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瞬間

藍平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題記

媽媽買了幾株水仙花回家。

真是奇怪，我望著斜斜地插在花瓶里的幾株水仙花。媽媽也年近四十，還是個連美國之父都不知道是誰的家庭主婦，怎么會有閑情逸致去養幾株花呢？我雖疑惑，但也沒怎么多想。那幾株水仙花就被擺在了客廳桌子的一角，買回來時的幾朵花苞還是老樣子，靜靜的，沒有一絲動靜。水仙花的綠葉子閃著綠瑩瑩的光，煞是可愛。那花骨兒上淺淺的粉色，好似少女臉上淡淡的胭脂。花瓶上幾點濃墨暈開的痕，粉的花苞和黑的水墨，倒也相得益彰。這幾朵花苞，竟讓無人的客廳也顯得有生機起來，似乎空氣里都流動著淡淡的鮮嫩的香氣。

第二天早上，藍色的天幕還沒打開，鬧鐘就把我吵醒了。我迷迷糊糊穿好校服，踢踏著拖鞋走出房門。

媽媽拿著花瓶剛剛換完水走了過來，一看見我，連忙催著我趕緊準備去吃早餐，然后她彎下腰，把花瓶放回桌子上。逆著光的媽媽，背后仿佛有一雙巨大柔軟的羽翼。她低下頭，眼睛溫柔地注視著水仙花，手中拿著一把小剪刀專注地剪掉一些枯枝爛葉。那雙眼睛里，溫柔得那么細膩，那么美好，像一泓被春風化雨過的池水，有一種美的力量在里面翻滾著，沉淀著。我不禁屏住了呼吸，媽媽眼角的皺紋，那把小剪刀剪不掉；媽媽頭上的銀發，那一泓池水沖不掉；媽媽彎下的脊椎，那水仙花枝直不了。可媽媽在這一刻就是這么美，美得讓人贊嘆。她嘴角彎起的淺淺的弧度，仿佛與少年時的她重合在一起。

媽媽年輕的時候，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仙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媽媽中年時，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仙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恍惚間，朦朦朧朧的兩幅畫面就重合在一起。中間那一枝呢？突然間，我恍然大悟，中間那一枝，不正是我嗎？

媽媽把她年輕時的美傾注在了當年小小的我身上。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秀麗的容顏如長江水一般一去不復返，但在那細細的皺紋間，時光的記憶夾雜在其中，隱約可見當年的風華。時光沖走了容顏的美，但沖不走這一瞬間無與倫比的美。

媽媽突然輕輕地笑出了聲，水仙花竟在那一瞬間也被美所吸引，綻開了兩朵，嬌羞地笑了。

微風輕送，滿室清香。

（指導老師：雷秦華）endprint