有關司法鑒定機構，組織開展司法鑒定技術的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培養青年科技人才，研制解決專門性問題的新技術、新方法。

4.4 加強司法鑒定公共法律服務平臺建設

公共法律服務是政府公共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司法行政機關的基本職責任務。當前，司法部以公共法律服務體系建設為總抓手，統籌推進司法行政各項工作。司法鑒定服務作為公共法律服務的重要組成部分，要遴選專業技術能力強的司法鑒定機構和司法鑒定人進駐公共法律服務實體平臺、“12348 中國法網”網絡平臺、“12348”公共法律服務熱線平臺，為老百姓答疑解惑，以更便捷、更有效的方式為人民群眾提供及時、精準、普惠的公共法律服務。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新時代要有新作為。司法行政機關要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強化司法鑒定管理和服務，廣大司法鑒定人要不斷增強本領，提高司法鑒定質量和公信力，為確保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盡到應盡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